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彪接道：“我是没有怀疑你，但是案发现场附近并没有监控。我们调取了案发地附近的监控，发现案发时间里，你正好出现在了监控里，所以想和你了解一点情况。”

    “我晚上有散步的习惯，不论天气如何雷打不动，一般都在10点左右出门，11点左右到家。”我回了叶彪的话。

    叶彪点点头，这个习惯他一直都知道，他又问我：“那你在14号那天散步的时候，有路过大桥那边吗？”

    “有没有走过那边我真的不太记得了，可能走到过吧，而且从11号开始就一直下雪，我在路上几乎都没见到过什么人。”

    “那你那几天有发现什么异常的现象吗？”叶彪紧接着问道。

    “没什么异常，我这片本来人就少。”我回道。

    “好吧。”叶彪重重叹了口气，说道：“我们调取了这附近所有的监控，几乎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04

    叶彪又摸了一支烟，点了起来继续说道：“有两个问题我想不太明白。”

    我也点起一支，问道：“什么问题？”

    “第一个问题就是这片的监控本来就很少，为什么凶手要特意制造出复杂的案发现场，是不是为了隐瞒作案时间或者毁掉一些关键的信息？第二个问题是案发时候安城都是大暴雪天气，凶手是如何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作案并且完成后续一系列工作的，如果桥底不是第一案发现场，那尸体又是如何转移的？”

    “要不你看看我那篇《雪地焦尸》呢，也许在那里都能找到答案。”我说着望了叶彪一眼。

    “哦？”叶彪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你可别乱想，我只是你给提供点思路而已，我可没杀人。”我眯着眼看着他，自然地接过了话。

    叶彪的表情有点不自然起来，笑了笑说道：“我真的没有怀疑过你，虽然我觉得如果是你犯罪的话，我们可能找不出破绽。”

    “哈哈，彪子，你还不如直接怀疑我。”我笑了两声，感觉气氛有点尴尬。

    这时，江小天接过了话：“两位前辈，咱别跑题了。”接着他又对着我说道：“余前辈，我们只是想跟您了解一下案发时段的一些情况，因为您在案发时段多次出现附近的监控中，也许能留意到一些异常。”

    我快速搜索脑海中的画面，整理了一下思路，看着叶彪说道：“也许我能给你一些启发。”

    “说来听听？”

    “如果这是我小说中写到的那种手法，那么毁坏尸体的目的其实很简单，就是尸体上沾到了不利于凶手的证据。”我对着叶彪说道。

    叶彪疑惑地问我：“比如说呢？”

    “比如凶手的血液，又或者一些体液，诸如此类难以彻底抹去的东西。”我给叶彪解释道。

    “那凶手刻意制造这种复杂的犯罪现场的目的，也就是为了混淆视听。”叶彪喃喃自语道。

    我接过他的话：“也许是为了混淆死亡时间呢，温度的变化对尸体死亡时间的预判影响可是很大的。”

    叶彪眯了眯眼，看着我说：“你描述的这些，仿佛你就在犯罪现场一样。”

    “哈哈，”我笑出了声，“你可别忘了，这些东西我可能比你专业。”

    叶彪不再接话，起身站了起来。

    “要走了吗？”我问道。

    “嗯，队里还有事情要处理。”

    “黄涛生前最后一次见到的人是谁？”我问道。

    叶彪回忆了一下，回答道：“一个女大学生吧，好像是欠他钱的，反正估计也是被黄涛骗了的，也不知道私下里干过什么事情。”

    “哦，”我答应了一声，“有机会带我见见这个学生，我看看能不能帮上你点什么。”

    “嗯。”叶彪应了一声，便带着江小天准备离开。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我眼神逐渐涣散起来，手心似乎又冒汗了，有点黏黏的。

    05

    叶彪回到队里之后便召集大家一起坐下来开会讨论起了案情。

    江小天操作着投影将案件详细地描述了一遍后，叶彪开口说道：“案情这边大家还有什么疑问吗？”

    底下没人说话，大部分人都摇了摇头。

    叶彪接着说道：“既然大家都看过案件情况了，那我就提出几个问题和方向，希望你们能提供一点想法。”

