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此，两人还是一如往常，一个追得紧，一个躲得妙。外人看是郎有意，妾无情；柳牧卿看是顾亦霜病了没好；晨玖看是江则然让顾亦霜不高兴了，变着法哄人；两个局中人看则是不断不眷，不放不念，怜恨却。  

    这样的关系柳牧卿只忍到了他们下山游玩的第二日一早。众人原本正在客栈楼下里吃着早饭，虽说气氛有些压抑，但好在没什么大问题，至少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不过柳牧卿可耐不住这样奇怪的气氛，他记得他们这次好像是出来玩的，这样的气氛怎么玩？

    “你俩能不能正常点！有事就说，别一个粘拉吧唧，一个避如蛇蝎行不行！”柳牧卿刚喝完一口粥就突然吼出这句，其实也不能算突然，主要是，他又听见顾亦霜在那里客客气气地说什么“谢谢师兄”什么乱七八糟的，从灵山大会一直到现在，顾亦霜没说腻他都快听烦了。要是他不知道顾亦霜之前是什么尿性也就算了，可问题是他见识过之前顾亦霜那副欠欠的模样，而且还习惯了，她现在突然转变态度，他总觉得顾亦霜在恶心谁，真让人受不了。

    “‘避如蛇蝎’是这样用的吗，大哥？”刚婉拒江则然送枣糕的好意就见柳牧卿发疯，还乱用成语，顾亦霜心想，这趟下山当真是来玩的吗？

    “这是，这是重点吗？你，还有你，你俩干嘛呢？吃个饭搞这么多戏。怎么，要不要我给你们搭个戏台子啊！还谢谢师兄，你恶心人也不带这么恶心的吧。”

    “呵，我谢师兄碍着你什么事儿啊，火药吃多了吧你！你怕不是在粥里参了辣油吧，早上就吃这么重口怕不是你病了没好！”

    “是，我病了没好，你要不要看看你对我和对阿然的态度啊！别是阿然那里有你的什么把柄你要不回来才这样恶心他的吧。嗳，大姐你要是想恶心阿然麻烦你在只有你们两个人的时候再恶心好吧，别搭上我们，我和阿玖还要吃饭呢。”

    “你吃呗，我还抢了你的不是，我封你嘴了么，一天天的操心操心你自己的事吧，老瞎管别人干什么，闲的！”

    “我管你？你以为我乐意管啊，要不因为你是，”

    “好了，吃饭，别争了。吃饭吧，霜儿。”两人再说下去怕是这顿饭真的不用吃亏了，江则然本是不想也不愿出声的，谁想得到两个人越吵越得劲，柳牧卿还差点说出顾亦霜的身份，再不制止，柳牧卿这话要叫有心人听了去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事。

    什么意思？柳牧卿莫不是知道自己和他们的关系？可是，上一世他们不是都不知道吗……不，不对，上一世她还没来得及弄清楚苍剑就被屠了，她根本不知道苍剑有多少人知道自己的身世，或许只有顾岚知道，或许只有顾岚一家知道，或许整个苍剑都知道……

    不过那些都是上一世的事情了，就现在的情况而看，或许有些事情不能按照之前的记忆来推断了。就按刚才江则然和柳牧卿的对话来看也许他们知道了。

    心里突然揣着事的顾亦霜也没想法再说下去了，柳牧卿那边也安静下来了。气氛再次陷入沉闷。

    “……要不我们上街转转吧？”晨玖吃完早点在房中转悠了两圈后耐不住了，弱弱地问了一句。

    吃完早点四个人就像傻子一样又回了房，男生一间，女生一间。顾亦霜自回房后就一直没说话，听见晨玖自己在那嗡了一声稍稍回神：“怎么了？”

    “主上，我们出去转转吧，我们自下山之后就一直在客栈里，不是来玩的吗？”

    “可以啊，有什么想买的东西或是想去的地方吗？”

    “……没有，但是出来玩总待在客栈里不好吧。”

    不好吗？顾亦霜倒没觉得有什么，甚至还有点抵触出门，毕竟这个位置上一世被自己弄得面目全非，现在虽是一片祥和可是熟悉的位置怎能让她不怵。这两日也不知是误起血魂阵还未恢复还是到了熟悉的地方触景生情，夜里睡着总是不太踏实，会不间断地梦见上一世自己毫无人性屠戮的种种片段，扰得她白日里总没什么精神还要时不时避着江则然。这样想着，顾亦霜只觉得这回出来不是来玩的，是来遭罪的。

    不过晨玖想出去玩，而且还是用那种软软糯糯的，刚做好的桂花酒酿小圆子的那种清甜软糯的声音喊她主上，这叫她如何拒绝，再累都得去。

    “那便出去逛逛吧，反正在这边坐着也是坐着。”

