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本安动了心，因为他的娘子前几年被他打跑了，家里没人干活，这等买一送一的好事正好如了他的愿，为了表示他的诚意，他用一匹素布征到了舅舅的同意。”

    听到这，徐冬儿不由暗忖，姚本安真是太可恶，不仅名字是假的，就连住址都是假的，难怪怎么查都查不到张问天母子的下落。

    张问天又继续说道，“自从我和阿娘进了他家的门，姚本安露出了本性，他成天什么活都不做，不是喝酒就是睡觉，对阿娘和我非打既骂，我想带阿娘逃走，阿娘说离开那，我们还能去哪？姚本安再不好，起码我们还有地方可住，还有碗饭吃，她此生没有别的奢望，就是想看着我长大。那个时候我只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快点长大，这样我就能早点带阿娘离开姚本安。”

    “阿娘为了让我少挨姚本安的打骂，她对他委屈求全、百般讨好，但姚本安的拳头没少落在阿娘的身上，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快三年，那个时候我也近十五，跟着村里的工匠做学徒，也快出了师，我以为我和阿娘的苦日子就要熬到头了，没想到姚本安见我已经长大，可以挣钱，开始嫌弃阿娘，要将阿娘给人做典妻。”

    “阿娘死活不肯同意，他将阿娘痛打一顿后，把她绑了直接送到那户人家，等我收到消息回来，只见到阿娘冰凉的尸体，身上连件遮体的衣衫都没有。”

    “我把阿娘埋了后回到家，姚本安拿着典阿娘的钱卖了酒和肉，喝得个烂醉，我的脑子一片空白，拿着手里的刮刀对着他的脖子就是一刀，看到鲜血从他的伤口喷射，我的心里痛快极了，就站在那一直站着看，直到他咽了气。”

    “看到屋里的一切，姚本安打骂我们母子的情景就历历在目，一怒之下，我一把火将屋子给点了，随后去了那户人家，想替阿娘报仇，可恨的是，我打不过他们兄弟俩，反而被他们打了个半死，扔到了河里，是一位路过的游医救了我，我才捡回了一条命。”

    “阿娘不在，我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就跟着游医四处漂泊，可没多久，游医也撒手人寰，我这才知道，他其实得了不治之症。”

    “游医也走了，又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不明白为什么关心我的人一个个的都走了，我一个都留不留，只能眼睁睁地看他们的尸体腐烂，最后变成白骨，这世间一定有办法可以留住他们。

    我一路走，一路寻找，就这么来到了天福寺。”

    “在寺里借宿的一名书生，喜欢作画，他带有不少的丹砂，我听说丹砂可以防腐，就从他那里拿了不少，可是我试了一次又一次，那些野猫没有一只成功，我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更不明白，主持为何要将我赶走，不过没有关系，这样我可以更安心地寻找我想要的东西。功夫不负有心人，最后终于让我找到了。”

    张问天说到这，心中的兴奋难以掩饰。

    “那个方子可是赠你人皮面具的人送你的？”徐冬儿故意试探。

    张问天没有上当，他的脸上露出了警惕，“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诡计，我不会上你的当。”

    当场被戳穿，徐冬儿也没有半点尴尬，淡淡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张问天的好奇心又被勾起，“你如何知道？”

    “你告诉我何凤儿为什么要死？”徐冬儿又提出了建议。

    张问天再次沉默，看着徐冬儿的目光变冷，“你在骗我。”

    徐冬儿明白这个时候不能失去他的信任，她抬眸缓缓地道，“因为我知道他是谁，那张人皮面具就是他的手笔。”

    张问天的眼神又有了生气，“大师说过像我们这样的人，只要看眼神就能确认。”

    “他可还好？”

    “大师很好，你还是没有告诉我，你的迷药是从哪里来的，大师从没有说过，他有弟子在缉查司当差。”张问天幽幽地道。

    徐冬儿的嘴角上扯，张问天还真不好骗，不过这难不倒她，“这是个秘密，你不是他的弟子，他不会告诉你的。”

    这话戳中了张问天的痛处，他顿时变得烦躁，嘴里喃喃地道，“为什么，他既然肯交我让人永远不会变老的法子，为何就不肯收我做弟子，我明明用事实证明我可以，为何他就是不肯。”

    “因为你的心不够狠，杀的人不够多，你不敢杀何凤儿，不敢杀蓬莱郡主，你不是恨蓬莱郡主吗？你为何不杀了她，只要杀了她，就能证明你能够做他的徒弟。”徐冬儿继续刺激他。

    张问天的意识出现了混乱，他痛苦地道，“不是的，你骗我，不是这样的，大师不可能骗我。”

