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指挥使这是什么意思。”季玖宁被连拖带拽的扔到茶楼的包厢，终于忍不住皱起眉。

    他现在还是少年模样，虽然心思深沉，却比不过萧祈两世为人，只能勉强坐直身子，皱眉道。

    “你现在这个情况，季大人和太子殿下知道吗？”萧祈要了一壶茶，边把玩着茶杯，边道。

    他此时倒是不着急了。

    不知道是不是看惯了季玖宁满不在乎的模样，见他此时冷下来脸，萧祈有些突兀地升起一丝满足感来，就像是把高高在上的神像给拖下神坛，发现对方也不过是凡人一个。

    “这与萧指挥使好像没什么关系。”季玖宁脸色难看的很，说话也不由自主带上几分暴躁来。

    “太子殿下让我照顾小少爷。”之前被季玖宁当做挡箭牌的太子此时被萧祈拿来当了武器。

    “死不了。”季玖宁却只是冷冰冰地扔出这么三个字，又忽而一笑，“况且，我死了，不是正好合了萧指挥使的心意？”

    “我还没这么下作。”萧祈皱眉道。

    他确实对季玖宁不怀好意，但还没有下作到用这种手段。

    季玖宁微微一耸肩，对他这句话没有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深呼吸一口气，皱眉恹恹地看向他，“萧指挥使还有什么事情么？”

    “你能吃什么？”萧祈不再纠结之前的问题，问道。

    季玖宁为什么吃不下东西，太子和季承君知不知道这件事，他都会让人去查。

    但……季玖宁是真的能把自己给饿死的。

    “不劳萧指挥使费心了，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季玖宁却并不买账。

    他愿意在太子面前伏低做小，可不代表他真的是一个人人拿捏的软柿子。

    “把自己照顾不吃饭么？”萧祈冷笑。

    季玖宁又不说话了，只是恹恹地垂下眸子，摆出一副不听、不说、不信的姿态来。

    气的人牙痒痒。

    “我没有这么多功夫陪着你耗。”萧祈几乎要被他气笑了，一双凌厉的丹凤眼盯着面前的小少年，手指在桌案上轻轻叩击着，“你若是不说，我们就一个一个试，直到找到你不吐的为止。”

    季玖宁眼皮轻轻颤了颤，依然没有说话，直到萧祈挥手叫来跑堂的，他才终于开口：“给我买些馒头吧。”

    他的声音很小，但萧祈还是听到了，有些诧异地回头看向季玖宁。

    “馒头，”季玖宁抿着唇瓣犹豫一下，又补充道：“但是不要太热。”

    他像是很累，几乎要伏在桌案上，眼睛半眯着，声音有些含糊，像是在撒娇。

    萧祈却知道，对方只是没有力气了而已。

    像季玖宁这样的人，能够活到现在，着实是个奇迹。

    馒头送过来的时候，季玖宁几乎已经要失去意识了，直到萧祈掰了一块送到他嘴边，他下意识的吞下，才又重新睁开了眼睛。

    “谢谢。”季玖宁道了谢，抱着馒头坐在一边小口小口地吃了起来。

    哪怕是他自己要的东西，他吃的时候还是紧紧皱着眉，像是在忍受着呕吐的欲望。

    “萧指挥使应该还有公务，我就不打扰了。”巴掌大小的馒头季玖宁勉强吃了一半，又喝了些茶水，这才终于有力气站起身，打了招呼就想走。

    “你和我一起去。”萧祈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冷笑一声，“这个案子季大人也要参与其中，就算小少爷不看我的面子，也要看季大人的面子，你说，是吧？”

    季玖宁转过身，一双多情的桃花眼中泛起一丝萧祈看不懂的波动，最后归于平静。

    “是卢仁被分尸的案子么？”季玖宁重新坐下，抱着茶杯小口小口的喝着。

    “怎么？小少爷对他有了解？”萧祈挑眉。

    “有过几面之缘。”季玖宁点头，“我们都是听雨姑娘的……入幕之宾。”

