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玖走后顾亦霜便孤零零地逛着，瞧上去像是被人遗弃了，可怜兮兮的。江则然在后面看着，心疼得紧。

    早在四人分开时江则然就默默地跟着顾亦霜了，两人在发饰摊上的事他在不远处瞧得分明。

    前世记忆历历在目，他何尝不知顾亦霜这些天的心事，可他好像没有立场站在她身旁，无论是师兄还是朋友。对于顾亦霜而言他江则然只是或者说只能是一个认识已久，交际不深的陌生人。

    ……

    “师兄，我们这次下山能玩多久啊？”

    “霜儿，我们此次下山不是玩的，有任务在身。”

    “哎呀，不要那么严肃嘛，刚下山就这么严肃接下来两年时间还过不过了。”

    “柳师弟，话不能这么说，江师兄也是希望我们能重视此次下山，不会再出现上回你们在辰溪村发生的事。”苏沫这句话说出来后让一开始活蹦乱跳的顾亦霜瞬间老实，拉着晨玖悄无声息地走到几人后面，不再说话。

    顾亦霜这般举动在场几人皆看的分明，看似说者无心，可柳牧卿偏生当了真，随即与苏沫对峙:“苏师姐这话好不在理，上回辰溪村的事苏师姐又不知晓事情经过，当事人对此事都不曾提及，苏师姐这心操的有点过火吧。”

    “师弟勿怪，我只是提醒，并未有其他意思。”苏沫很明显有一瞬脸黑了，不过片刻又恢复正常，一脸笑意，看着让人不适。

    “是，你没其他意思，就是想意思意思，戳别人伤疤为自己赚掌声。苏师姐，您在幽碧宗的行事烦请不要带到我们这里，幽碧宗的人吃您这套表里不一，我们可不吃。”

    “你！”

    “到永家庄了。”江则然对这样的插曲直接忽视，这样的态度让顾亦霜心里有些闷闷的。

    顾亦霜十岁入苍剑，只待三年便小有所成。在山林间长大的她根本受不了日日模式化的生活，被压着待了三年就偷跑下山。一路莽莽撞撞，根本分不清好人和坏人，错把一个翼宗魔族带到了全是老弱妇孺的辰溪村，害得一村人都受到溷浊之气的侵害，除了晨玖，无一生还。就连晨玖都是顾亦霜在江则然他们赶到时和顾亦霜一同在一片废墟下找到的。

    当时的晨玖看起来像是只有五六岁一般，骨瘦如柴，面如死灰。当时顾亦霜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后悲痛交加，无意破开了共生莲禁锢的一道口子度了被撕开的残魂碎片才救回来的。

    但纵使救回来晨玖也不是先前那个鲜活独立的姑娘了，变成了共生莲的子契，不可修灵，除非共生莲宿主魂飞魄散，否则永远死不了。二者共存亡，若是共生莲宿主弱于她，那么宿主所受的苦痛她会分担七成，反之宿主承受。不仅如此，子契一生都不得背叛宿主。

    这次下山是五派惯例，每隔四年就会派弟子下山历练，有经验的带新弟子，四至五人一组。五派一体，往往每个组都由不同派系的弟子组成。

    这次顾亦霜正好可以下山，她这一组有江则然、柳牧卿、苏沫、她还有晨玖共五人，准确来说是四个，因为晨玖已经不算是一个完整独立的人了。顾亦霜对于辰溪村的事一直都避而不谈。她以为只要自己不提及，长时间不提及就不会再有人记得了。没想到连远在幽碧宗的苏沫都知道这件事了。

    其实苏沫说得也挺有道理的，她确实不该总想着玩乐，该以大事为主的。

    进了永家庄他们便不似先前那般呛嘴了。众人进了永家庄后便觉得气氛有些不对，还是晨玖先发现问题所在，她进来没多久就和顾亦霜嘟囔着冷。

    永家庄与他们之前经过的地方要冷上许多，可正值盛夏，不可能会出现这样冷的天气，还是在他们进入永家庄后才出现，这样的情况十分诡异。更让人费解的是，永家庄这样阴寒的温度似乎只有他们五个人感受到了，他们自进来后见到的每一个人都身着夏装，甚至一些做农事的双臂和双腿的肌肤都裸露在外。

