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说朝颜并非我大庆之物，是一位游僧飘洋过海，从他国带回来的，把它的种子磨成粉，添加在颜料里，有保色增色之效，游僧十分珍惜，将它用在新殿的着色上。

    游僧每天呆在里面的时间很长，时间长了，其他僧人发现他不是自言自语，就是忽然莫名地狂笑。

    某个深夜，在大家都熟睡之时，游伙忽然一把火把自己的禅房给点着了，好在发现及时，火势没有蔓延，不过游僧烧死在自己的禅房里。

    后来寺里又发生了不少怪事，大家都觉得是朝颜带来的祸根，于是便把游僧种植在院子的朝颜给毁了，

    祠部得知了此事后，上报之后大庆禁止朝颜进入国内，不过在那批朝颜被毁之前，已经有人到寺里偷偷了不少，姑娘你拿来的朝颜，应该就是那批朝颜的后代培育出来的。”

    夜无双听得兴致勃勃，“没想到这么一株不起眼的植物，还有那么曲折的一段历史，它既是大庆的禁物，姐你是怎么拿到的？”

    “有人将它带到了寒昭寺。”

    许如海的脸上有了些许反应，“可是蒋大千？”

    “许先生知道？”

    “在下曾有所耳闻，蒋大千离世前居住在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他弥留之际，曾提到过他的盛世壁画，照顾他的是一个老汉，以为他只是胡言乱语，并没有当真，我与那位老汉有过一面之缘，知道我是画师后，他与我提起了此事，刚才听姑娘问起，再联系到寒昭寺的壁画，觉得它应该是蒋大千所绘。”

    夜无双这时已经被成功地代入，“等等，蒋大千也是画师，他将朝颜带入寒昭寺，可是代表他也知道朝颜种子的秘密？”

    “他做画之时身边并无旁人，没人看到。”

    “既没人提起，姐你又是如何知道的？小爷明白了，姐你刚才说那个一直处在亢奋状态，不吃不喝的人就是他吧，我说得对不对？”

    “嗯，他的反应近似疯癫，寒昭寺的僧人说他并没有服用药物，会有这样的反应，应该是因为旁物，他一直将朝颜视为宝贝，我觉得应该是与它有关。”

    “那位游僧因朝颜而死，蒋大千莫不也是？”夜无双的联想翩翩。

    “据说蒋大千在死前五年，已经患上了绝症。”许如海平淡地插了话。

    猜错的夜无双，尴尬地轻咳了一声，徐冬儿丝毫没有注意到。

    她现在知道朝颜的种子除了有保色增色的功效外，还可以致幻，寒昭寺的后山也是张问天常去的地方，他应该也发现了长在紫木兰树不远处的朝颜，对壁画狂热热爱的他，会不会也知道朝颜种子的秘密？

    徐冬儿寻到了可能找到张问天的办法，“许先生，如今哪里可以买到朝颜的种子？”

    许如海没有抬眼，“鬼市。”

    徐冬儿的脑海不合适宜地想起了那个人，若是他还活着，以他的那副鬼样，鬼市是个很适合他的地方，可惜的是，他已经死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她曾以为当年还有漏网之鱼，后来她冷静下来，细想过后，很肯定当年不可能有人生还，所以只有一个可能，是那个老东西来了。

    此时徐冬儿已经没有初见到干尸时的惊慌，若老东西是跟着她的踪迹来的，她不可能还安然无事，所以老东西来京不是为了她。

    徐冬儿心中的阴影消散了许多，为了证实心中所想，她决定到鬼市去寻朝颜，夜无双给了她一个人名：青三娘。

    夜无双执意要跟她一块去，这一趟出行有着太多的不定因素，她不敢冒这个险，她没有拒绝，必要的时候，保护夜无双的人她可以借为己用。

    入夜，徐冬儿跟乔了装的夜无双进了鬼市，来到了青三娘药铺。

    一入药铺，只见药铺里摆放着不少白惨惨的头骨，有了它们，本就昏暗的药铺更显阴森，一个满脸刺青的女人披散着长发，举着油灯向他们走来。

    远远地看去，就像一个鬼魅向他们飘来，一向自诩胆大的夜无双手心都出了冷汗，他高大的身躯向徐冬儿靠了靠。

    徐冬儿感觉到了他的害怕，低声道，“小王爷若是怕了，可以在外面等着。”

    被说中心思的夜无双小脸涨红，口是心非地道，“谁说的，小爷怎么可能会怕。”

    为了证明自己，他逞强地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一个女声在他耳边轻响，“公子以为三娘是鬼？”