    季玖宁一本正经的解释，脸上没有一丝尴尬，就像是说今天吃什么一样自然。

    “什么？”萧祈果然一愣，立即就想到了那位遗世独立的女子。

    “我说，我与卢仁都是听雨姑娘的，入幕之宾。”季玖宁又字正腔圆地重复了一遍。

    可能是吃了些东西，季玖宁的脸上多了几分血色，此时倒显出几分少年人独有的活力和狡黠来。

    萧祈没有对他这样一番话发表任何评论，只是顺着他的话继续往下问，“所以你对这个案子有什么看法？”

    “啊？”似乎没有想到他回这么问，季玖宁有些无辜地看向他，“我应该有什么看法么？”

    “比如他有什么仇人之类的？”萧祈忽视了他刻意卖萌的脸，声音不变。

    “这个嘛……”季玖宁摸了摸下巴，“卢仁这个人吧，玩的花胆子也大，在花场上得罪了不少人，他家里没什么正经的女主人，管家的是一个叫阿玉的大丫鬟。”

    说到这里，他忽然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来，“这个阿玉，可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怎么个不简单法？”眼看季玖宁没有继续往下说的意思，萧祈终于忍不住追问道，

    “承蒙惠顾，二十两银子。”季玖宁神色不变。微笑着在萧祈面前伸出手。

    萧祈愣了片刻，随即皱眉，“你管我要钱？”

    “亲兄弟明算账，就算今天是兄长在这里，也不能白嫖我的消息。”季玖宁慢条斯理地把玩着自己手中的茶杯，义正辞严地开口。

    萧祈默默磨了磨后槽牙，从袖子里摸出一个玉坠递了过去，“说。”

    季玖宁接过来看了看成色，然后笑着把那个玉坠塞到了怀里，这才慢悠悠地继续道：“阿玉是怡红院出身，后来被卢仁赎了身带回家，做了个丫鬟。”

    “只是丫鬟？”萧祈皱眉。

    “当然不是。”季玖宁诡秘一笑，“虽然名义上是丫鬟，但卢仁对这个阿玉极好，掌家大权都在这位阿玉姑娘手里。”

    “嗯？”萧祈一挑眉，似乎是在明晃晃地问，就着？

    当然不止。

    “阿玉虽然出身怡红院，却算不上什么国色天香，而且跟在卢仁身边这么久，却依然没名没分的。”季玖宁又喝了一口雨水，“所以阿玉准备离开卢仁，找个好人家嫁了。”

    “卢仁肯么？”萧祈皱眉。

    “自然不肯。”季玖宁道：“阿玉也知道，但是她已经有了孩子了。”

    “什么？”萧祈愣了一下，“卢仁的。”

    “不是。”季玖宁眼中暗芒闪过，脸上却依然笑眯眯的，“按照时间来算，应该是李七斤的。”

    “李七斤？”萧祈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这个李七斤是京城有名的混混，卢仁的房里人怎么会和他扯上关系？

    “嘶……看在这个玉坠的份上，我可以再免费送给萧指挥使一个消息。”季玖宁舔了舔唇瓣，笑道：“李七斤已经死了，也是分尸……也许萧指挥使已经找到了尸体。”

    “你怎么会知道这么多？”萧祈想到了另一具男尸，却没有立即答话，只是定定地看向季玖宁。连阿玉和李七斤的私情，甚至阿玉怀孕的事情都知道，未免太恐怖了些。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渠道。”季玖宁满不在乎地回答，“你若是不相信，尽管叫人去查便是。”

    反正他说的都是实话。

    “那你知道凶手是谁么？”萧祈看向季玖宁，神色有些莫名。

    “这……我倒是不知道。”季玖宁挠挠头，一副无害的模样。

    “还好你不知道。”萧祈忽然冷笑一声。

    不然就留不得你了。

    一个无所不知的骗子，比一个善于说谎的骗子更加可怕。如果季玖宁真的能做到那个地步，他估计也不能守住那个本来就没什么约束力的承诺了。

    “但是如果萧指挥使有需要，我会尽量找到凶手的。”季玖宁像是没有发现萧祈语后的深意，依然笑着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