    叶彪示意江小天操作电脑，然后指着投影屏幕继续说道：“这里，黄涛，很多老队员应该对这个人不陌生，当年三个抢劫犯之一，生前树敌很多，据我们调查了解，在出狱后因其野蛮的收债方式和拍裸照威胁等手段，很多人对其恨之入骨。黄涛社会面极其复杂，接触人员众多，对案情的推进造成的极大的困难，很多人员需要一一去排查。”

    叶彪示意江小天换页，有接着说道：“这是目前我们所知的黄涛生前应该是除凶手外见到的最后一个人，李珊。据李珊回忆称，12月14日晚间6点左右，黄涛曾到他学校宿舍对他进行高利贷催收，并且期间两人有过口角和身体接触，最后黄涛离开，通过李珊宿舍其余在场的两名同寝室友问话确定确有此事。据我所知，黄涛曾以裸照威胁李珊，不停地靠威胁的手段敲诈李珊钱财。李珊确实有作案动机，但是当时有人证明李珊并未对黄涛造成实质性伤害，并且自此之后李珊未出宿舍。”

    投影继续切换到了下一页，叶彪再次开口说道：“这是案发现场的情况，死者黄涛的状态大家应该都清楚，现在无法确定的是安城大桥步行道是否为第一案发现场，多天的大雪掩盖掉了现场不少的痕迹。根据解剖报告的内容显示，死者身上因为有严重的灼烧痕迹，几乎已经没有任何毛发，在尸体身上也没有发现第二个人的生理痕迹，应该是死后被灼烧所致。”

    叶彪讲完了投影上的内容，用手指了指周围说道：“在座的各位有什么补充的或者有什么想法吗？”

    “叶队，”说话的是赵鹏，队里的骨干成员，“那个，关于死者的死亡时间上，除了法医的解剖结果，是根据最后这个李珊的描述来确定的吗？”

    “是的，”叶彪点点头，“因为尸体的特殊情况，我们推断的死亡时间大约为13号的凌晨至14号午夜之间，但是根据李珊的描述，她曾在14号晚上6点多与死者有过接触，所以死亡时间推断为14号晚间。”

    “那这个李珊是怎么确定见到黄涛的时间就是14号晚上的6点多，掐着表看的吗？”赵鹏继续问道。

    叶彪翻了翻报告，告诉他说：“据李珊的室友描述，14号那天李珊从早上开始一直都是神神叨叨的，所以她们的印象非常深，李珊和黄涛的关系他们几个室友都是知道一些的，她的室友周晓慧说那天早上李珊就一直在说黄涛给他打了电话，说晚上要来寝室找她，并且威胁她如果再不将贷款的利息补齐，就要将她的裸照发布在校园论坛里等有一些威胁的话，李珊曾恳求周晓慧晚上一定要留下来陪她她很害怕，为此周晓慧还推掉了与男朋友晚上的电影，时间上可以很确定是14号晚上6点多。”

    赵鹏沉思了起来，但也没说什么。

    06

    “还有什么吗？”叶彪继续问道。

    下面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被一个声音打破了“叶队，”来人正是警队负责刑侦和多媒体记录的关小美，她继续说道：“刚才突然有个人来报案，说他14号晚上在安城大桥附近见到过黄涛。”

    叶彪站了起来，对着小美说道：“人在哪，马上带我过去。”

    叶彪在关小美的带领下，来到了警队会议室，看到了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妇女。叶彪直接开口问道：“大娘，你是在14号晚上见到过死者黄涛的吗？”

    那个妇女抬起头看了叶彪一眼，慢慢说道：“你说的那个黄涛，就是那个放高利贷的那个黄涛是吧。”

    叶彪点点头，示意妇女说的没有问题。那个妇女又开口继续说道：“那就没错了，我家儿子就是被这个畜生搞得家破人亡，老婆儿子都跟别人跑了，天天赌钱借贷，这狗日的姓黄的，那天晚上我确实看到过他。”

    叶彪突然眼前一亮，问道：“大娘，那天可是下着大雪，你确定你看见的就是黄涛吗？”

    大娘点点头，说道：“没错，而且这狗日的”

