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做一套太麻烦，质疑我作弊的老师出列，比试十道题，看谁答的快！”商翠微道。

    靳桦道：“文笔即人品，你的作文像瑰丽的画卷，精准又生动地表达出思想和情感，商同学，我信你没作弊。”

    和张鑫同一考场监考的化学老师陈涛，也是三班班任道：“我也信商翠微没作弊。”

    周婷婷是董晓宇师妹：“我相信商翠微没作弊。”

    许杰进退维谷，张鑫做出决定：“好，就比物理和数学，输了就滚出一中。”

    许杰……

    董晓宇听到‘滚’字，不赞成地皱眉，却听商翠微问：“那若张老师输了呢？”

    张鑫冷笑：“我若输了，叫你祖宗！”

    许杰挑选和测验一样难度的十道试题，然后见张鑫选择主任高价从帝京一中引进的难度系数最大的那一套,他有点不忍：“张老师，你是市优秀教师，这样欺负小姑娘不太好吧？”

    主任赞同：“对啊，确实有点欺负人。”

    “她不是考满分的学神吗？主任难不成想包庇她？”

    主任无奈地摇头：“商翠微同学……”

    “主任想包庇她？”

    主任气得脸都涨红了：“爱咋咋地！”

    物理数学每科时间为半小时。

    主任坐中间，上面有监控，旁边是各班班任，身为一中招牌，信心满满的张鑫在看到第一题时，汹汹的气势蔫掉一半，侧头看商翠微，小姑娘镇定自若，长长的睫毛像羽扇轻盈垂合，拿着笔似乎不用思考，行云流水地在试卷作答。

    十五分钟后，张鑫终于解出第一题，那边商翠微已将两份试卷递上：“我答完了。”

    张鑫无声冷笑，徐徐道：“商翠微，我们比的是正确率不是速度，你在和我玩文字游戏？”

    其他老师不作理会，都凑到主任身边，周婷婷惊呼起来：“商同学居然全答对了！”

    张鑫看过去，除解题步骤更简略外，确实和答案一模一样。

    “不可能！”张鑫陡然一凛，一颗心直直地坠落下去，像是坠进无底的黑渊里，她听到自己的声音都变了，“主任，你给她答案了？还是你们谁手里有答案？你们太让我失望了！”

    众老师……

    我们一直双手背后，好不好？

    “我特么……”主任气得都爆粗口了，“按你的要求，随机抽取的题库，所有老师都看见了，我怎么帮她作弊？”

    “如果不是提前安排好，一个高中生十五分钟怎么可能答对两个学科题目？我知道姜家有钱有权，但你们也不能趋炎附势失了风骨！”

    主任……

    众老师……

    被人冤枉太憋屈了！

    “你们又没帮我作弊，怂什么？”

    许杰抬起眼，望向商翠微，遮得密密的阴影里，逆光的小姑娘面目模糊，唯有眼神依旧笑意轻轻。

    “怂什么？”简简单单三个字，仿佛沉在久远记忆里，勾动了他那些大风起兮四海啸傲的青葱岁月。

    他当时只顾看商翠微解题步骤，越看心里波动越大。

    小姑娘做题的突出特点，就是用极简步骤剖析高难度题。

    博导曾带他听S远程授课，虽然声音做了处理：“她不会作弊的！”他知道，唯有他自己知道，那一刻，欣慰和亢奋同时蔓延到心头，“是您……”

    毕业前夕，他去某县城高中实习，阻止一场校园霸凌，谁知对方家长有权有势，被霸凌学生不肯作证，博导苦苦哀求对方撤诉却无能为力。

    档案留下污点，没有毕业证书，没有学校聘用……

    他一个七尺男儿，第一次落泪，泪水有无尽的绝望，仿佛掉到崖底的人，再无力爬起来。

    山路崎岖，从林间一路向上，石板上长满了厚厚的青苔，头顶是诡异凌乱伸向天空的枝桠，淡淡的影子落在地上，像是魑魉可怖的手臂：“老师，您尽力了，都怪我太冲动，没关系，当山村教师也算完成我父亲的遗愿了。”

    鸟儿在枝桠深处滴沥鸣叫，让空寂的山谷有了些许生机：“相信老师，再等几年，会有出头之日的。”想了想又道，“学校向华科院申请让S远程授课，我带你去听。”

    S，一直是他崇拜的偶像。

    那天授课结束，博导突然拦住顾家家主，将他的冤屈尽数告知，男人淡淡看他一样：“既然是被冤枉，让公安局学校调查取证就好。”

    日落西山，余晖如金，半天都是流光溢彩的晚霞，像一幅潋滟织锦……他这才知博导的良苦用心，可明明头顶凝聚着绮艳不可方物的彩霞，他明明仿佛一伸手就能挽到，却还是要被晦暗的云卷入黑夜。

    “大哥，这样品性的教师不可多得，可堪大用。”柔和若四月暖风的声音传来。

    “好，这就去办。”男人恭敬道。

    小姑娘坐在车里，脸在逆光里看不清楚：“校园霸凌是真的？”

    “当然。”

    “那你怂什么？”

    第二日，毕业证和乌池一中聘任书同时交到他手上，他震惊的几乎忘了感谢。

    后来，他每年寒暑假都义务为山区孩子授课。

    可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变了，顺遂的教学生涯让他慢慢变得计较得失，忘了曾经的初心，也忘了那日的恩情……

    他不确定小姑娘是不是S，但心知她的一句话让他有了新的人生……

    能让顾家家主听命，自然身份不凡，他马上梳理心绪：“愿赌服输，对不起，小祖宗。”

    对不起，从此刻起，他会摒弃对每位学生的成见，兢兢业业。

    众老师……

    董晓宇呵呵：“许老师，不必当真。”

    小姑娘似乎看出许杰认出她，轻轻“哦”一声，转头看张鑫，目光清和如平静无澜的古井，“张老师，叫祖宗。”

    当老师十几年，第一次受到这样的侮辱，张鑫眼泪哗然如决堤，主任老脸有点红：“董老师，你带商翠微回班级，顺便澄清下作弊的谣言，这孩子可是一中的骄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