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过剁椒酱吗？

    你有见过会动的辣椒籽吗？

    快好好看一看，你一直吃的剁椒酱里究竟是辣椒籽，还是会挪动的蛆虫。

    1

    听说我们家从我太爷爷开始，就是卖剁椒酱的，那时候没有三轮车，基本是靠挑着担子四处吆喝。

    生意好的时候，出门不到二里地就卖完了，好多达官贵人亲自登门，就为了买上几罐家里的剁椒酱。

    太爷爷死后，祖传的秘方传到了我爷爷手里，爷爷是个不争气的，弄丢了最重要的一味方子。

    朱氏剁椒酱的味道便大不如从前了，生意更是一落千丈，众人提及皆是一脸的回味，和一脸落寞的摇头惋惜。

    朱氏剁椒酱，传男不传女，爷爷死后，这门手艺便被传给了我爹。

    我爹嫌弃爷爷弄丢了一味方子，本不想继承，可爷爷说了，不卖剁椒就不能继承辣椒田。

    我爹不愿家里十几亩的辣椒田便宜了三位姑姑，只能咬牙接手，生意虽算不上好，但一家人十口人的温饱还是绰绰有余的。

    我是爹娘第八个女儿，在我上面还有七个姐姐，准确的说，是曾经有七个姐姐，现在只剩三个了。

    「老八，别在这发呆了，赶紧摘辣椒，一天天的尽偷懒，一会儿爹看见了又该打你了。」

    五姐扫了一眼我身旁的竹筐，看到里面不足半筐的说辣椒，眉头立马皱成了一团。

    「五姐，我手辣的疼。」我一边甩着手不停的扇风，一边可怜巴巴看着五姐。

    「赶紧摘，摘完回家用凉水泡泡，我该回去做饭了，娘肚子里还怀着小弟弟呢。」

    五姐一边说，一边伸手从自己筐里抓了好几把辣椒放进我的筐子。

    「五姐最好了，五姐是最好的姐姐。」我冲五姐甜甜一笑，溜须拍马的话张口就来。

    2

    我娘生了我后，伤了身子，一直没能再有身孕，爹说再生不出儿子，就让她滚蛋，换个能生的。

    我娘不敢反驳，只能将一腔怒火发泄到了我的头上，幸而八岁这年，我娘终于怀上了老九。

    娘这一胎吐的厉害，和之前八胎都不一样，她逢人便说，这胎肯定是个小子。

    邻居马大娘笑话她想儿子想魔怔了，每胎都要找点不同证明是个儿子，结果同一句话说了七次，生了八个女儿，到底是没有儿子命的。

    娘被戳了痛处，气的直跺脚，可马大娘生了三个儿子，说的也都是实话，我娘惹不起她，只能将打落的牙齿往肚里咽。

    我和两个姐姐对我娘也是能避则避，生怕被她的怒火所殃及，再平白挨上一顿打。

    「八妹，你说咱娘这次真能生个弟弟吗？我咋总觉得她没那命呢？」七姐压低声音嘟囔道。

    「七姐，我觉得你说的对，他们那么坏，生了儿子也养不活，就像五个姐姐一样。」我边摘辣椒边诅咒。

    这也不能怨我心眼坏，毕竟上面五个姐姐都是因为生病，爹娘不愿意花钱救治而去世的。

    况且我出生之前，我爹已经找到了被我爷丢失的那一味方子了，现如今家里的剁椒酱早已闻名附近的好几个镇子了。

    家里的辣椒酱分两种，一种是和之前一样普通的，味道鲜香麻辣，十块钱可以买上一大桶。

    另一种我也没吃过，颜色比普通的红上许多，辣椒籽看着也比普通的小上许多，像一颗颗白色的小芝麻。

    闻上去还有一丝丝的甜腥气，一小瓶要卖上好几百，价格昂贵，却还是供不应求，经常有达官贵人上门求购。

    我爹可谓是风光至极，即使这样，他还是选择了眼睁睁的看着五个女儿生病去世。

    3

    不知怎地，近来我娘迷上了家里的辣椒酱，总是偷偷的舀上一汤匙，一口塞到嘴里，一脸的满足。

    我不小心撞见过她偷吃的模样，被她发现后，被她狠狠的拧了耳朵，并狠狠的威胁我，要是敢告诉我爹，她就将我砸死喂猪。

    我害怕极了，当即跪下给我娘磕了好几个头，承诺死都不会说出去，我娘这才满意的摆了摆手让我滚蛋。

    娘的肚子越来越大，仅仅三个多月，就比人家小媳妇怀了五个月的肚子都大，我娘说儿子比赔钱货能吃，所以看着大上许多。

    我娘每顿都能吃上许多，肚子也越来越大，可她自己却越来越瘦。

    她连生八胎，伤了身子，再加上年岁本就不小，现如今又瘦骨嶙嶙，看着比村头的王奶奶年纪都大。

    可她丝毫不以为意，仿佛只要生下老朱家的香火，她便可以得道升天。

    我爹看着我娘的大肚子，渐渐也相信了我娘的说法，认定了我娘肚子里是个男胎，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

    只是看向我娘的眼神里，多了一丝我无法看懂的情绪，大约是对自己正值壮年，妻子却年老色衰的不甘吧。

    看吧，自己孕育生命的不易，和生产无法逆转的痕迹，并不会换来男人的怜惜，只会换来嫌恶。

    4

    摘了一上午的辣椒，我和七姐回家吃饭的时候，看见家门口停了一辆黑的发光的小轿车，前面的标志像个粪叉子。

    来我家的达官贵人有很多，我们听村民们议论过哪个是奔驰，哪个是宝马，哪个又是奥迪，这个标志我和七姐没见过。

    七姐说大约车主是个掏粪工，不值什么钱，我年纪小，对她的话深信不疑。

    「老七，老八回来啦，快洗手吃饭。」五姐将我和七姐推搡进了厨房，给我们打水洗手。

    我们七姐都是一愣，家里水都是挑来吃的，现在居然用来给我们洗手，五姐怕不是疯了。

    没想到五姐给我们洗完手，还特地将我们拉到房里，挑了两件半新的衣服给我们换上，并叮嘱我们俩一会儿吃饭就行，不许插嘴。

    我和七姐一脸疑惑，但还是顺从的换上了两件半新的衣服，这时我们才发现五姐也换了衣服，洗了脸梳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