    叶彪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天的情况，让大娘赶紧继续往下说。

    大娘情绪一下子激动了起来，说道：“这狗日的，我记的很清楚，就是14号那天，下午我接到了一个电话，说我儿子因为赌博被扣留在派出所了，让我赶紧去处理，那天下着大雪，我走得又慢，等我到派出所的时候，天都黑了，值班的民警告诉我根本没有这回事，说我应该是接到了诈骗电话了。我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已经七点多了，大晚上的路上都没有人，就是走过大桥那边时候，我突然被一个人撞了一下，倒在了地上。那个人也不说扶我起来，还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老东西不长眼，后来我听到他说了一句‘在安城，我黄涛还没有怕过谁’，我就抬头看了他一眼，雪太大看的不是很清楚，我就问，你就是那个害我儿子赌博的黄涛是不是，他说他带着赌钱借钱的人多了去了我儿子算老几，说完他妈的就走掉了。那天雪大我没看的特别清楚，但是我应该能确定就是他。”

    说着大娘还扶着腰跟叶彪说：“我现在这边腰还疼着，一直疼。听说那个黄涛死了，要找目击者，我就是14号那天晚上看到他的。”

    叶彪又问道：“大娘，那后来呢，黄涛走了之后你还看见了什么吗？”

    大娘摇了摇头，说道：“这我没什么印象了，后来我慢慢站起来就往家走，路上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

    “好吧，”叶彪点点头，“大娘，你给我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后续如果我们有需要了解的情况，还麻烦你配合调查一下。”

    大娘倒也很乐意，还笑了一下，说道：“我叫徐爱凤，就住在老城区那个平房胡同那边，你们有需要随时找我。”

    叶彪还没来的及道谢，徐爱凤突然又说了起来：“那这个黄涛死了之后，我儿子欠他的那些高利贷什么的，是不是不用还了？”

    叶彪笑了，对着她说道：“高利贷本来就是违法的，不用还。”

    徐爱凤也笑了起来，“死得好，早该死了。”

    叶彪笑着送走了大娘，这个突如其来的目击者，又让他对案件陷入了沉思。

    07

    叶彪回到了办公室，带着队里的成员重新整理起了案件的经过。

    “也就是12月14号那天晚上，黄涛先是去了李珊的宿舍，企图威胁敲诈李珊的钱财，然后去到了安城大桥方向，和从派出所回来的徐爱凤撞在了一起，徐爱凤之所以去派出所是因为接到了诈骗电话说他的儿子因为赌博被拘留。”叶彪正在会议桌前梳理着案件。

    “等一下，”赵鹏声音打断了叶彪的说话，“叶队，你不觉得这有点太巧合了吗？”

    叶彪看着赵鹏，示意他继续说。

    赵鹏接着说：“徐爱凤是接到了一通电话告诉她她的儿子因为赌博被派出所拘留了，如果是正常的诈骗电话，应该是让她转账或者提供密码、验证码一些信息，这个电话只是让她去派出所是不是不太像电话诈骗做出的事情？”

    叶彪点点头：“是的，这点刚才徐爱凤和我在说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奇怪，我会跟派出所那边核实一下她说的情况，我感觉她应该是没有说谎。还有什么吗？”

    赵鹏接着说道：“还有一点就是赵鹏先是去了李珊所在的安城师范学院，离开之后到他死亡之前的两到三小时内，又赶到了安城大桥附近，这好像是特意绕了一圈给人看到一样。”

    “嗯，”叶彪点点头，“黄涛14号这天晚上的行动轨迹的确有些奇怪，但是这并不能说明什么问题，也许只是他确实有些什么事情要办。”

    叶彪思考了一会儿，对着众人说道：“赵鹏，你带着小天再走访一下徐爱凤和李珊那边，了解一下案发前的细节；小美，你和顾阳仔细看一下黄涛生前活动轨迹路线上的监控，看一下他和哪些人有过接触，到过哪里。”

