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了。

    秋霁早上一睁眼就碰见了刺眼的眼光，习惯性的往旁边一滚，险些摔到床底

    他浑身不适，一身筋骨像是散架了似的，酒这种东西，不知道为什么那么多人喜欢喝？

    明明那玩意儿辛辣无比，并不好喝，还这么容易忘事，比如说昨日，发生了些什么，他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忘了，怎么办？那只好出去问问了。

    小心翼翼的推开门，恰好这时候封玄冥回来了，正从楼下走上来，和刚出门的秋霁对视了一眼。

    秋霁：“”

    轻轻的关上了门，假装无事发生，可是可是，他为什么会感觉到不好意思？？？他昨天到底做了什么

    “仙主大人。”秋霁走过去，看见了封玄冥手上的那包点心。

    封玄冥把那包点心递给秋霁，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光：“不对我直呼其名了？”

    秋霁接过点心的手一顿，嗯看来自己昨日不仅做了什么事，那事还应该惊天动地，所以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凤凰仙主这样吊着自己真的好吗？皮笑肉不笑的笑了下，秋霁：“我不记得了，仙主大人。”

    什么都别说，先撇清责任。

    昨日做了什么，那是醉了的秋霁做的，又不是现在的秋霁。见封玄冥没有在意，反倒是笑了笑，看来是没事了，秋霁松了一口气，低眸一看。

    手中是一袋他曾经多看过几眼的栗子糕

    今日除夕。

    锦都人欢庆佳节，只是除夕的夜市要在傍晚时才开放，街上闹闹哄哄的，几人抬着一串灯笼从长街这头，一直到长街那头。

    曲烬河周边的枯柳上，早就已经挂上了小灯，夜间之时，这应当是一片难得一见的盛景，足以和玉颓山的落寒节相比美。

    时不时，长街上传来劈里啪啦的鞭炮声。

    几人因为一件事情起了争执。

    兰因搬出了从凤凰山上带来的松花酿，打算带去朋友家拜访，封玄冥不同意，说了句什么：“凤凰山上剩下的松花酿早就不多了，是谁给了你胆子这样去糟蹋的。”

    秋霁：“”话也不能这样说。

    兰因：“”这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啊。

    于是，几人商量过后，兰因搬了坛明月楼酿出来的梨花白，叹着气出门了。

    秋霁是从今日才知道，原来那么多的仙，他们都不住在仙京，他从来没有去过仙京，所以也不知道，那传说中仙音袅袅的仙京都到底是什么样子。

    大概也不会那么好看吧，不然为什么这么多仙要住在凡间呢。

    他们今日要去拜访的，是一位住在锦都的故人，那故人住在一条极其幽深的巷子里。那条巷子里时不时有酒香飘出来，秋霁辨认了半天，方才明白，那酒香是从一所院子中传出来的。

    封玄冥叩响了一扇门。

    那门开后，门口站着一个白胡子的老头儿，穿着深蓝色的粗布衣服。

    之时，那老头儿浑身没有一点灵力波动，真的，真的是一位仙吗？

    带着这样的想法，秋霁当真心行如一的探了探那老头儿的灵海，谁知，还没探出个所以然来，那老头儿胡须一抖，哎哟了一声，离得几人远远的。

    “谁。”说完，那老头儿指着秋霁，“你这孩子，怎么探我的灵海？”

    兰因：“啊？”

    封玄冥：“”

    把秋霁拖到自己身后，用微微抱歉的眼神看着老头儿，顺带安抚似的摸了摸秋霁的头。

    其实，探人灵海这件事并不是什么失礼的事情，只是，这位老人似乎有什么特殊之处，以至于会对别人进入自己灵海格外的敏感。

    “抱歉。”秋霁知道自己错了，立马认错。

    那人叫菩镜，菩镜并没有怪罪他，开门把三人放了进去，顺带接过了兰因手上的那坛酒接了过来，取下塞子嗅了嗅，似乎满意了，顿时堆满了笑脸。

    得嘞，这是位酒鬼。

    只要给他喜欢的酒，之前的不快都能一挥而散。

    只是这院中的打扮颇有几分的奇异，且不说这一院子的奇花异草，珍鸟灵禽，但是那只假山后面的若影若现的大白鹅，是怎么回事。

    眼神像是粘在了那白鹅上一样，不过没人注意到，秋霁的眼神落在白鹅身上，从未离开过。

    秋霁没有经历过人间的新年，不知道有些什么习俗，所以跟在封玄冥身后，一步都不敢远离，在这院子里，他看到了很多从前没有见过的东西。

    屋檐下的几只火红的大灯笼，假山里的泉水，还有那大白鹅。

    原来应该这样，菩镜招呼着院中的小厮——许多花灵，树灵，端出了一叠叠饭菜，直到摆满了一整张桌子，那些花灵，树灵又忽地变成了屋里的绿植，

    看着那些饭菜，秋霁觉得食欲挺好，有些饿了，但是周围几人迟迟没有拿起筷子，自己也不敢提前拿起筷子。

    那一叠叠花花绿绿的饭菜，看起来好吃极了，这时，终于，兰因拿起筷子，看了眼众人。

    “我自便了哈。”