    夜无双转过头，对上了青三娘的双目，青三娘扭了扭脖子，斜着眼盯着他，嘴角咧到了耳根，露出了瘮人的笑容，跟鬼魅没有什么两样。

    夜无双的毛发齐齐竖了起来，他大叫一声，“鬼啊！”高大的身子很诚实地躲在了徐冬儿的身后。

    青三娘很满意他的反应，脸上甚是得意的笑容，看到徐冬儿时僵住了。

    她微眯着眼，像在打量猎物，“你、不怕我？”

    徐冬儿直视着她，淡淡地道，“我们来买东西，对这些把戏不敢兴趣。”

    青三娘对她来了兴趣，飘到她身边，鼻子一缩，警惕地看着她，“你的身上有死人的味道。”

    缓过劲的夜无双来到徐冬儿面前，冲青三娘喷道，“你到底是不是青三娘，若不是的话，就让她出来，别在这里装神弄鬼的，看你不人不鬼的，你的身上才有死人的味道。”

    青三娘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你的身上有钱的味道，我喜欢，我就是青三娘，你们要买什么？”

    夜无双找回了自信，“朝颜的种子。”

    青三娘的目光在他们之间来回地扫，“你们不是画师，要它做什么？”

    夜无双抬起下巴，“你管我，小爷有钱买就是了。”

    青三娘没看他，手指指向了徐冬儿，“我要她。”

    气氛片刻凝固，夜无双的大嗓门又响起，“这是什么情况？我们是来买东西的，不是来做人口交易。”

    青三娘的笑颜绽放，只见她的手指勾了勾，夜无双只觉一个黑影从青三娘的肩头迅速地爬到了她的手上，原来是一只巴掌大的黑蜘蛛。

    青三娘咯咯地笑出了声，“我的三儿怕她。”

    看青三娘一副神经兮兮的样子，夜无双越发地不舒服，才要劝徐冬儿离开，却听到徐冬儿平静地道，“好，朝颜的种子我们不要了，要一个消息。”

    “没问题。”

    青三娘一直盯着徐冬儿看，一副看到美味的表情。

    “姐，这个青三娘看起来不正常，要不咱们走吧。”夜无双小声地劝道。

    “没事，放心吧。”

    夜无双的不安得到了缓解，徐冬儿说无事，就一定无事，再说他的人还在暗中保护，他们那么多人，还会怕一个丑八怪和她丑不拉叽的宠物。

    “你们商量好了没有？”青三娘笑道。

    徐冬儿从袖中掏出张问天的画像递给了她，“这个人可曾在你这买过朝颜的种子？”

    青三娘的目光只在画像上停留了一会，轻松地道，“来过，是个很奇怪的人，别人到我这买东西，要么蒙着面，要么易个容，只有这小子大大方方地以真面目示人，一点都不在乎他要买的是禁物。”

    原来徐冬儿找朝颜是为了寻张问天，她也太厉害了，夜无双看着徐冬儿的眼神又多了一份崇拜。

    青三娘已经朝徐冬儿徐徐而来，围着她转了转，鼻子不时地嗅了嗅，原本在她手心的蜘蛛早就麻溜地逃开，躲得远远的。

    青三娘的眼神变得贪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师父一定会喜欢我送给他的这个礼物。”

    徐冬儿的清眸乍沉，手中的薄刃毫无征兆地朝青三娘挥去，寒光一闪，青三娘的脸色大变，脚尖轻点，身子向后倾倒，轻松地避开了徐冬儿袭击，却没躲过徐冬儿指间飞出的一支银针。

    青三娘大怒，“我要杀了你们！”

    徐冬儿朝她挥散粉末，同时向外大叫，“快保护你们主子！”

    暗卫从四面疾风闯进，手中的利刃纷纷朝青三娘而去。

    青三娘疲于应战，夜无双已在其他暗卫的保护下退出了药铺，他不忘让人护着徐冬儿一块走。

    徐冬儿离开的时候回头一瞥，看到青三娘渐渐地处于下风，她的嘴角上扬，眼角透出了冷意。

    ——

    与夜无双分开，徐冬儿回到缉查司已是夜深人静，徐冬儿朝自己的住处走去，被人拦了下来，“唐千户请姑娘过去。”

    徐冬儿的蛾眉蹙起，她跟唐耀的关系怎么样，她心里明白得很，他这个时候找她，怕是因为陆宸。

    徐冬儿跟着来人来到了陆宸的屋里，一脸焦急的唐耀，正搓着手来回地走动，看到她，他满眼的欣喜，“徐姑娘，你终于回来了！”

    不适应他的热情，徐冬儿止住了脚步，目光瞥了眼里屋，“督主有事？”

    唐耀关上了房门，压低声音道，“督主的旧疾复发，情况不太好。”

    他口中的旧疾莫不是陆宸体内的毒？

    陆宸旧疾发作，不去请大夫，而是找她，只能说明这是陆宸的秘密，陆宸有软肋，甚好。

    徐冬儿故作担心，“让我看看。”

    这正是唐耀找她来的目的，他忙把徐冬儿带到里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