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内

    梁皇后笑得慈祥，“坊间传得倒不假，果真如仙子般。”

    “可是唤作栗知？”

    台下的女郎点了点头。

    “栗知，你不必拘谨，本宫没有那些门第的观念。可你既要嫁衍儿，该学的礼仪还是要学的。”

    她心中对梁皇后尊崇起来，梁皇后虽是大家之女，却也没有门第之见，能稳坐一国之母，有手段的同时又有主见。

    “栗知明白。”

    本以为会是小门小户的拮据，没想到姜栗知行为举止都大气，这倒让梁皇后刮目相看，由内而外的欣赏。

    问安时辰到了。

    永嘉公主梁向盈是跟着泠妃一起来的。

    “永嘉公主怎么也来了？”梁皇后面上容乐得问。

    泠妃眼神有意无意落在栗知身上，一边回答着，“昨日盈儿便说要来看看仙女姐姐，这不是等不及就跟着来了。”

    她自然看不起栗知的草民身份，可奈何要拥着皇后又要帮着自家儿子，她也不惜摆出这般样子。

    梁向盈正值金钗之岁，躲在泠妃后面藏着眼中的稚气。

    这哪像是一副要见仙女姐姐的样子，全身都畏畏缩缩。

    泠妃低头似是用眼神刮了她一眼，她才缓缓走向姜栗知，小小的手拉着姜栗知垂落的袖摆晃了晃，就如同一个被摆弄的皮影一般。

    泠妃眼中露出光，“看来盈儿很喜欢栗知姑娘啊，听闻栗知姑娘刺绣手艺很是了得，不如每日去泠苑坐坐，也好教教盈儿。”

    梁皇后扯着嘴角，笑得勉强，难怪泠妃这么多年妃位都升不上去，这般愚蠢得拉拢之势，傻子才会看不出来。

    罢了，她也厌倦这些勾心斗角，由着去吧。

    “栗知意下如何？”

    栗知看着梁向盈，真倒应了梁淮之的话，小姑娘没什么主见，只知道被牵着走，本身也不受宠，加上泠妃的压迫，整个人都显得忧郁。

    梁向盈抓紧她的袖子，她突然注意到小姑娘脖子上的红印，似乎是被什么有意捏出来的，若是自己此番拒绝了，小姑娘怕是又要遭殃了吧。

    梁向盈还是一国公主都要遭受这般，果然如母亲所说，皇宫就是做金碧辉煌吃人的牢狱。

    她拉过小姑娘的手，“公主能不嫌弃，栗知自然是愿意的。”

    梁向盈的目光须臾之间亮了起来，用心感受着手上除了哥哥以外他人的温暖。

    在凤仪宫学了一会礼仪之后便随着宫女去了泠苑。

    从泠苑主院出来后，琼华终于松了口气，“泠妃娘娘也太健谈了，若不是女郎提醒着要去永嘉公主那里，她怕是还会继续热络聊着。”

    栗知轻声笑，果然温衍地位一高，所有人的态度便不一样了，听江祝慈先前说过，温衍还是个不起眼的小将军时，去向泠妃敬酒都会被冷落。

    泠苑不大，在后院有一处小湖，边上镶着亭子和假山，也有一方雅致。

    梁向盈就坐在亭子里，安静得爬在绣架上绣着花样，连栗知走近了都没察觉。

    身边的宫女提醒了一下，她才愣愣反应过来。

    栗知叉手行礼，“见过永嘉公主。”

    梁向盈咬唇笑着，声音轻轻柔柔得“不必多礼。”

    “公主在绣什么？”姜栗知不自觉得想跟她亲近，许是为了还梁淮之人情，许是心疼梁向盈。

    “我在绣送给父皇的生辰贺礼，上一副母妃不甚满意，便又绣了一副。”

    梁向盈双手指尖满是绣针的伤口，甚至比栗知的还要多。

    两人并排坐在绣架边，边琢磨刺绣边闲聊着。

    梁向盈只觉得心里温暖极了，这还是头一次除了兄长之外她感受到人的温情。母妃气她不争气时常打骂相加，梁皇不宠，也许都忘了有她这个女儿，其他的哥哥姐姐也经常欺负她性子迟钝。

    后院游廊的转角，梁淮之看着这一幕眼底荡起一股柔情。

    他总是忙于筹谋，很少分心照顾梁向盈的情绪，但他知道这样发自内心的笑，他的妹妹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眸子里也映出了栗知莞尔一笑的模样，静谧又清丽。

