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期归待在房中，瞧着屋外的天色渐渐变浅，忍不住推开门去。

    “夫人。”守在屋外的两个侍婢转身行礼。

    成期归咳了两声，关上了房门。

    走，还是不走？

    若是走了，今后拿什么理由再接近孟玉崇，想杀了他就只得短兵相接以命相搏；若是留下，那便是白白等着叫人识破了去。

    不行，即便是日后生死难料，也不能死在今日。自己大仇未报，不可就这么死了。

    成期归打开窗户，正想翻窗而逃，却见窗户正对着后院，七八个家仆在那里浇花扫地。

    成期归深吸一口气，又推开了门，“我想出去转转。”

    婢女面露难色道：“夫人，堂主交代了，您发了高热，不可受寒，再过半个时辰便会有医师上府给您瞧病了。”

    成期归心里暗暗白了一眼：多余的关心，挡老娘的脚步。她揉着胸口，轻咳几声道：“屋里太闷，我心烦得很。”

    “夫人——”婢女不敢伸手阻拦，却像狗皮膏药一般跟在成期归身后。

    “夫人是要去何处？”

    孟玉崇迎面走来，身后紧随着白纳川和陆亦安。

    “高小姐。”白纳川并没有像旁人一般称成期归为夫人。

    成期归抿了抿嘴唇，眉一蹙道：“我今早起来便不见夫君，我以为是一场梦，醒来便又被抛弃了。”成期归说罢扑进孟玉崇怀中，白纳川和陆亦安见此景象，不由得背过身去。

    孟玉崇想推开成期归，却又怕其心生误会，只好任由她抱着，“好些了没有？”

    “还是觉得晕沉沉的。”成期归低语。

    “本想着引你去见你兄长呢，这——”孟玉崇回头道，“亦安，去将高参士请到内院来。”

    成期归一惊，“今日我身子不爽，明日再见吧？”

    孟玉崇轻拍成期归后背道：“你兄长都到了，对你也挂心得很。”孟玉崇扶着成期归一步一步走进屋中，白纳川并没有跟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

    成期归躺在床上，用被子死死盖住自己的脸，却被孟玉崇拉下来：“别闷着，我去给你倒水。”

    成期归将毒针紧紧握于掌心，盯着孟玉崇的背影从床上坐直了起来。

    不行，现在孟玉崇是清醒的，近身作战便将同那死去的一十二个死刃下场一样。

    其实，孟玉崇也不算是个坏人。成期归迟疑了，睫羽微颤，手心微微渗汗。

    “怎么起来了？躺下。”孟玉崇关心道。

    成期归神经紧绷得即将炸裂，嘴中也含着被掳时可自杀的毒药。

    “嘎吱——”一声门响，门外走进一青色官服的男子，帽翅微微颤动，眉眼周正，鼻梁高挺，脸上挂着些虚浮着的担忧。

    “妹妹，身子可有好些？”高湛探望心切，还没来得及与孟堂主行礼，便坐在床沿，拉起成期归的手来握在手心。

    成期归呼吸都暂停了，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是高湛——她住在高家时，见过高湛——

    高湛微微出了神，上下打量了一番，手上的力道加重了几分：

    “妹妹，你，你受苦了——”

    成期归咽了口水，顺着高湛的话道：“兄长，我过得很好。”

    高湛收回了手，正坐向孟玉崇行礼道：“孟兄贵为堂主，我自该敬您，可我妹妹嫁给了您，若是受了委屈，我也不认。”

    此话正将孟玉崇心中的愧疚拉扯出来，孟玉崇立即表了心道：“予菀交给我，我定尊她敬她。”

    成期归不可思议地看着一脸严肃的高湛，把毒针藏起。

    高湛冷脸道：“这便是你尊她敬她的结果吗？我妹妹在我高家，可从未病的这么重过。”

    孟玉崇语塞，还想说些什么，高湛却道：“今日，一家人便先将江湖上那套尊卑抛开了去，我只当作是予菀的兄长，那便也是你兄长，我想与我妹妹说几句话，你且先去忙吧。”

    高湛把孟玉崇堵得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羞愧，只得道一句“告辞”。

    成期归绷着弦，不敢放松半分，静静地看着高湛。

    待孟玉崇走远，未等成期归开口，高湛直白问道：“你是谁？我在高府没见过你。”

    “你不知道我是谁，为什么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