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顾府的路上，棉宝格外兴奋，因为惠帝对她的赏赐颇丰，意味着她没有给顾府丢脸。

    倒是顾末脸色不好，他看着顾清，略微有些犹豫，似是坚定了决心，道：“大哥，颜家的人也太过分了。颜家那小姑娘，在还未开始宫宴前，就对棉宝有很大的敌意，今天圣上让她献艺，不知你注意没有，我看到她总是看向棉宝那边……可别又是一个像颜若兰那般的人！”

    顾旻低声呵斥道：“住口！她好歹是大嫂，你怎能直呼她的名字，省的让人听到多生口舌！”

    “大嫂？”顾末不屑道：“二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婚事还是她父亲强去圣上面前请旨才有的，否则依她颜若兰那般心思恶毒的女子，大哥又怎能看得上？”

    顾旻沉声道：“不管如何，她现在名头上还是我们的嫂子，你嘴上没个把门的，莫要让别人抓住把柄才好。”

    “等她什么时候嫁进顾府，我再叫她一声嫂子吧！”

    顾旻不愿多与顾末争辩，而是转头看向顾清，问道：“大哥，最近朝廷上可有什么事发生？”

    一直闭目养神的顾清这时才睁开眼，他的目光像鹰一般锐利：“近日朝廷上除了在衡州发现有人私造兵器以外，并无其他什么大事。你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顾旻前些日子一直在金陵做生意，而金陵离衡州较近，他若听到什么风声也属于正常情况。

    顾旻摇头又点头，说：“近日我在衡州的点当铺突然出现大量人拿着一些市面上不常见的金银珠宝来换取财物，我想是否是要发生什么事了，才让他们如此慌张。”

    顾清略一思索，然后道：“我明白了，你多关注这些事，明日我再与父亲商量商量。”

    衡州是晋王的地盘，晋王又曾对顾旻手底下的商铺做了不好的事。

    近些年惠帝身体越发不好，据宫里的消息说三天两头请太医是常事，晋王与秦王夺权之争越演越烈，这私造兵器一事，难免不是其中之一人做的。

    顾府原本处于中立地位，可是未来的亲家颜家更亲近秦王一些，难保不会将他们卷入这一滩浑水之中。

    这么一想，晋王打压顾旻的商铺也就说得通了，无非是想给他们一个教训，让他们认清自己的地位。

    顾清低头冷笑，他少年得意，十八岁时就连中三甲，成了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别看他平日里处事淡漠，但骨子里的高傲却是怎么也改不了的，晋王既然想对付他们，也得看看他是否真能坐上那至高无上的位子。

    这边三个大男人在为顾府的未来思索繁多，那边顾老爷子则听着棉宝讲述这几天宋玄书对她的教导。

    顾老爷子听得认真，还配合着棉宝哈哈大笑，只是他的双眸中，却隐藏着深深的忧虑。

    凭他多年来的政治经验，知道这天下，该起风了。

    次日，棉宝依旧起了个大早准备和宋玄书一起练功。

    浩气宗不仅对知识有要求，更对身体素质有要求。

    只是棉宝没能等来宋玄书，等来了宋玄书的一封信——信中写着他突发急事，不知何时归，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里，棉宝需要认真修炼他留下来的功法，等他回来后，就带着棉宝去浩气宗。

    棉宝对浩气宗充满了好奇，于是更加努力修习功法，只是还没等到宋玄书的归来，却先等来一件事——顾老爷子突发恶疾，口吐鲜血，昏迷不醒。

    这些天顾府的大夫来了一批又一批，宫里惠帝也派来了几名御用的太医给顾老爷子治病，可都说顾老爷子是昔日在战场上留下的顽疾，常年未治愈，一下子就爆发了。

    可是棉宝觉得不是的，一定不是的，为什么多年未复发的病在这一时就突然复发了？而之前却完全没有一点征兆？

    更别说，她还在顾老爷子身上看到了一丝隐秘的黑气。

    心里有个声音告诉她：“这是人为。”

    她并没有隐瞒这事，而是告诉了舅舅们，她从舅舅们眼中看到了一抹凝重。

    舅舅们没有想让棉宝操心的意思，但棉宝却无心修炼，只想在爷爷面前尽孝。

    煎药服侍那些棉宝做不到，但她可以给爷爷喂药。每喂一勺，她都要轻轻吹一口，避免烫伤爷爷。

    终于，一位受顾府招募的赤脚医生来到顾府，替顾老爷子诊脉后，沉声说道：“顾老爷这是新毒引发了旧毒，新毒虽不常见，但老夫尚能解，难治的是这旧毒，相信你们也知道，此毒出自西域，中原鲜有解药。”

    棉宝问舅舅：“旧毒？爷爷以前中过什么毒呀？”

    顾末低声回复她：“五肠断，此毒如其名一样，中毒过后只走五步之间，人的肠子就会溃烂腐败——多亏之前我们在塞北遇到神医慕阳子，及时制止住了老爷子身上毒素蔓延，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一直以为这毒素都不会复发了。”

    棉宝不知小舅舅为何那般悲伤，说这话时，他甚至都有了一些哽咽。

    还是顾旻接过了棉宝，然后让顾末去休息，制止住了顾末继续往下说。

    顾末摇摇头，说不去，自己要守着老爷子。

    顾旻无奈，只得问那赤脚医生是否有什么解药，可解这五肠断？

    那赤脚医生面色沉稳，说既然他说出来了，就自然有解决方法，只是不知他们是否有能力去找到那味药材了。

    “愿闻其详，自是不惜一切代价愿求此药。”顾旻放下豪言。

    “此药名为溯夕，意为回溯过去，即可知此药的作用。”

    “如何才能得到这味药？”

    “上天山，下地火，往北疆，越南窑。”

    天山在西部，是一座高不可攀的茫茫雪山；地火其实是指东边的一处岛屿，那岛屿上有伸手不见五指的迷雾；北疆则是指西域那片地方，在那片流沙中有一绿洲，传闻百草滋荣；南窑是南边的一处洞窟，黑不见底。

    “怎么可能？”顾末率先反驳，不客气地道：“这四处风貌迥异，怎会生长同一株草药？”

    “哈哈。”那赤脚医生放声大笑：“小子见识少，何敢质疑老夫？世间千万事，你不知道的何止这一件？”

    “是我们冒昧了。”顾旻挡住顾末说道：“舍弟脾气暴躁，还望老先生海涵。”

    “无妨，老夫自是不会与一毛头小子计较。”

    “可否斗胆问一句老先生的姓名？”

    那赤脚医生双眼平和却难掩其光芒，一看就不是平常人。

    他说：“老夫姓何，单字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