    他脸色一沉，转身离去了。

    亭下二人聊得正欢，便有宫女来唤归府。

    梁向盈自是知道栗知是温衍府上的，“许是温将军朝事忙完了，女郎便先回去吧。”

    栗知行了一礼，便离去了。

    梁向盈的笑意萦绕在亭边，迟迟没有散去。

    温衍站在马车边，遥远却看见栗知身边出现一抹身影。

    他眸色阴沉，看着二人交谈的场景。

    梁淮之勾唇笑着，“果然找姜女郎没错，盈儿很喜欢你。”

    姜栗知回着笑，“公主至纯至善，与她交往也令我愉悦。”

    “只是，这般性子确实在宫中不易，四皇子可方便告诉我，公主素日都受谁欺负？”

    “二公主梁时愿。”

    是梁贵妃的女儿，如今梁贵妃最得宠，她膝下的二皇子可是夺嫡的最有力人选。

    有这般滔天的权势，二公主想不嚣张跋扈都难。

    梁淮之饶有趣味得观摩着栗知沉思的模样，竟真对梁向盈这么上心。

    “答应了四皇子的事，我会做到的，若是没有旁的事，我就先告退了。”

    梁淮之颔首，眉梢一挑，负手看着远处的温衍。

    栗知对梁淮之的那一抹笑让温衍怒轰中烧。

    马车到府门口还没停稳，温衍就不管不顾得抓着栗知的手腕，一路到了小屋。

    这一路上，姜栗知都能感受到他周身弥漫着莫名得燥热。

    宇川熟练得守在了院外。

    琼华被拦在了院外，栗知神色立马慌张，用脚跟延着青石地，手也挣扎着尝试甩开。

    “温衍！你松手！你要干什么！”

    温衍将姜栗知拖到小屋内，反身关死了门。

    他眼底果然带着浓烈的愠色，将栗知拦腰抱起丢在床上，不由分说便开始解衣裳，暗红的官服外袍依势而落。

    他握住缩在角落栗知的玉足，一把扯了过来，俯身顺着脸颊一直亲吻到粉颈。

    “啪！”

    栗知被脸颊的湿意吓得不停往后缩，可身子却一瞬间被面前人禁锢，温衍一只手就将她两只手握住，她用尽全力都挣脱不开。

    他转眼间就亲上了栗知的唇。

    “唔！”栗知憋着气脸都红了。

    她心生一计，在唇间迎了温衍一下。

    这一瞬的主动，果然让温衍停滞了一刻，手上的力气也卸了一分。

    栗知抓紧时机，抽出手，用力一甩正中温衍的左脸。

    温衍微红的侧脸占据姜栗知的眼眸，这一巴掌似乎让他冷静了一些。

    她第一次迎合，就是为了后面能掌掴他。

    他笑了。

    他如此珍视她，她从不曾卖过一个笑，却对着其他男人笑得那般好看，这让他整个人都快疯了。

    栗知双手抱膝，向后退着。

    温衍直身嗤笑，“姜栗知，我不急，总有一日你会主动爬上我的床的。”

    被衾被折腾得凌乱，栗知眼底讽意十足，这叫不急？他差点将她生吞活剥了。

    “不会有那么一天。”

    “哦？”温衍挑眉“来日方长。”

    院门口，宇川又被琼华抓了几爪子，看到温衍出来，连忙跟了上去，他是军中粗人不敢随便动女人，细胳膊细腿怕是碰一下就断了。

    温衍脸色不好，似是被人打过了，换做是以前他指定提剑报仇去，可如今不同了，他家主子对那女郎是百依百顺的，由不得任何人动。

    新雪初霁，冬日的暖光洒在雪层之上，冷莹莹一片。

    宫人们四下忙碌撒盐融雪，却怎么也赶不上落雪的速度。

    大部分宫人都被派去了贵妃宫里融雪，冷清的宫和人烟稀少的路都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

    泠院便属于之中。

    栗知和琼华提着裙子，艰难得走在雪层中。

    膝以下的衣物，不论单衣和披风都已经湿得彻底，又冷又重。

    栗知看着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的泠院叹了一口长气。

    突然觉得身体一悬，她被人拦腰抱起，周身刹那间被篱落香环绕。

    温衍箍紧栗知想要逃离的腿，“别倔。”

    栗知左右比不过温衍的力气，干脆不做挣扎。

    朱殷城墙夹着缟羽雪道，一抹墨紫与豆绿交融，这条道似乎遥遥无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