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温娘
发布:2023-11-08 09:49 字数:3110 作者:年年有鱼
“英台,我怎么觉得你从刚开始一直都怪怪的?”梁山伯不知所以然的摸摸了脑袋。
祝英台赌气道:“人家姑娘容貌标志,你可是动心了?”
“是,我是心动了,但我是为她母子二人遭遇而动容,绝非因为姑娘颜色好便起了旁的心思”梁山伯认真的说道。
“谁知道你这个书呆子是不是嘴上说的好听。”
“英台,你一直都与我互通心意,我所想什么你都是知道的 。”
祝英台的脸一瞬间红了,这人说话怎么这样,谁与他互通心意了。
“书呆子,你闭嘴!”
姜温良和姜司好笑的看着面前的二人,看着面前女儿姿态的祝英台还有什么不懂?
“阿司,不知你对刚刚的姑娘有何感觉?”姜温良不知从哪又弄出一把摇扇,边摇边问。
姜司沉吟了半刻后“梁公子对那谷心莲无意,但那谷心莲却不同,不过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倒也无妨。”说罢,姜司隐隐记起些片段,但因为太过久远,导致模糊不清
姜司怀里揣着画作,正在去往与郭一约好的地方,突然听到一阵嘈杂嬉笑讽刺声传来。姜司皱着眉头看着前方围成一个圈的人群,姜司定睛一看,有一小儿身披白色孝服的跪在中间。
姜司本不欲多事,正准备绕路而行的时候,便看见男孩身后有一草席,而草席里竟裹着一个女人!女人看不清面容,她的长发干枯毛躁,却被细心的绑成一个辫子。
姜司好像明白了些什么,本欲绕开的步子一时停留在原地,最后走进人群
面前是一个大约七八岁的小男孩,面色惨白,本该天真烂漫的年纪,却神色漠然,眼神却宛如泥沼般一片死寂,浑身阴沉沉的,即使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也无动于衷。
男孩面前摆着一张纸,纸上是刚写好的一行字。
“卖身葬母,纹银二两。”
“笑死我了,二两,这小屁孩知道二两是多少么?一个成年人也才不到五两,他一个小屁孩啥都干不了,要我说,给他一口饭都算好了。”
“啊哈哈哈哈哈哈,就他那个娘,还用打棺材?草席子一卷,乱石岗一扔,都算对得起她了。”
“一个人尽可夫的生下来的小野种也配?”
“渍~谁晓得他亲爹是谁,嘿嘿嘿,指不定还是我呢~”
“就你?你能不能行还是另说,哈哈哈哈哈哈”
“你可别瞧不起人,你不信今晚咱们去喝点花酒去”男子涨红了脸道。
那男孩仿佛听不到,或者说,习以为常。
这群人怎么敢?死者为大,如今死者尸骨未寒,这群人就在这议论侮辱死者?甚至还当着死者和她儿子面前他们怎么敢!!
“闭嘴,你们是仗着什么身份来说这些话的?既不是孩子的父亲,女人的丈夫,又不是宗族亲戚,你们有何等身份在这议论?莫非是仗着人多势重才敢来欺凌弱小?”
姜司护在男孩身前,单薄纤弱的身影为他和他的母亲挡住了众人鄙夷的目光和粗鄙不堪的言语。男孩怔怔的抬头。
“小公子,咳咳咳,你这话严重了,我们我们也只是随口说说”
“对啊对啊,小公子,我们就说着玩的,再说了,您可能不知道他二人的身份,被这小崽子扮惨,给蒙骗了。”
“对啊,小公子,你身后这小崽子叫小魁,花魁的魁,这还是他娘给他取得嘞。”
“还不是因为他娘就是个臭妓子,还是卖身的中最低贱的那种,也不知道跟谁跑了,怀了个大肚子就回来了。”
“要我说,干了这么多丢人的事儿, 她就该直接上吊自尽了才好,要是我,我都没脸见人了。”
“他娘都不管他,大冬天的把他扔出来,要不是洗衣服的婆子看见,于心不忍,早就死了。”
“对啊,小公子,这种人你没必要管他。”
男孩沉默的看着面前的公子,不大的身影透露着几分倔强。
男孩叫小魁,他娘本来是红楼里的花魁,只卖艺不卖身,奈何喜欢上了一个花言巧语的书生。那男子哄骗她花了全部积蓄供他读书,等到男子发现女人实在没钱之后,便没再也没来看过她
若事情到这结束也还好,奈何等女子察觉时,她已经怀了男子骨肉,月份大了,已经不方便在打掉,女子也隐隐怀着一丝庆幸,万一男子知道她怀着他的骨肉,说不准
“怎么可能是我的?姑娘的闺房天天都有人来来往往,进进出出,我当时怜悯你,给你不少银钱让你从良,可是你呢?哎 都说戏子无情,我如今算明白了。”
“就是啊,张兄往日在生活上多有拮据,我们都知,是他把钱给你,让你赎身,偏偏你自愿待在那肮脏之地,拿了张兄的钱就算了,还跑过来污蔑张兄清白。”
“谁知道你肚子里的野种是谁的?”
