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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慈安宫。

    太后正着盛服端坐在软榻上，她的脸上没有半丝笑容，让人不威而立，宫人连大声都不敢喘，屋内静悄悄的。

    才刚踏进内殿，陆宸就感受到了紧张的气氛。

    徐冬儿和唐耀被阻在了门外，看不到太后凤颜，徐冬儿有些遗憾。

    陆宸给太后行了礼，看到他那张俊逸的脸，太后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很不喜欢这张脸，让她想起这个世上她最不喜的一个人，若不是先帝要留下他，她就让他消失。

    太后端着道，“陆宸，哀家看陛下把你给宠坏了吧，你一个缉查司的督主，不好好地帮陛下干好差事，把手都伸到扬道府来了，你好大的胆子。”

    太后的声音很大，连门外的徐冬儿也听得一清二楚。

    光是听着声音就觉得尖酸刻薄，这与她想像中的太后形象不一样，不过想到她的壮举，又想到陆宸的身份，徐冬儿觉得自己有些武断，她还想再听听。

    陆宸知道太后拔高音量，就是为了让他难堪，看在她既讨厌他，又没有干掉他的份上，他暂时不跟她计较。

    “是微臣失职，在歧王宅子里出现的那名死者，微臣查到他曾潜入应山书院魁星阁的藏书楼，而且也在春日殿奠基仪式的现场出现过，微臣想着此人可能还有同党，此事关系重大，微臣一时情急，才在没有知会扬道监的情况下，对扬道府的人进行暗中调查，此事是微臣处事不当，还请太后降罪。”

    听闻魁星阁被闯入，太后的脸色大变，“什么？！居然敢到魁星阁偷书，这么大的事为何没有人禀报哀家，一个二个都反了吗？”

    太后的反应越大，就越合陆宸的心意。

    他的态度依旧卑微，“此人是应山书院的先生，叫姚一山，目前已经查到此人的身份是伪装的，具体的身份还在调查中，因春日殿奠基仪式上，除了皇室外，就是工部和扬道府的人，陛下当初交代过微臣，此事要低调调查，微臣才会如此。”

    太后的下颔线条柔和了下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是哀家错怪了你。”

    “太后教训得是，是微臣考虑不周。”

    太后最不喜他的进退得体，这样更显得她像是无理取闹的后宅妇人，不过她是太后，大庆国最有权力的女人，就算错了，他一个小小的阉官，又能奈何得了她。

    “都是阿加那护短心切，没把事情弄清楚，让你受委屈了。”

    陆宸没有马上答话，他知道太后还有话要说。

    “那个贼人也太狂妄了，居然敢打魁星阁藏书的主意，那是先帝的禁地，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给哀家好好地查，哀家倒要看看，还有什么人敢肖想，哀家要灭了他九族！”

    陆宸的嘴角上扬，只要涉及到先帝的事，太后哪还会记得阿加那，这次阿加那要失算了。

    太后的声音一回比一回大，徐冬儿想听不到都难。

    原来是陆宸的仇家找碴来了，仇家的来头不小，把太后都给请出来了，不过这场角逐，最后还是陆宸赢了，不愧是横行京城的陆督主。

    徐冬儿感慨之余，又想到了太后。

    太后偏听偏信，不像是外面盛传的是个明事理的大女人。

    徐冬儿一时糊涂了，不知太后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太后。

    再者，陆宸怎么就知道把先帝抬出来，就一定能化解这次的危机。

    徐冬儿的心里有太多疑问需要解答，夜无双就是最好的人选，她得寻个机会找他扒扒。

    陆宸出宫的时候，已近天黑，天边只剩下最后一片亮光。

    他一直不喜欢京城的天，总是带着点灰蒙蒙的味道，不过今天看着多少有些顺眼，男尸案可以明着查，他就顺着太后的意，屈着可不是缉查司行事的风格。

    翌日，唐耀领着番子们大刺刺地该查的查，该问的问，还是这般行事合适他们，还得是督主，让他们扬眉吐气。

    夜无双也闻到了风声，再次光明正大地到缉查司找徐冬儿。

    他是苦主的表弟，陆宸也不好拦着他，任他将徐冬儿带了出去。

    徐冬儿没有意见，这个时间正近午时，刚好出去解决午膳的问题，他们来到了一品酒楼。

    吃饭的同时，徐冬儿不忘提到陆宸和太后之间的事。

    夜无双看着她，一副大惊小怪的表情，“你不是陆宸的人吗？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

    这句对白很熟悉，夜无双之前就用过，徐冬儿已经知道如何应对。

    她的眼神带着不屑，“还是说风夜楼的小东家连这个都不知道。”

    夜无双站了起来，“若是连这个都不知道，小爷就跟你姓。”

