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霁如愿获得了大白鹅一只，三人也顺理成章的被菩镜以一种奇葩的理由赶了出去。

    此时将近日暮，夕阳从山间落了下去，昏黄的光落在了锦都的整片大地上，如同波光粼粼的一片水光。

    那山间落下的余晖洒向了一整片大地，其间白雪飘飘落下，恰好停在了秋霁的手心，手心的温度让那白雪快速融化。

    还没彻底入夜，秋霁便被热闹的街市吸引了，再也挪不动脚步。

    这长街中马车络绎不绝，曲烬河两岸纷纷亮起了灯，那些一座座高高的阁楼闪着微微的光。有一处围满了人，时不时传来几声吆喝声和叫好声。秋霁好不容易挤过去一看，却见是一些自己不怎么感兴趣的猴戏。

    街上行人来去匆忙，人流如潮水般浮动在一条宽敞的街上。

    那条街，随着流水一路上绵延到了远方。

    这是一座极其好看的城市，名叫锦都，很好看，街上行人总是来去匆匆，走马观花般的欣赏这一路的风景。

    锦都，一条曲烬河联通了许多座城市，自此各地的旅人都会往这边来一趟，看看灯，看看柳，看看河就是仙人，也难免会被这样的一个地方吸引住。

    为了防止秋霁走丢，封玄冥拿了一只袖子给秋霁牵住，在茫茫的人流之中，两人穿梭其中，曲烬河上点亮了凤灯。

    这里店铺林立，这些店铺的名字无非就是“名酒”“名茶”之类的，那些琳琅满目的糕点险些让秋霁挪不开目光。

    封玄冥顺着秋霁的目光看过去，见秋霁的目光落在了那些时令的糕饼上，顿时了然，秋霁有的时候是真的很馋，尤其不能抗拒这种小点心的吸引力。

    倒是小孩子心性，封玄冥有些无奈，但是他就爱惯着秋霁，于是对秋霁讲：“一会儿多买一些带回明月楼怎么样？”

    闻言，秋霁眼睛一亮，那是真实的，像星辰似的，猛地一闪。“好。”

    前面就是灯市，千万盏明灯就像是无数颗亮晶晶的明星，在那山间，楼头，河中，檐下。前几日搭建好了灯楼，照的这十里长街绚丽非常。

    果真东风夜放，火树银花。

    酒楼的花窗上有人影攒动，秋霁不是第一次见灯，但是像人间这般的盛况却是头一次见，一时间惊讶无比。

    原来，人间的节日，是这般的。

    在一片片火红中，秋霁一眼相中了一个店铺，那是一个贩卖窗花的小铺子，那铺子主人是个中年汉子，秋霁扯着封玄冥的袖子过去，指着那些栩栩如生的窗花。

    “仙主大人，我可以玩这个吗？”

    剪窗花是一件难度不小的事情，那铺子主人看看秋霁，这小公子长得秀气，灵气中透着一股仙气，一看就是富贵人间那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小少爷，剪纸这种东西，能会么？

    那汉子纠结的望了望封玄冥，谁料封玄冥非但没有制止，还点头说可以，那汉子说：“我这儿只卖成品。”

    话音刚落，生生止住了，因为那位穿着华贵的公子把一块不小的银子放在案上，递给他一个眼神，谁会和钱过不去，那汉子哈哈一笑，改口道：“但是如果二位想亲自体验的话，也不是不行。”

    说完，笑嘻嘻的把银子收起来。

    没人会和钱过不去。

    秋霁对着一堆的彩纸和剪刀出了神，片刻后，憋出了一句：“仙主大人，大意了，我不会。”他从前又没有剪过。

    拿着剪刀的手一顿，随即放下手上的家伙：“我们走吧。”

    “走什么？”封玄冥把刚想离开的秋霁拖了回来。“我教你，我会。”

    那感情好啊，秋霁按照封玄冥的意思，把彩纸折过来，折过去，拿起剪刀却还是觉得无从下手，就在秋霁一筹莫展时，封玄冥接过秋霁手上的剪刀准确来说，是握住了秋霁的手，手把手的教起了秋霁。

    那铺主想送模具，见到这场景，一时不知道上前来还是不上前。

    最后，还是没有上前，罢了，让他们玩去吧，反正这样大一块银子，还不够他们造吗事实证明，够了，秋霁手底下的彩纸在封玄冥的帮助下，逐渐镂空，剪掉了不重要的材料，已经很快就要成型了。

    秋霁没有感觉到哪里有什么不对的地方，直到直到封玄冥在他身后说了句话，那人离自己极其靠近，热气喷洒在耳际秋霁脸爆红。

    一时间躲也不是，留也不是，完全不知道封玄冥方才说了句什么。

    直到封玄冥再一次提醒道：“秋霁。”

    秋霁回头：“啊？”