    徐冬儿把张问天的话在脑子里过了几轮，“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就是不喜欢一昧顺从的人，他是在考验你，看你是不是有资格成为他的弟子，很遗憾，你没有通过他的考验，所以他没有收你做弟子，因为你没有资格，你就是一个废物。”

    徐冬儿的话让张问天变得更混乱，他因痛苦变得面目可憎，“我不是废物，我可以杀了蓬莱郡主，我可以杀了她！”

    “没用了，现在已经来不及了，蓬莱郡主已经被制成了干尸，大师很失望。”徐冬儿面露惋惜。

    张问天变得兴奋，“不，还来得及，我要亲手杀了她！”

    徐冬儿松了一口气，她已经尽力了，至于能不能尽快找到蓬莱郡主，就看唐耀了。

    一时藏在暗处的陆宸现了身，看到张问天仍是一副兴奋的样子，启唇道，“他像是已经走火入魔，刚才他所说的话可是真的？”

    “尽管他的脑子已经混乱，但因为心中的执念，还是会让他变得清醒，能成为他身后的那个人的弟子，是他的另一个执念，他说蓬莱郡主未死，我相信。”

    陆宸负手没看徐冬儿，沉声道，“只是让你审，为何要把他逼疯？”

    徐冬儿的心跳快了一拍，难道陆宸看出来了？很快她又否定，若是他已看出，刚才为何不阻止她？徐冬儿心中有了答案，“像他这样的人，与普通人不一样，若不把他逼到绝境，破了他的防线，很难逼他说出实话。”

    “是吗？他现在这个样子，还能说出他背后的人吗？”

    原来她没有多想，陆宸的确还在试探，不过现在不管刚才的对话，陆宸听去了多少，对她已经没有任何威胁，徐冬儿的表情自若，“督主刚才也听到了，张问天就算被民女逼到这个程度，都没有把他背后的人吐出来，不过至少我们可以知道，那位高人不仅会制作干尸，更擅长剥人的脸皮，要将蓬莱郡主制成干尸就是他的主意。”

    “至于何凤儿，我怀疑应该也是那位高人的意思，只为了要她的那张脸，不过没想到出了意外，何凤儿的脸并非完全无瑕，所以被弃用，高人让张问天处理掉她，但张问天太想制作具完美的干尸，何凤儿成了他的试验品，他既想让人看到他的作品，又不想违背那位高人的意思，就把她放在了废弃的炭窑。”

    陆宸沉默了一会，“张问天口中的高人可与樊文玉所说的神医是同一人？”

    徐冬儿也想到陆宸会想到，“不排除。”

    “鬼新娘一案后，我们的人去查过梵医，并没有证据表明梵医进了我们大庆境内。”

    “梵医剥人皮的技术一流，不排除他是乔装进了大庆。”徐冬儿坦言道。

    陆宸没有忘了樊文玉的忽然死亡，徐冬儿逼张问天破防的手段与之如此相似，只是这次更明目张胆，陆宸开了口，“你对他如此了解，可是相识之人？”

    徐冬儿一脸的平静，“不曾认识，民女不过是为了套张问天的话，才会说与那位高人相识。”

    陆宸没有再接着问，以徐冬儿刚才的反应，她已经想好了应对他的办法，再问下去也得不到她的实话，不过有一点他可以肯定，那个高人徐冬儿一定认识，所以她才会主动提出要独审张问天。

    审问只是其次，她真正的目的，应该是为了将张问天彻底逼疯，让他们无法从张问天的口中得到任何不利于她的信息，徐冬儿的秘密应该与那位高人有关，找到那位高人，徐冬儿的秘密应该就离得不远了。

    想到这，陆宸有了莫名的兴奋，他很期待揭开徐冬儿真面目的那一天。

    唐耀那边传来了好消息，他们在勇昌候离京城不远的一处废弃宅子的地下室，找到了还在昏迷之中的蓬莱郡主。

    在宅子后院的地里，发现了两具男尸，经过绸缎店老板的辨认，正是到他店里进行维修的工匠。

    二人至少死了五日，身上已经爬满蛆虫，不过还是可以看出，他们的致命伤正是脖子上的那一刀，从伤口的大小来看，应该也是来自张问天的手笔。

    缉查司根据他们身上的刺青，查到了二人的来历，一个叫白虎，一个叫陈龙，是专行替人绑票的勾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