“就是啊,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张生对着为他“仗义执言”的同窗歉意且满含感激的拱拱手道:
“多谢各位兄台的仗义执言,在下不胜感激。”
张生随即转身怜悯的看着面前大着肚子孤身前来的女子道
“姑娘,在下已经有了妻室,你如此污蔑在下,等内人出来可让在下不好解释,姑娘,在下身上实在没钱接济姑娘了。”
温娘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虚伪做作的男人,早已不复当初。
当初男子一身洗的发白的衬衣,拿出所有银两只为慕名前来听一曲小曲儿,接连几个月都是如此,温娘感其诚心,渐渐与之深交,最后将所有积蓄与她自己都托付给了张生,当初的郎情妾意都化为烟消云散。
其实她早有预感,随着她银两越来越少,张生的态度越来越不耐烦,每次来都要完钱便匆匆离开,她原想借这怀孕这个机会,让张生将银两拿出来替她赎身,谁料,竟是一点心都没长!!!
温娘大受打击,身影不由的晃了晃。
“张生啊张生!你到底还是不是人!!!”温娘目呲欲裂的大声尖叫,声音似怨鬼般凄厉。
“夫君,发生了什么事?这位便是温姑娘吧。”一个面慈的少妇人挎着篮子走出。
“张嫂好”
“张嫂子又来给张兄送饭啊?张嫂和张兄真是伉俪情深,让我等羡煞不已。”
随着众人纷纷扰扰的声音传来,张生脸色一瞬间白了一下,惊慌的看向少妇人所在的方向。
“娘子,你怎么来了?你还怀着身子呢,怎好干这些下人之事?快进去休息吧。”张生眼睛微闪的说道,内心不由的一阵紧张。
“没事儿的夫君,我闲来无事罢了,倒是这位温姑娘有何要紧之事?”
“张嫂,你可别多想,她就是一贱妇,前来讹诈张兄,张兄为人我们都知道的。”
“对啊对啊,张兄可是好人,嫂子可别误会了。”
少夫人带着和善的笑容道:“怎会呢,这位温姑娘郎君倒是给我说过,温姑娘的事儿我也是知晓默许的。”
众人脸上纷纷露出钦佩赞赏之色,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温姑娘,刚刚的事儿我也是了解了的,莫不是欺我夫君心善,怎可将他人的错误怪到我夫君身上?我夫妻二人可未有对不起姑娘之事,姑娘所为当真令人心寒。”
女子站在台阶上居高临下的看着温娘,她的背后站着张生,张生背后是一群满脸愤愤的书生,反观温娘,身怀六甲,孤身而立,当真是可怜。
“夫人别被你身边的小人骗了,他当年拿了我的所有积蓄,如今却翻脸不认人,反而还倒打一耙,姑娘”
“温姑娘”少妇人打断道,面部含笑却无端带着一丝冷漠与怜悯。
“温姑娘,你可有证据”
温娘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那温姑娘可有证据证明张郎是你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看来温姑娘都没有证据,那温姑娘仅凭一张嘴便可随意造谣中伤我等?”
“温姑娘,你可有何话说?”
“就是啊,证据呢?谁知道你肚子里大家野种是哪里来的?”
“快点拿出证据,拿不出你就是在污蔑张兄,我等便把你移交官府!”
“她现在倒是不说话,刚来的时候不是还振振有词的么!”
“肯定是没有该,我就说张兄是何等高尚的人,怎可能与一妓子有关联?”众人纷纷怒骂道。
温娘狼狈的站在原地,随着少妇人和众人的逼问,一步步后退,最后跌倒在原地。当时郎情妾意她怎会去计较这些?却不想有一日她会面临如此困境!
“信我求求你们信我我温娘虽是一个妓子,但是我所言非虚,当初他骗了我,现在又翻脸不认人,他张生就是一个薄情寡义的负心汉,我恨啊!!!!我恨我有眼无珠,我恨我识人不清!!!我恨啊!!!”温娘在地上声嘶力竭的哭喊。
众人看着面前状若疯狂的女人,皆无奈的摇摇头一个个离开。
少妇人目露怜悯的看着面前像个疯婆子一般的温娘,信步上前,蹲在了温娘面前,轻轻的扶住女人的胳膊道:
“我自是信你。”
温娘抬起头,希熠的看着她,正准备说些什么,却见少妇人轻轻在她耳边说道:
“我自是信你,可是他是我的夫君,要怪只能怪你太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