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耽误也已经到了深夜了，太医院一般会留两个太医值夜。虞清风回到太医院时恰好一个太医去了嫔妃宫里，一个太医偷懒请假不来了。

    没有其他人，对虞清风来说倒是好事，他可以好好查一查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他先看了药柜里红硝的数量，发现和记录的一样，并没有少，也没有送到皇后宫里的记录。这也就说明皇后药里的红硝不是出自太医院，而是宫外。

    宫外的东西送进宫需要层层查验，药材更是明令禁止不得私自带入宫内，就算何楚莹是皇后也没有办法将药材带进宫来。

    那她宫里的红硝是怎么来的？和自己给苏嘉鱼送东西一样，藏在某种东西里混进来的？那谁能给她带进来呢？

    她宫里的人出宫的话太明显，多半是个经常出入宫中的人给她带进来的，要是这样的话，那就应该是宫中的采买帮她带进来的了。

    查，一定要查！虞清风有出宫令牌，在太医院等到天刚蒙蒙亮，就出宫去了宫外的药店一个一个个查。

    “老板，请问有没有宫里的人来买药啊。”

    “没有没有，宫里有太医院，宫里的人怎么会从这里买药啊。”

    “老板，我想问一下，有宫里的人来这里买药吗？”

    “没有啊，我们这店小，别说是宫里的人，就是个大官富商都去更大的药房，人宫里的人怎么会来我们这里”

    “老板，我想问一下……”

    “没有……”

    一连问了几个药房，没有任何进展。虞清风突然意识到，偷偷给皇后买红硝的人，应该不会大咧咧穿着宫里的衣服来药房买药。于是改打听起宫中的采买一般都在那里买东西。

    “要是宫里的人买东西一般都去南市，那边东西多，一些好东西也都是在那边卖。小爷要是想找宫里的人，不妨去那边找找。”

    “谢过先生了。”

    礼貌道谢后，虞清风转身去了南市，身上的鞭伤在奔波中隐隐作痛。

    南市一共有六家药店，他不再和刚才那样问有没有宫里的人来买东西，而是在六家店都买了红硝。

    因为他知道红硝有个特性，就是极易受潮发黑，所以都会拿干荷叶包起来，一包大概四两。这荷叶一打开就包不上，好在红硝便宜，有人要，药房主就拆开一包，超了五天卖不完，红硝发黑后剩下的全部扔掉。

    要红硝的人也不多，一个月能卖出一份就不少。虞清风思索了一下，断定何楚莹肯定要不了四两，否则剩下的没法儿处理。要是他现在买红硝，不是特地拆开一包新的，那就有可能是何楚莹买剩下的。

    也就是说，这六家药店中，只要有一家的红硝不是新拆的，那就一定是近期卖过，而且多半是买给了何楚莹。

    六家全部问完，有两家是之前拆开的。不过其中一家是昨天才打开，那个时候自己已经被抓进慎刑司了，肯定不是这家。那符合条件的就只剩下了一家。

    这是一家叫盛宣堂的大药房，虞清风装作买红硝，然后无意问起具体情况。

    “这上个买红硝的人是什么时候买的啊，看着大概两三天了吧。”

    “客官放心，这是好的，您看这不还没发黑吗，没问题的。”

    “没事没事，不过之前买红硝的人是谁啊，我和谁这么有缘买了同一包啊。”

    虽然问的不是很自然，不过老板也没起疑心，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

    大概的内容就是买红硝的人是一个眼睛很小，塌鼻梁，有点黑的一个男的。最重要的是，这人下巴那里有一个痣。

    这可是一个重要特征，虞清风得到信息又急忙赶回宫里，把情况和苏嘉鱼都说了。不过加上穗子，小幽轩三个人谁也没猜出这个人是谁。

    虞清风在宫中三天，贴地留意了每一个宫中的采买相貌，没有一个符合药店老板描述的。本想再出宫去查，在宫门口恰巧碰上一群采买拉着一马车的东西入宫。

    “你说大壮怎么就突然死了呢？”

    “是呢，年轻轻不小心吃错东西被毒死，真是可惜了。”

    “不一定是被毒死，说是吃了米饭就死了，可谁知道是不是米饭有毒。他前段时间还去药房买药，也有可能本来就有病，刚好吃饭的时候发作了。”

    采买的谈话声到了虞清风的耳朵里自动慢放，尤其那句“前段时间他还去了药房买药。”在他的脑子里久久回响。

    “请问二位说的大壮已经死了吗？那现在他的尸体在哪里？”

    “已经死了，现在应该被送到停尸房了吧，到时候就送去乱葬岗埋了。你问这个干啥。”

    “没事没事，我们认识。听说他死了就多问了几句。”

    虞清风敷衍几句，像打开新世界大门一样，赶紧去了停尸房。

    停尸房在宫里最角落的地方，几步之外就是一个小门。小门直通宫外，出了小门，再走十里就是乱葬岗。

    这地方没有人，大冬天里格外阴冷。四周没有杂草，但破旧的地砖和房屋就显得这里格外阴森。要苏嘉鱼来这里，恐怕得害怕了。

    推开停尸房的门，屋子里一股臭中带着土腥的难闻气味扑面而来。虞清风捂住鼻子一个个的检查尸体，其中一个下巴带痣，面相和药房老板说的很像的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从尸体表面看来死了也就不超过一天，根据瞳色和面色来看，是中毒死的。

    虞清风猜测莫不是皇后知道了自己在调查，于是杀人灭口。

    画好大概的画像，虞清风就把画像给了药房主辨认。

    “对，就是这个人。客官，您这是要找这个人？”

    这回药房老板起了疑心，不过该有的线索已经有了，管他起不起疑心呢。

    “老板，您能把这个红硝的药材记录给我一份儿吗，我用银子买。这个东西对我很重要，还请您帮个忙。”

    虞清风从荷包拿出一大锭银子给了药房老板，药房老板觉得奇怪，一边给他记录，一边用狐疑的眼神撇着他。

    拿到红硝的记录，虞清风又赶回了宫中的停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