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问天的脑袋一偏，朝左右看了看，“信？我的信在哪？我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信了。”

    徐冬儿的脑子快速地旋转，高人没有联系张问天，是出了意外？还是已经知晓缉查司在查找张问天，怕被发现所以断了与张问天的联系？

    徐冬儿觉得后者的可能性比较大，他做事那么小心，以张问天现在的状态，很难得到更多的线索，这样最好，她只需要知道那位高人已经在京城。

    徐冬儿将一个银锭从袖中拿了出来，“这个是你的吗？”

    张问天被她手中的银锭所吸引，定睛认真地看，“这是属于上天的恩赐，你怎么也有？”

    徐冬儿仔细地琢磨他的话，“这是高人告诉你的？”

    张问天紧张地朝四周张望，“不可高语，高人知道了会不高兴的，这是上天给我的恩赐，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得到，不能告诉其他人，这样会被上天惩罚的。”

    张问天的手紧握在牢房的槛杆上，徐冬儿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他的手掌不大，十指却有些弯曲变形，这是长时间握铲所致，还有刚才张问天也有下意识眯眼的动作，他的眼力不差，所以这应该是长期处在黑暗的空间形成的习惯。

    这些特征都表明张问天就是一个掘冢，银锭不是高人给的，而是张问天掘墓得来的，是她大意了。

    此时徐冬儿的思绪有些混乱，若高人是她所想的那个人，他怎么会跟掘墓扯上关系？还是说他对掘墓有兴趣？

    徐冬儿很自然地想起那个死在歧王宅子里的男子，他就是为了宝藏而死，高人接近张问天，而且还把制作干尸的方子给了他，像夜无双所说的，这个方子可以赚很多银子，高人这般讨好张问天，难道是为了宝藏？

    张问天说高人已经有段时间没联系他，难不成是他得到了他想要的东西，所以才没有再联系他？

    徐冬儿越想神色就越凝重，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她还是向张问天打探，“高人是个好人，他也应该得到上天的赏赐，对不对，就这一锭银子不够。”

    张问天很认可地点点头，“高人应该得到更多，有个地方有很多很多，那些都是高人的。”

    张问天这话一出，关于宝藏的事终于有了眉目，高人果真是冲着宝藏去的。

    徐冬儿很想再问，只是张问天已经没了耐心，他松开握着槛杆的双手，自顾自地朝角落走去，将身子缩成一团，侧躺在草席上。

    藏在暗处的陆宸现出了身，负手看着张问天，问徐冬儿道，“怎么样？”

    “银锭不是高人给的，应该是张问天掘墓得来，高人接近他，应该也是为了宝藏。”徐冬儿坦言道。

    “可能从他的口中问出宝藏或高人的情况？”

    陆宸的耳力很好，不可能没听到她与张问天的对话，他这么问，只可能是一个意思。

    “张问天已经伤了心智，离魂术对他不起作用，更可能会有负作用，加剧他现在的病情。”

    “可还有其他的方法？”

    徐冬儿有些意外陆宸的回答，她知道他不会信，但她也不惧他过后会找来人来试，因为她说的是实话。

    “我没有更好的办法，不过根据张问天所说，高人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与他联系，这种情况要么是他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要么是他知道缉查司在找张问天，所以没有与张问天再联系。”

    徐冬儿的推测没有偏差，这也是陆宸所担心的，若是对方已经拿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他只有从张问天那里问出消息，但以张问天现在的状况，机会不大，陆宸希望事实是徐冬儿所推测的第二种情况，若是对方还没有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一定还会想办法从张问天这里得到，留着张问天，他们还有机会，陆宸加强了牢狱的守卫。

    这一夜，陆宸睡得不踏实，时不时就从梦中惊醒，没了睡意的他睁眼直到卯时，唐耀过来敲门。

    换好朝服，陆宸才要上马车，又停了下来。

    唐耀凑上来，“怎么了，督主，可是忘拿了东西？”

    陆宸回过头，“徐冬儿可有起来？”

    “起了，我路过厨房的时候还看到她。”

    “现在还有时间，让她一块出发。”

    唐耀的身子怔了怔，“督主你是认真的？有好一段时间没见你让她跟着当牛马，现在怎么又使唤起她来了？”