    “好。”几人同时应声。

    “我出去一趟。”叶彪说着，便穿上了外套离开了办公室。

    08

    “咚咚咚。”沉重的敲门声再次响起。

    我走到门前，看到叶彪站在门口，打开了门。

    “今生，跟我讲讲你那个雪地的内容。”还没进门，叶彪已经开口。

    “你想知道哪些内容？”我问道。

    叶彪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沉思了一会儿，开口说道：“嗯，假如，我说的是假如，凶手有没有可能早就杀害了黄涛，然后假扮成他制造一些偶遇，在通过你所说的那种手法来混淆作案时间？”

    “你是怎么想得到这种假设的？”我不是很理解他这种推断。

    叶彪把徐爱凤的陈述以及赵鹏的推断跟我说了一遍，我听完也是点了点头，说道：“确实，这未免有点过于巧合了。”

    “我已经让人去调查李珊和徐爱凤了，还有沿途的监控，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叶彪说着点起了一支烟，然后继续对我说道：“说说那个手法吧，如果按着你的想法，现场会有什么遗漏的证据吗？”

    我回想了一下小说的情节，对叶彪说道：“按照正常的逻辑，之所以摧毁死者的生理特征，是为了掩盖一些关键的证据。我在小说中描写的是死者和凶手有过肢体接触，并且死者携带的刀具曾经划伤过凶手，导致了凶手的血液残留在了死者身上。再一个方面，雪地并不是第一案发现场，因为血液如果融在雪里会留下很多隐患，在我小说的描写里，凶手在行凶之后用车将尸体转移到了一个废弃的炼钢厂，用其中的高温炉将尸体烧焦并转移到了雪地里，这样做的目的除了可以抹除凶手的痕迹，还可以混淆作案时间，让凶手有完全的不在场证明。”

    “那最后是如何找到证据破案的呢？”叶彪好奇地问道。

    “那就是凶手转移尸体所采用的车辆，你调取监控的时候，可以多留意在大桥附近或任何可疑的地点同时出现的车辆，车辆上的痕迹是短时间无法抹除的。除非”我眉头稍微皱了皱，说话停顿了一下。

    “除非什么？”叶彪急不可耐地问道。

    “嗯，曾经我在论坛上和一个读者讨论过。”我顿了顿，稍微想了一下，继续说道：“那个读者在看了这篇小说后，觉得通过车辆的调查来破案有点低级，他给我出了一道难题，如果在监控排查的时候，有一辆车确实在可疑地点出现过，但是却无法怀疑，那这个案子还能怎么破？”

    “还有这种可能吗？什么车子无法通过监控排查？”

    “比如说，警车呢？”我轻轻对着叶彪说出了这句话。

    叶彪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儿，叶彪缓过神来，开口说道：“你这个读者，什么时候联系的你，你知道是谁吗？”

    我摇了摇头：“我哪知道是谁，跟他联系已经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他说他是大学生，很喜欢刑侦案件。我和他说了我曾经也是刑警，也和他讲了我的故事，但是后来就没再联系了。”

    “还有什么细节吗？”

    我想了想，说：“如果14号的监控没有什么发现的话，可以看看前几天的，说不定黄涛早就死了。”

    叶彪又用一种怀疑的眼光看着我，说道：“你是不是看到过什么？”

    “没有啊，你跟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了，这次为什么总是怀疑我知道些什么？”我摇了摇头，表现的很无辜。

    “不知道，”叶彪也摇了摇头，“直觉，直觉告诉我你好像在某个现场注视着一样。”

    “哈哈哈哈，”我大笑了起来，“彪队，多注意休息啊，有点神经衰弱了。”

    “但愿吧。”叶彪也笑了笑。

    “我先走了，这阵子忙完了再聚。”叶彪起身准备离开。

    “好，注意身体。”我嘱咐了他一句。

    叶彪离开了我这后，我也是长舒了一口气。

    “我能做的也许就只有这些了。”我自顾自地喃喃道。

    09

    翌日，叶彪一大早便组织了会议，让各人汇报一下调查的情况。

    首先是赵鹏和江小天这边的走访情况，江小天拿着笔记本对着叶彪说道：“叶队，我先说一下李珊这边了解到的情况，我们详细询问了李珊及与她同在宿舍的室友周晓慧，在案发当日李珊曾接到黄涛多起恐吓电话，周晓慧也证实了这点，她说当时李珊打开了免提，对方声音沙哑但极大，而且语气充满了威胁，因为害怕李珊受到伤害，周晓慧才会选择留下来陪同李珊，并让其男友在女生宿舍附近随时准备报警。”