    “好！那我去喊柳大哥他们。”

    “啊？不，阿玖，阿……算了。”晨玖说完就跑没影了，顾亦霜跟本喊不住。

    这下好了，又是四人组。

    这趟出行顾亦霜总感觉他们是打着陪她下来玩的旗号供自己开心，根本没有要过问她意见的意思，除了问她要不要出去外，之后的事情都利索地安排好了，还是不容置疑的那种。

    “主上，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不用。”

    “霜儿，你不是喜欢吃糖葫芦么，试试？”

    “啊？呃，多谢师兄。”

    “……嗯。”

    “我们今天要采办的东西多着呢，别墨迹了吧，各位。”

    “……”

    “……”

    “……”

    四个人慢慢悠悠地在集市上闲逛，说是要置办年货，真到了集市上便没有人记得这个事情，都开始看自己喜欢的东西去了。

    许是年事将近，街上遇到的每一个人无论男女，亦或老幼都给人一种喜庆洋洋的欢愉之感，衬上这凄寒的凛冬之色相称更显得这份喜悦浓厚且庄重。每一位摊贩脸上洋溢的笑就连心事重重的顾亦霜瞧了也心生欢喜。

    四个人前后逛着，喜好不一，看的东西也不一样，不一会顾亦霜和晨玖就和柳牧卿，江则然分开了。

    “主上，快看！这里有好多好看的簪子。”

    簪子？我以前有这么喜欢簪子？怎么都叫我挑簪子？

    想着还是走向晨玖所在摊子……该说不说，是真好看！

    各色发簪安静地待在一方深褐色木桌上，一眼瞧上去或是一个普通摊子，可若多瞧一会儿便会移不开眼。

    桌上的发簪有银制的，木制的，金的鲜少，倒也正常。小贩很懂得选材，桌上的发簪与桌子的颜色及其相称，银质的放在深褐色的桌上被柔和的暖阳照着，冷暖相映，瞧上去如星河点点，比往日瞧见的银饰更加光亮却不刺眼；木制的浅色居多，与桌色相较既不失了彩也不会叫人忽略，柔和沉敛，雅致非常。

    发簪上的样式或花容，或物貌，刻画细腻传神，所选图样也十分讲究，与选材相称。花样与材质相辅相成浑然一体，或有流苏作陪衬，各具特色，似活了般生动，叫人舍不得离开。

    “这些都是自己做的，选材雕刻皆有故事，姑娘若有喜欢的可以试戴。”只听得一声温婉，抬眼瞧去只见一位与自己年纪相仿的姑娘，听声音便给人江南烟雨的柔情，观其样貌更甚，水敛娇暖映远山，潋滟碧波戏青蓝。看起来好不娇柔，只一眼便叫人再难忘怀。

    “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好厉害，你长的也好美。”晨玖先前就因为发簪移不开步子，现下仔细瞧了卖家更是喜爱了。

    “多谢姑娘夸赞，这些并非我做的，是我相公做的。可有喜欢的样式？可以戴着试试。”

    “你这些都好好看，我也不知道该选哪个了，主上，你觉得呢？主上？”

    “啊？都挺好看的，你慢慢选。”

    “主上，你怎么了？你与这位姑娘认识？”晨玖本是兴致勃勃地挑着发簪回头见顾亦霜心事重重地盯着卖发簪的姑娘，好像两人先前就见过一般。

    “是吗，我与您先前见过？姑娘可是在我这买过发簪？”

    “不，未曾见过……今日便不买发簪了，多有叨扰，抱歉。”

    “无妨，姑娘慢走。”

    顾亦霜拉着晨玖走了几步后还是没忍住绕回来对那位姑娘说：“姑娘，一人出门？”

    “是啊，想着快过年了，得多备些银子，便出来碰碰运气。”

    “……那姑娘在外多注意安全。”

    “……多谢。”

    提醒了那句后，顾亦霜便拉着晨玖离开了，再不看任何卖发饰的摊子。

    “主上，你怎么了，自从那次去顾仙师的晨课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晨玖自方才就任由顾亦霜拉着往前走，没走一会晨玖发现顾亦霜只是走，周围的摊子她一眼都不看，好像在躲着什么，而且下山这几天顾亦霜一直都兴致缺缺，往常都不这样的。

    “……阿玖，你先去找柳牧卿他们好不好，我想自己一个人去逛逛。”被晨玖叫住后顾亦霜还是选择逃避回答晨玖的问题，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也不想说。

    “哦，好。那主上，我先走了。”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