果不其然，顾亦霜和晨玖刚走，柳牧卿就开口问柳慕：“娘，您今日怎么想着来看我喝没喝汤啊，往常不是送过来就了了吗？”

    “……哼，想看谁向娘告状了？怎么，要报复啊！”

    “怎么会，娘，您儿子在您那里就这么没品啊。”

    “有没有品为娘不知道，但你心里肯定没安什么好主意。”

    “娘，您就告诉我吧，您今日怎么就有兴致来这了，往常这个时辰你不该是待在房中捯饬您的发饰吗？”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过两日你带着霜儿下山去买一些新发饰，也给我带一点新的图纸。霜儿这段时间都不戴那些发饰了，我猜许是我这段时间做的样式不够新颖，你去帮我找找现下女娃娃比较喜欢的发饰。顺带也让霜儿自己去挑一挑，看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你们先前下山回来都愁眉苦脸的，想来，也没有好好玩玩，这回你带着霜儿，还有小玖，好好的玩一回，小孩子可不能总呆在山上，该闷坏咯。”

    “下山，玩？真的吗娘，我们可以下山啦？可是为什么我还要带小霜霜啊，我不能只带阿玖吗？”柳牧卿大差不差已经猜到柳慕来找她就是因为顾亦霜从中挑拨，本来两人见面就斗嘴，现在更是不愿意带着她了。而且顾亦霜这段时间很奇怪，对江则然还有自己很客气，那感觉，柳牧卿光是想想就浑身不舒服。

    “怎么，不乐意？不乐意就不去咯。”

    “不不不，不是……娘，我带小霜霜不合适，要不再加一个人，让阿然也去。阿然带一个，我带一个，怎么样？”

    “然儿啊，可是然儿先前灵力耗损太大了，现在身体都还没完全恢复呢。他去的话，万一你们碰上点什么，”

    “无妨，师娘，”柳慕还没说完就听见江则然的声音从后面传过来，柳慕和柳牧卿转头，见江则然站在门口，白衣若雪，不知是在房中待得太久了还是身体恢复好，脸上还是有些病态的苍白，但眉宇间的坚定从容又让人莫名心安。江则然向柳慕作揖后走近，“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可以和他们同行。”

    “然儿？你，确定？”

    “嗯，师娘放心，我真的没事了。”

    “……娘，快问他有没有喝完您做的鱼汤！”

    “……咳咳，咳，咳咳，师娘，我先回去收拾了。”说完江则然对柳慕行了礼后就逃也似的离开了。

    “娘！您怎么不问阿然啊，光揪着我不放了。”

    “你呀！”说着给了柳牧卿一记糖炒栗子。

    ……

    “主上，主上！怎么突然又跑出来了，不是说要去看柳大哥吗？”

    晨玖气喘吁吁地跟在顾亦霜后面，顾亦霜醒过来之后在房中休养的这些时日，体力好了不是一星半点，晨玖险些没追上。

    “再不走等着被他们发现后被你柳大哥追着跑啊。”听见晨玖的声音又远又虚顾亦霜赶忙停下来，回头看才发现自己和晨玖的距离差了得有五丈远。停下来等了好一会，晨玖追上后缓了好一会才稍微舒服点。

    “啊？”刚呼吸缓过来的晨玖脑子估计还没转过来，看上去呆呆的。

    “好了好了，别啊呀啊的了……阿玖，你别喊我主上了，你叫我霜儿，阿霜，小霜都行，喊大名也行，只要别再喊我主上就行。”先前就同晨玖说过这件事，但是先前晨玖怎么说都不同意，只说动了不要再用“您”称呼她。先前想着喊“你”的话也可以，一点一点劝她，让她慢慢地习惯喊自己的名字。可是过了这么久，晨玖还是一点没变，除了“您”换成“你”之外什么都没变……晨玖是喊高兴了，可是顾亦霜听着总是会觉得愧疚。

    “为什么不能喊主上啊，阿玖已经喊习惯了，喊别的会很奇怪啊。”

    可是你每次喊我主上我压力很大啊……

    “为什么……因为我们不是主仆关系，我们是朋友，”而且你日后还会成为我的嫂嫂。

    “但是是主上把阿玖救回来，还给了阿玖新的名字和身份，阿玖，”

    “阿玖！我们是朋友，不是主仆，我那时候救了你，也害了你……你现在可能不会觉得有什么，可是日后……总之，莫要再把我当你的主人，你也不是仆人，我们是平等的，我想和你成为朋友，如果你不愿做朋友，也可以。”

    “……主上，你不要阿玖了吗？”

    “啊？不是啊，我没有！”晨玖听完表情就变了，转瞬间双眸就蓄满了泪，仿若下一刻就会溃堤，吓得顾亦霜一时间不知所措。

    “可是主上说了好多阿玖听不明白的话，什么不要做主仆，什么现在，日后，阿玖不要变关系，不要把主上喊成别的任何称呼，也不要想现在，日后……主上，阿玖觉得主上很好，现在也很好。主上救了阿玖，阿玖就想一辈子陪着主上，照顾主上，主上别不要阿玖……阿玖会乖的，不会给主上添麻烦的……”

    “好，好好好，阿玖，你，你别哭啊，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说这些的，主上就主上，好不好？你会一直在的，我不会不要你，我也不要你乖，你做自己就行，好不好？”

    听到顾亦霜说不会不要她，晨玖的眼泪马上就止住了，速度快得连顾亦霜都愣住了。

    “那主上不许骗阿玖。”

    “……不骗，不骗。”

    “那主上，我们现在去哪里啊，回去吗？”

    经晨玖这么一说，顾亦霜才想起来自己要干嘛，被晨玖这么一哭，都快忘了：“阿玖，你先回去，帮我做一点好吃的，我现在要下山一趟，天黑之前回来，好吗？放心，我不会不要你，不会丢下你，你回去等我，好不好？”

    “……好，主上早些回来。”

    听见顾亦霜肯定的答案后晨玖才一步三回头地回去了。

    直到见不到晨玖的身影顾亦霜才往山下走。回来这么久，被许多事情耽误了，直到现在才稍微有一点时间去看顾容情。虽然知道现在这个时间段顾容情很安全，但顾亦霜还是忍不住想去看看。

    顾容情住的地方离苍剑山不远，就在山下的一片竹林中，那里面盖着一方竹屋，据说是当时顾容情为了照顾智力受损的萧若寒，顾亦霜的父亲，也是魔门魇宗的圣子。当年灵魔之战萧若寒受了重伤，被顾容情捡回去救治，发现他心智受损便想教他从善，没想到这老家伙不光没从善还在伤好之后成为魔门的主将与灵门开战。

    想到这里顾亦霜就为顾容情感到不值，她至今都不懂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可以让一个人做到舍弃自己，为了一个几乎不可能再回来的人苦守这么多年，还为他生一个孩子，纵使这个孩子命里不该活世上也不惜耗费自己修炼多年的灵珠去转化封固共生莲这株上古魔物也要救活那个孩子……顾亦霜不懂，现在也不愿懂了，她把这一切都归于她的阿娘生性善良。顾亦霜觉得有些事情她没必要计较那么清，顾容情是她阿娘，生育她，呵护她，纵是没了灵力也守护着她。这些是顾容情不求回报，不遗余力为她做的，给与她的，对顾亦霜来说恩重如山，她还都还不完，哪里有功夫去纠结顾容情为什么要守着那份情，给她这份情呢。

    顾亦霜不费吹灰之力就寻到了那间竹屋，陈设依旧。院外种满了蓝色的鸢尾，与这处竹屋和外面的竹林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醒目又不张扬，像极了顾容情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