    “嗯，当天晚上的详细情况是什么样的？”

    江小天接着说道；“据李珊和周晓慧回忆，当天晚上6点多，黄涛曾到过她们的宿舍，具体说了什么不记得了，大概就是些威胁的话，要李珊提供更多的贷款利息。但是周晓慧说她之前也不知道黄涛长什么样，而且对方一直带着帽子且帽檐压得很低，我们拿了黄涛的照片给她对比，她看了很久说看起来好像一致，应该是黄涛本人。”

    “等等，”叶彪打断了江小天的话，“周晓慧说她之前没有见过黄涛，也就是说她不是很确定来的是黄涛是吗？”

    “嗯，”在一旁的赵鹏点了点头，补充说道：“我们去询问她们的时候李珊很确定是黄涛，因为他们之前有过接触，但是周晓慧因为不清楚黄涛的模样，只是提供了一个模棱两可的肯定。”

    “哦，这样啊，你继续说吧小天。”叶彪点了点头。

    “好的叶队。”江小天应了一声，继续说道：“关于时间方面，两人都很确定当时黄涛来的时候是晚上6点出头，因为周晓慧和她男朋友都认为李珊应该报警处理，所以一直陪着李珊，她们三人是一起吃过晚饭后，李珊和周晓慧回到宿舍后没多久黄涛就找上了门，据李珊和周晓慧回忆，她们进宿舍大门的时间接近6点。”

    “还有什么其他信息吗？”叶彪接着问道。

    “其他的细节她俩记不太清，周晓慧说黄涛来的时候好像并没有电话里表现出的那种气势汹汹的感觉，好像很害怕她们报警处理一样，和李珊放了几句狠话后就走了。”赵鹏补充道。

    “哦，那徐爱凤这边呢？有什么细节方面的内容吗？”

    江小天清了清嗓子，说道：“徐爱凤提供的证词和叶队那会问的有一些出入的地方。”

    “嗯？”叶彪很疑惑。

    “其他内容基本一致，但是徐爱凤说到与黄涛相遇的时候，她说是黄涛故意撞的她。据徐爱凤回忆说，那天因为下着大雪，自己腿脚也不是很利索，所以走到安城过江大桥时一直是扶着栏杆慢慢靠边走路，黄涛是迎面从很远的方向就冲着自己过来。”赵鹏翻着笔记本说道。

    “这就有些蹊跷了，这个黄涛反而像是在制造不在场证明一样。”叶彪若有所思地说道。

    “小美，你和顾阳那边监控上有什么发现吗？”

    关小美打开了资料夹，跟叶彪汇报道：“我们调取了黄涛14号所有出现的监控记录，他生前的行动轨迹基本符合几个目击者的证词，12月14日18点12分黄涛进入了安城师范学院，18点35分从学校离开，然后途径市公交总站，乘坐公交车到达安城过江大桥附近监控显示时间为19点23分，桥北面老城区监控较少，还有部分监控损坏，我们目前只能看到黄涛从南面上桥走到了北面，下桥之后几乎没有在监控里出现过。”

    叶彪点点头，然后想到了我说的话，问道：“现场有什么可疑的车辆出现吗？”

    关小美摇了摇头，说道：“大雪天气，除了公共交通之外，路面少车辆几乎没有，从黄涛出门开始一直到安城大桥北为止，现场并没有出现可疑车辆。”

    “好的，那个小美，你再看看案发前两天的监控，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立刻和我说。”

    “收到。”关小美回复叶彪。

    10

    办公室内，叶彪不停地在抽着烟，他的脑海中一直在想着我跟他说的手法和案发情形。不知道为什么，叶彪这次总是对我充满了怀疑，他怀疑我有什么事情瞒着他。

    许久，夜已深，周围的同事早已离去。叶彪缓缓起身，伸了个懒腰，他决定自己亲自去查看一下监控。

    监控室内，叶彪注视着屏幕上一闪而过的画面，他的眼睛内布满了血丝，嘴里的烟几乎快要熏得他睁不开眼。

    “啪，啪，啪。”叶彪快速地点击着鼠标，切换、暂停各种监控画面。突然，他在一个监控画面上定格住了。画面上一辆警车吸引住了叶彪的目光。0056，这个熟悉的编号，时间2022年12月13日22点26分，0056号警车出现在了安城大桥附近。

