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纳川？”成期归欲言又止，她深知玄龙门的规矩，不问雇主，不问缘由，只管拿钱办事。

    “那孟玉崇的事？”

    门主道：“孟玉崇可缓些时日，但白纳川三日之内必须做掉。”

    “三日？”成期归打心里并不想伤害白纳川，至少不希望是自己下的手。“门主，我，我还是只做玉善堂的任务吧，白纳川是否可移交旁人？”

    “孟玉崇的确是块硬骨头，那，你暂且不必理睬白纳川。”

    成期归临走时问道：“门主，您安插在玉善堂的死刃，除了青竹，还有谁？”

    “这个你不必知道。”

    “门主，关于玉善堂堂主的信息——”成期归突然停住，“是谁传回来的？”

    “你问这些做什么？”按照玄龙门的规矩，死刃本不该多问。

    “没什么，就是，关于堂主的信息有些少，我光确认他的身份便确认了好些日子。”成期归还是不想说出信息有误的事情，这虽可找出玄龙门的背叛者，但孟玉崇也将十分危险。

    成期归突然意识到，对于孟玉崇，她是下不了手的。不然，她并不会顾及到真实信息的泄露。

    “门主，孟玉崇的任务，可否移交他人？”成期归底气有些不足。

    “你的身份，是最合适的，你必须做。”门主否决道，“你若是觉得难，亦有青竹相助。”

    “你是不是心软了，动情了？”门主声色凌厉道。

    “没有，”这是死刃大忌，成期归冷冷道：“当年我家遇难，也少不了他推波助澜。”

    成期归照例喝下净华丹。这也是玄龙门控制死刃的规矩。

    玄龙门的死刃习武的招式多损人经脉，坏人根本，再服用炙蛇毒，能叫人运功时不觉疼痛，也可叫人气力大增，一时身轻体健。

    但炙蛇毒终归是毒，体内的炙蛇毒需每十五日取得净华丹缓解，否则便会如烈火焚身般疼痛难耐，不出五日五脏六腑便会全部坏死。

    这也算是玄龙门一个一箭双雕的秒法子。既叫死刃极快长了功夫，也控制了死刃。

    只不过久服用净华丹之人，命短者年仅二九，命长者亦不过四十。

    成期归若无其事地饮尽，这辈子，她已经是逃不掉的了。

    为了不叫人起疑，成期归很早便回到了白府上。她知道，魏简一直悄悄跟在身后，但也懒得戳穿。

    成期归寻遍了白府也不见白纳川，犹豫再三，只得硬着头皮去崔府。

    去崔府的路上，有座醒士监，此处不同一般牢狱，关押的都是犯重罪的官吏。

    成期归经过时，恰巧遇见一位散落着头发，两袖晃荡的犯人被狱差押着送出来。尽管有头发遮挡，但仍瞧得见他脸上烙了三个印子。

    这个地方，他一待便待了八年。当年，他还是个豪情壮志的少年督卫，立誓叫清水县再无冤假错案；如今却晃荡着破烂的袖子，带着一脸的刺印和失声的嗓子，走出了醒士监，走进另一个暗无天日的炼狱中。

    他只自顾自走着，丝毫没有避让着急忙慌的成期归，只是经过时轻轻一碰，他便如一座轰然倒塌的大厦般跌倒在地。

    “老人家，对不住。”成期归凑近他的脸时，才看到他脸上的刺青烙印，不由得愣住了。成期归伸手去扶，却抓了个空，惊道：“你——”

    他突然像发了疯般，卯足了劲向成期归撞去，成期归没有防备，也跌坐在地。

    成期归很是莫名其妙，站起来走近那男子，低声道：“我扶你起来吧。”

    成期归抱着他的躯干，像小孩那般把他提起来，可仍能感觉他的底子是一滩烂泥。

    成期归也没心思去等一句抱歉，只顾着向崔府跑去。

    赶到白府时，正巧是崔老员外和崔阳送白纳川出来，成期归便躲在石狮子后等着。一众客套的你来我往的拉扯，终于等到崔家众人进了府去。

    “白公子。”成期归叫住白纳川。

    “高小姐。”白纳川见到成期归，意外却惊喜，不自觉得笑了笑，“你是来，寻我的？身子可好些了？”

    成期归笑笑道：“我没事，我——我本是想过来看看案子是什么情况。”

    白纳川眉宇间生了几分愁，无奈笑道：“今日来得急，未曾请令，搜也搜不得，问也问不出，只得做攀谈叙旧，打闲天罢了。”

    成家未遭惨案时，崔老员外与成卿尧交好，没少关照高成期归，那是还开玩笑道要她与崔阳定个娃娃亲。成期归不由得替崔家辩解了几句：“崔阳是有些纨绔，但本性应当不坏，崔老员外更是良善之人，或许是有什么误会，等有了手令，再做公事论处。”

    “你很了解崔家？”白纳川顺口问道。

    成期归道：“崔家在清水县名声响亮，我自然有所耳闻。”

    白纳川笑道：“不管怎么说，那镯子是崔家之物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杨元康的死必定和除夕有关，除夕也必然与崔家有关联，不过这其中是个怎个情况，还得费些气力。”

    “我突然发觉，漏掉了一个人物，”白纳川像是想起了什么，“那个养马奴，不会有这么凑巧的事情，他也消失了。”

    成期归心一紧，抿了一下嘴唇，“那养马奴现在在何处？”

    “我明日下令，叫全县搜捕，再请临近四县协助搜捕，他应当也是个关键。”

    成期归虽亲手杀了杨元康，但只要是按照先前的探查路子，只能查出个主谋雇凶者，查到玄龙门，怎么也不会查到她个人头上。

    可若是找到了魏简，可就真不一定了，她是死刃的身份极有可能暴露。

    “高小姐来找我，便是为了这事？”

    “我，当然不只是这样——” 成期归突然又不想说了，若任由白纳川查下去，死刃的下场绝对比被死刃杀死的要惨。

    “那是？”白纳川不解，却也不烦，甚至有些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