    从前在玉颓山上，吃的都是清淡的山间美食，可这一大桌子的大鱼大肉，看起来浸了油和鲜红的辣椒，秋霁不知道自己吃不吃得惯。

    试探性的夹起一小块红彤彤的鱼

    咳咳咳

    瞬间被那极猛的辣椒给呛住了，原来，吃了，辣椒，是这种感觉，一时间思绪都不正常了，只觉得，这味道能呛死人吧。

    见状，那菩镜居然哈哈大笑了起来。

    封玄冥见状也是没有料到，忙给秋霁倒了一杯茶水，拍拍秋霁的后背，把水杯交给秋霁，让他喝下去。

    玉颓山是出了名的寡淡，他以前在玉颓山待过一段时间，那段时间算是领略到了玉颓山为何以寡淡出名，因为那山上的每一道饭菜，都没有一丁点的辣椒的味道。

    所以玉颓山出来的小妖大多不会吃辣

    眼见着，秋霁咳出了泪水，这到底是什么味道怎么会这么呛呛呛死我了。

    接过封玄冥递过来的茶水，直到清润的茶水顺过咽喉，他好受多了，于是，再也不把筷子伸向那些看起来红彤彤的饭菜，只是，这一大桌子，大多以这种红彤彤的饭菜为主，除了某一盘点心。

    哎，他算是逃不掉吃点心的命了。

    “好些了没？”封玄冥低声问他。

    没事了没事了，秋霁摇摇头。对着远处的一盘点心下了手，辣的他吃不得，这种甜食，总该他吃了吧。在秋霁第二次伸手向那盘点心时，那盘点心却是被封玄冥放在了秋霁的面前。

    在另外两人略微鄙夷的眼神里，其余两人低头闷了口茶，一人啧啧啧，一人暗戳戳的叹息。

    “谢谢。”秋霁说道。

    只能说这点心还蛮符合他的心意，很甜很甜。

    “喜欢吃？”

    秋霁点头。

    “多吃点。”

    “好。”

    菩镜：“”

    兰因：“”

    这街中有小孩儿吵闹的声音，在那条长长的巷子中，悠远的孩提笑闹传遍了整座锦都。秋霁以幼稚不知事为由被几人赶在院子中独自玩耍，秋霁心中不服，他怎么就幼稚了，正生闷气呢，忽地两声叫唤回了秋霁的思绪。

    那假山时后面，流水中，有一只大白鹅的身影若影若现，那大白鹅的行动颇为诡谲，一会儿晃荡到了这边，一会儿游弋到了那边。

    大白鹅嗯，大白鹅。

    桌案前，摆着崭新的茶盏，菩镜给几人斟了茶，抿了口，菩镜这才问：“那位是凤凰？”说罢，看了眼窗外的那人窗外的那人早就跑的没了踪影，不过，不担心，有人看着的，不会跑丢。

    封玄冥忍不住笑了：“看起来不像？”

    闻言，其余几人也笑了，想当初，凤凰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啊，如今的确让人啼笑皆非，不过，没事，那凤凰前生那般困苦，这一世，做个快活的清闲人，也没事吧。

    兰因也笑了：“的确不像了，想当初，凤凰教导过我好多道理，如今哈哈哈，但是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屋外的白雪一直在下，偏偏然落下，假山石，树木上落满了白雪，几人向外看去，都没有看见秋霁的身影，就在菩镜疑惑时，却忽然听见一声惊天动地的鹅叫。

    那声音悲壮极了。

    就在几人准备一探究竟时，一名家丁忽然冲了过来，神色慌张极了：“鹅鹅”

    几人来到院子中，方才看见了，屋外的战况，只见他们方才谈论的主人公——秋霁，怀里抱着那只大白鹅从地上站起来，那鹅凄惨的叫着，颇为好笑的是，秋霁面颊上沾了点泥。

    秋霁抬头就看见三人：“我可不可以带它走？”

    “这这这我养了几百年的大白鹅。”

    菩镜心疼的看着那只大白鹅，求助似的看向封玄冥，却见那位凤凰仙主无事的避开视线。

    “可是它想跟着我走。”

    可是那张鹅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唯一能看出来的，就是一脸悲壮。最终，菩镜妥协了，扶眉看着秋霁，吩咐下人：“去，去给这位祖宗找个笼子，把这吃里爬外的鹅装起来。”

    秋霁高兴了。

    封玄冥也高兴了。

    菩镜想，自己图什么啊此时的他，居然比那白鹅还要悲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