    叶彪快速地切换着监控画面，2022年12月13日19点11分，0056号警车出现在城郊钢铁厂附近监控中，叶彪的脑海中，突然闪出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叶彪快速回到办公室，翻阅着值班刑警的记录本。2022年12月13日，值班人：江小天。叶彪眼前一片眩晕，“是小天？是小天吗？”他的思绪中，回荡着这个声音。

    叶彪接着打开电脑，开始搜索些什么。

    “江小天，男，安城人，1996年2月21日出生”

    翌日，叶彪在办公室椅子上醒了过来。“早啊叶队，又通宵了啊。”说话的是赵鹏，他顺手给叶彪递上了包子和豆浆。

    叶彪捏了捏鼻梁，揉了揉太阳穴，回道：“嗯，谢了。”

    赵鹏冲他笑了笑，摆了摆手。

    “今天有什么任务吗？”赵鹏朝着叶彪问道。

    叶彪边吃着早饭边和赵鹏说：“暂时没有，没什么头绪。”

    “鉴识科的人来了吗？”叶彪又问道。

    “来了吧应该，我早上看到徐阳的。有什么新发现吗叶队？”赵鹏问道。

    “哦，没什么，就是想找他们借点案件的资料。”

    徐阳是鉴识科成员，也是和叶彪他们关系比较好一个。叶彪吃完早饭，就联系了徐阳，然后匆匆忙忙去了警队的车库，找到0056号警车。他望着这辆警车，沉默了好一会儿，心里一直默念着：“应该是巧合，巧合而已。”想着，他拉开了警车的车门。

    “早啊叶队，这么早叫我有什么事？”说话的是徐阳。

    “啊，早。”正在车里摸索叶彪被徐阳的声音吓了一跳。

    “警车里有什么东西吗？怎么喊我到警车这边来了？”徐阳不解地问道。

    叶彪摇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开口冲着徐阳问道：“上次你们鉴识科推断死者的死因是胸口贯穿导致的并且后脑有明显撞击痕迹对吧？”

    “嗯。”徐阳点点头，显然他并不知道死者的死因和这辆警车有什么联系。

    叶彪接着说道：“徐阳，这是我个人让你帮忙做件事，你不要和别人说。”

    徐阳又是一愣，根本不知道叶彪想要做什么。

    “你调查一下这辆警车，所有可能的地方，有没有死者可能留下的痕迹。”叶彪说道。

    “你说这个警车？这辆车和黄涛有接触过吗？”徐阳问道。

    “这个你不需要知道，我只想确定这个上面是不是沾着死者的任何痕迹，这件事你先保密，有结果了跟我说一声。”

    虽然不知道叶彪想要做什么，但是徐阳还是点点头应了下来，毕竟徐阳和叶彪也共事多年了，知道叶彪不是一个冲动做事的人。

    从车库出来，叶彪并没有回到办公室，而是朝着我这里走来。

    我正在卫生间洗漱，突然急促的敲门声响了起来。

    看到是叶彪之后，我打开了门让他进来。

    “作家就是好啊，这个点才起床。”刚进门，叶彪就悻悻地来了一句。

    “吃了上顿没下顿，哪有你们工作稳定。”我也回了一句。

    “不和你开玩笑了，有正事。”叶彪的表情突然严肃了起来。

    “你之前跟我说的手法，还有那个论坛那个谁给你出的难题关于警车什么的，好像要变成真的了。”

    “哦？还真有人模仿小说的手法去犯案吗？”虽然这么说，但是我一点都不惊讶。

    叶彪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很不自然地问了一句：“这件案子，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或者说你真的什么也没看到吗？”

    “没有，我只是把我写过的东西告诉你罢了，而且那篇小说也发表了三年了，谁都能看的到。”