    徐冬儿的嘴角露出了笑意，她就知道对夜无双用激将法最有效，徐冬儿很快就得知了她想知道的事。

    陆宸是宫中老人陆不佑的义子，十年前就入了宫，被分到了当时还是太子的北堂洛所在的东宫。

    北堂洛是一个颜值控，东宫宫人的模样都不错，陆宸是最出众的那个，再加上年纪与北堂洛相仿，很得他的喜欢，甚至发展到一日不见，茶饭不思的地步。

    自此，陆宸就盛宠不衰，步步高升，一直做到了大监的位置。

    先帝一直有成立缉查司的想法，不过想法还未实行，他人就已经不在了。

    北堂洛继位，成立了缉查司，因为是先帝未完成的遗愿，太后没有反对，太子把督主的位置给了陆宸。

    明眼人都知道，北堂洛是要给陆宸一个名分，好让他日后插手朝政。

    朝臣虽不耻北堂洛的做法，不过这是陛下的事，太后都没有意见，他们不敢多言。

    他们心里也明白，就算上谏又如何，北堂洛只会装聋作哑，力保陆宸。

    陆宸在皇宫仗着北堂洛对他的宠爱，虎假虎威就算了，他一个阉官拍马屁有一套，可不代表他懂得朝政，大家都等着看他的玩笑。

    让人没想到的是，出任缉查司督主的陆宸，行事老辣，把不少朝臣拉下了马，不到半年的时间，缉查司就闻名京城，朝中的大臣这才知道，陆宸哪里是只懂得侍奉北堂洛，更是他手中的一把剑，不敢再小视小皇帝。

    “陆宸与太后之间又是怎么一回事？”徐冬儿问道。

    “太子即位时，也就十岁，还是个小皇帝，是由太后临的政，权力至今还在太后的手上。”夜无双低声道。

    徐冬儿明白了，缉查司的存在，对太后是一个威胁。

    “既然知道缉查司是陛下手中的剑，太后为何没有撤掉它？”

    “这就是太后的软肋，成立缉查司是先帝的遗愿，她不会让缉查司消失，当然也不会让它做大，朝中的那些老家伙哪个是吃素的，知道了这一点，就铆足了劲，要找陆宸的错处，将他拉下马。

    上次陆宸离京，就被人告到了太后那里，他运气好，破了卢尚宫侄媳妇被杀案，卢尚宫是太后身边的老人，陆宸这才逃过一劫。”

    难怪陆宸会执意改道到卢县，原来他的护身符在那里，陆宸能有人今天，怕不再只是依仗北堂洛。

    夜无双一直称陆宸为阉官，想必连他也不知道陆宸并不是真公公，这个保密工作做得实在是好。

    算起来，陆宸当年也不过十岁的年纪，若没有人帮助，怕是很难蒙混过关。

    直觉告诉徐冬儿，陆宸的身上有秘密。

    知己知彼，不会有错，徐冬儿问起了阿加那。

    提到阿加那，夜无双嗤之以鼻，“那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神棍，也不知道石元庆从哪里找来的，凭着三寸不烂之舌，得到了太后的赏识，做到了今天扬道监的位置，真是上辈子烧高香了。”

    这次陆宸被太后斥责正是因为阿加那，这个人的确是个人物，很会把握人心，以后若是碰着他，得小心才是。

    夜无双的声音响起，“真是不经说，刚提到人就来了。”

    徐冬儿顺着夜无双声音的方向往下望，看到被随从簇拥着入了酒楼的阿加那。

    阿加那身材魁梧，五官深邃，长着鹰钩鼻，乍看有所凶狠的感觉，让徐冬儿有些不喜。

    “他不是中原人？”

    “据他本人所说，他有异域人的血统，不是纯正的中原人。”

    “看着不像道士。”

    夜无双的鼻子轻哼，“可不是，正经的道士怎么会来酒楼吃香喝辣的。”

    “太后没想法？”

    “他可是太后跟前的红人，谁愿冒着被株九族的风险，到太后的面前嚼舌根。”

    在慈安宫的所闻，让徐冬儿觉得夜无双所言并没有过实。

    “阿加那和陆宸之间有什么过节？”

    “这还真说不上，可能是陆宸本来就是遭人恨的体质，生得好模样，又得圣宠，一路平步青云，除了不能人事，好事都让他占齐了，放眼京城，还真找不出不妒他的男子。”

    若他们知道陆宸能人事，岂不是更恨了？

    与其他人不同，徐冬儿希望陆宸的圣宠更持久，她才不枉抱上他的大腿，以寻到能面圣的机会。

    大腿是抱着了，若想让陆宸帮她，她还得拿出更多的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