    封玄冥放开了秋霁的手，顺手似的敲了敲秋霁的脑袋：“想什么呢？”

    示意秋霁展开这张剪纸，这就好了，秋霁小心翼翼的展开那张被剪得千疮百孔的彩纸，却见，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跃上了眼前，那是一只，漂亮又神圣的凤凰。

    耳边封玄冥曾经说过的话又浮现出来，他问过封玄冥是否和凤凰认识，封玄冥给出的回答是“很熟”。

    但是，剪纸当真是一种极其神奇的玩意儿，制作过程艰难，通常一把锋利的剪刀弄得那彩纸千疮百孔，遍体鳞伤。

    可是，当你展开全部，却会发现，那些表面上看上去的创洞，却只是一张平平无奇的纸张称为窗花的关键一步，那些创伤，只能看作是装饰，是点缀。

    举着那窗花惊叹了许久，直惊得那铺主人也合不上嘴巴，只是因为，这张窗花，实在是精美过了头，凤凰是神，而世间见过凤凰的人寥寥无几，从没有凡人见过凤凰。

    而这窗花上的凤凰活灵活现，就像是这人真的见过凤凰一样。

    那铺子主人搓着手走过来：“您卖不卖？”要不把这张窗花卖给我吧。

    封玄冥摆摆手，牵着秋霁出了铺子，身后传来铺主人挽留的声音。秋霁见那铺主人不死心，回头说：“他不愿意卖。”说完，把那张精美的窗花递给封玄冥。封玄冥挑眉：“送你的，不要？”

    秋霁看上去有理极了。

    “不要。”

    “我的本体只是一只平常的小鹊，又不是凤凰。”

    此话刚落，那条长街中熠熠生辉，闪烁着明灭的光芒，那条被明灯照亮的长河，经久不息，源远流长。

    街巷中间传来一阵阵劈里啪啦的鞭炮声，烟花爆竹的味道瞬间弥漫了一整条街，秋霁和封玄冥距离明月楼不远，只见明月楼上方，楼顶的位置，炸起了一朵绚烂的焰火。

    那是秋霁平生未见的，绚丽的，夺目的，那天边的声响和那富有冲击感的画面一结合，秋霁心中没有来的泛起一股酸涩来，酸涩过后，是一阵劫后余生，苦尽甘来的感情。

    不知为何会这样。

    秋霁想。

    最终还是没有把那凤凰窗花还回去，借口是：舍不得新年时收到的第一个礼物。

    这阵烟花没有绊住秋霁多久，一个贩鸟的摊子瞬间吸引了他的目光，路过那里时，秋霁指着其中的一个笼子：“仙主大人，你看，这只小鸟好像我。”的本体。

    顺着秋霁的指尖看过去，只见一只浅青色的小鹊在笼中蹦蹦跳跳，乍一看，那鸟似乎无忧无虑，可仔细看看，好像也能看出来，得不到自由的囚鸟，似乎没那么开心。

    见状，封玄冥：“一会儿我叫人把他们都买下来，然后放掉？”

    封玄冥总是能一眼看懂秋霁的意思，秋霁很是开心，看吧，封玄冥未必有那么懂凤凰的心思，但是却在秋霁的一言一语间瞥见了秋霁的意思，心中的雀跃是隐藏不住的。

    “您在看什么？”林珉问，秋霁见封玄冥望着一个地方。

    封玄冥一直望着那条街市，准确的来说，是望着那条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曲烬河，曲烬河绵延十几里，微光环绕，波光粼粼的水面上铺满了河灯。

    闪闪烁烁，明明暗暗。

    “等一下。”封玄冥只是说。

    等天完全黑了，这些河灯多半就会全部亮起来吧，装饰这一整条寂寞了一年的长河，这个时候只是亮起了几盏灯，秋霁却不自觉地想到了一会儿灯火全部亮起来的盛况。

    那应该很好看吧，秋霁想。

    墨色染黑了半边天，日光消失在长河的尽头，一轮散发着微浅灯光的月亮升了起来，人间被一片黑暗包围，只有曲烬长河隐隐泛着光。

    星星点点的河灯缓缓亮起，照的长河彻亮，秋霁转过头，看见封玄冥正目不转睛地望着那边。

    “这是锦都过年的习俗吗？”秋霁问。

    封玄冥方才转过头，淡色的眸子看着对面的人，似乎是为不可察的笑了笑，说：“嗯。”

    听说死去的人会顺着这些河灯找到回家的路。

    这些河灯发出耀眼的光辉，照亮着这条长河。

    曲烬河放灯的习俗，秋霁也许听封玄冥讲过，这世间总有渊源仇恨，总有人偷生，总有人枉死，死后的人们要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就会看到故乡的河畔闪闪亮起的河灯。

    顺着这条明媚的曲烬河，于是找到了归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