    不仅如此，他们在街道上见到的人一路数过来统共不过十人，可此时刚过巳时一刻，路上的人却这样少。

    一路走来越想越不对劲，江则然找到一位扛着锄头的老伯，本想询问些情况，可刚喊住老伯，就见他像见了瘟神般跑开了。

    “他们好生奇怪。”那位老伯走后苏沫便装作不经意地走到江则然身旁说出了这句明眼人都能瞧出来的问题。

    “是吗，那不如苏师姐为我们讲讲如何奇怪。”方才暂时结束的呛嘴又开始了。

    苏沫对于方才的事十分挂怀，现在并不想与柳牧卿搭腔，睨了对方一眼就走到一边了。这个举动可不会让柳牧卿放过她，只听得柳牧卿得理不饶人：“怎么，说着奇怪又说不出来哪里奇怪，苏师姐，为博注意也得稍微动点脑子，别总让别人给你收拾摊子。”

    “……柳师弟，我是哪里对不住你吗，怎得一路你都与我不对付呢？”只见苏沫突然变了一副表情，委屈兮兮的，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嗳停停停！你可别恶心我，我受不住。”柳牧卿一看到苏沫这副模样忙躲到晨玖身后，跟在看什么脏东西一样看着苏沫，场面一度尴尬。

    “好了，我们先分头去看看情况。”

    “我和阿玖一起，你们三个自己看着办，阿玖，我们走。”柳牧卿说着就拉着晨玖走了，留下三个人在原地一言不发。

    最后还是江则然说一起走三个人才动身。

    “师妹，劳烦你去前面的几户人家问问情况。”江则然和顾亦霜苏沫一同走了没一会江则然便让苏沫先去查看。

    “为何，我们不能一起走吗，更何况我们现在有三个人，为何就该是我去？顾师妹也不算是第一次下山了，一个人应对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师姐不应该经验更丰富吗，师姐去岂不是更好？”

    “好了，别争了，你们两个一起，我一个人。”

    “别，江师兄……还是我去吧，你同顾师妹师出同门，一同行动更默契些，我再怎么样也是幽碧宗弟子，或许剑术没那么精湛，但好在实战经验还是有些的，能自己应对。”

    “小心些。”江则然在听完苏沫说了这么长一句诉苦后跟听不懂似的直接同意了她的决定，还一脸担忧地嘱咐她小心些，让顾亦霜在一旁看着都替苏沫感到尴尬。

    “……好，那我先过去了。”苏沫见这招对江则然完全没用也只好硬着头皮接下独自一人的任务走了。那句好让人听着像是快把牙咬碎了。苏沫走后江则然就带着顾亦霜往反方向走。

    “那件事本就不该怪你。”江则然本是自顾自在前面走着，顾亦霜本以为江则然也想起来那件事对自己心存芥蒂，觉得自己是个惹事的，不曾想他会说这样一句话。

    “……师兄，你真的觉得那件事不怪我？”

    江则然依就在前面走着，在顾亦霜问出这句话之后并没有作答，径直走向前面不远的一家面摊，顾亦霜不明所以地跟上去，只见江则然面色如常地点了两碗素面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一系列动作做完江则然依旧闭口不言，顾亦霜觉得他最开始那句不怪她是在安慰她，并不是真的不怪她。想来也对，谁遇上了这件事会对她毫无怨言呢，那毕竟是一村人的性命。“怪”这个字把她的罪行减轻太多太多了，也没有资格再奢求一个不字了。

    顾亦霜状若无事地坐到江则然的对面，也不说话，随手拿起一双筷子就在那里下意识地玩着剑招。而对面的江则然在等面的途中毫不避讳地看着顾亦霜玩剑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