    陆宸没想到唐耀会这么问，他也不知道是为何，只是觉得这次入宫会有意外，徐冬儿跟着一块去，他才觉得是正解，不过他的小心思，怎么可能会对唐耀明说。

    陆宸正了正色，“你都说她去厨房了，缉查司不养闲人，她既用了司里的吃食，用劳力来抵，不是应该的吗？”

    唐耀又是一怔，徐冬儿这一段时间为了查案，可是尽心尽力，她可是没领司里俸银的人，能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算是很不错了，别说抵房租了，就连抵饭钱都绰绰有余，督主一向大方，现在怎么变得那么小气？

    唐耀再暗中观察陆宸，发现他的气色不佳，心里有了答案，想必是督主昨夜没有睡好，有了起床气，才会一时性情大变，算了，这个时候他也犯不着为了徐冬儿，去触督主的霉头。

    才刚用完早膳，就被叫上马车的徐冬儿，有一肚子的疑问，只是正主在马车里，而唐耀没有要答话的意思，她憋了一路，直到马车到了宫外，陆宸离开，她也没有得到个理由。

    算了，就当自己是过来消食的，徐冬儿安慰好自个后，打算靠在马车边上假寐，忽然马车动了一下，吓得她一下子清醒。

    抬头才发现是被后面的一辆马车给惊到了，驾车的马夫一脸的愠色，指着身后的车厢，“没看到是扬道监的马车吗？还不快让开！”

    徐冬儿的脑海浮现出阿加那那张阴郁的脸，阿加那可是太后面前的红人，她这个小人物还是低调些好，她默默地走向一旁，她以为缉查司的马夫也是如此，没想到平日看似木讷的马夫老吴这个时候却硬气得很，“怎么着，这可是我们缉查司陆督主的马车，我们先到的，怎么就停不得了？”

    听到此话，对方马夫的脸色大变，大气都不敢透一下。

    这时车帘被掀开，一个高个男子探出了头，“怎么回事？马车怎么停下来了？”

    听到这个声音，徐冬儿怔住了，她的眼睛定定地看住对方。

    那是一张陌生的脸，不是蒋亮。

    徐冬儿的心里大为失望，应该是声音相近，她才误以为是蒋亮。

    看老吴要跟扬道监的人硬刚，徐冬儿打算闪得远远的。

    “许管事，是缉查司的人找事，挡住道不肯让。”对方的马夫情急之下撒起了谎。

    他口中的许管事只是扫了一眼，就知道是什么情况，“算了，把马车停到其他地方停好，别耽误了扬道监的事。”

    这个熟悉的声音让徐冬儿的身子一僵，她回过头再次仔细打量男子，他的面孔虽然陌生，不过他的体型真的与蒋亮很像，还有他的声音，连起伏顿挫都很像，若是不看脸，她真的以为那个人就是蒋亮。

    徐冬儿还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视着这边发生的情况。

    男子很快放下车帘，马夫将马车驶到了另一处空地停稳后，那名男子再次掀开车帘先下了马车，紧接着下马车的正是一身道袍的阿加那。

    男子跟在阿加那的后面入了宫门，看到他的背影，徐冬儿着实被惊到了，男子走路的姿势与蒋亮无二，还有他的身长和体型，若是没有见过他的脸，光是从背影看，她铁定以为他就是蒋亮。

    徐冬儿糊涂了，到底是哪里弄错了？是她产生了幻觉，还是她产生了幻听？

    蒋亮怎么可能会在京城，而且是在太后跟前的红人阿加那的身边？

    但当年府里的上上下下，除了她之外，就只有蒋亮不见踪影。

    他会不会也跟她一样，为了保命，而改头换面？

    徐冬儿思来想去，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才能解释这一切。

    冷静下来后，她反而不急着去证实，她走到今天不容易，她得更谨慎小心，因为她的命不是她自己的，她得保护好。

    ——

    大殿上，陆宸面无表情地听着勇昌候怒斥缉查司的不做为。

    一刻钟过去，勇昌候结束了他的长篇大论，北堂洛才缓缓地开了腔，“勇昌候，你还有补充吗？”

    勇昌候没想到北堂洛会这么问，粗声粗气地道，“臣该说的都说完了。”

    北堂洛又懒懒地抬起眼，朝堂下的众臣扫了扫，“各位爱卿，可有补充的？”

    堂下的众臣没有一点反应，北堂洛把目光投向了陆宸，“陆爱卿，勇昌候刚才说了那么一大通，你做为当事人有什么要解释的？”

    陆宸朗声道，“此案还有疑点，张问天现在还不能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