    “不是的，”叶彪摇摇头，继续说道：“案发前一天，真的有警车出现在了几个最可疑的地方，而且时间、地点还有，”叶彪顿了一下，又说：“还有人物，都对上了。”

    叶彪见我没说话，又接着说：“我感觉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样，手法、现场、包括那辆警车，马上就要串起来了。”

    “那个警车上，查出了什么吗？”我问道。

    “还没有，不过快了，我已经让徐阳去查了。”

    说话间，叶彪的手机响了。他拿起手机：“嗯，好，谢了兄弟我知道了，等我回去找你。”

    叶彪挂掉电话，又盯着我看了一会儿，开口道：“警车的后备箱里，检测出了死者的血液。”

    “谁？”

    “江小天。”

    “他和黄涛有什么交集吗？”

    “你知道江小天是谁吗？”叶彪冲我问道。

    “我其实看着他有点眼熟，但是我没什么印象了。”

    “十二年前，那个小男孩你还记得吗？”

    11

    叶彪回到警局，直接来到了徐阳这里。

    “怎么样，详细给我说说。”

    “叶队，报告出来了，你看看吧。”徐阳给叶彪递上了两页鉴识报告。

    “0056号警车后备箱下发现了死者的血液痕迹，应该是残留，因为后备箱 已经被清理过了。”叶彪边看着报告，徐阳边给他说着。

    “但是我同时发现了在血液附近，有一根不属于死者的毛发。”徐阳继续补充道。

    “这个毛发很有可能就是凶手的。”叶彪看完了报告，将鉴识结果还给了徐阳。

    徐阳悄悄地在叶彪耳边问道：“警车上有血液，难道凶手是警队的人吗？”

    “还不确定，我需要去调查一下，你先忙吧，结果暂时不要公布。”说完叶彪拍了拍徐阳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小天今天没来吗？”叶彪回到了办公室，环视了一圈问道。

    “他上午请假了，去给他母亲上坟。”关小美回道。

    “嗯。”叶彪应了一声，穿上外套便出门了。

    经过多天的雨雪冲刷，今天终于是个好天气，阳光洒满大地。

    安城市墓园内，江小天轻轻地将一束花放在了母亲的墓碑前，然后双膝跪地，认真擦拭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彪站在了江小天背后，他冲着江小天母亲的墓碑鞠了三躬，然后点起了一支烟。

    “叶队，您什么时候来的？”江小天回过头，冲着叶彪笑了一下。

    “刚过来，听说你早上请假了，过来看看你。”叶彪吸了两口烟，重重地吐了出来。

    “找我有事吗叶队？”

    叶彪也不打算瞒着，直接问道：“12月13号那天晚上是你值班对吧？”

    “嗯，是我。”江小天点点头。

    “你晚上开车去哪了吗？”

    “就是正常地巡视工作。”

    “那你有去过钢铁厂和安城大桥那边吗？什么时候去的你还记得吗？”

    叶彪这个话问出来之后，江小天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晚上8点多吧，从钢铁厂出来，然后去了大桥那边。”

    叶彪叹了口气，似乎这不是他想得到的回答。

    江小天接着说道：“叶队，是我。”

    这四个字如巨石般落在了叶彪的心上，江小天从警校毕业之后便一直跟在叶彪身边，叶彪十分喜欢这个爱徒，没想到

    “十几年过去了，我真的一点都没认出你来。你是为了你的母亲吗？那件事其实当时我们的责任更大。”叶彪又点起了一支烟。

    江小天点点头，说道：“算是吧。”

    “14号出现的黄涛是你扮的对吧，我看监控里出现的黄涛总觉得怪怪的。”叶彪问道。

    江小天又点点头：“嗯，说起来挺对不起那个大娘的。”说完，江小天又苦笑了一下。

    江小天站起了身，对着叶彪伸出了双手，说道：“叶队，是我辜负你了。”

    叶彪的眼里有一丝泪水划过，但是他强行忍了回去。他并没有给江小天带上手铐，而是开车将他带回了警局。

    雪地案成功破获，江小天也承认了自己的罪行，据他交代当时是从背后用钝器猛地砸到了黄涛的后脑，然后用匕首将其一击毙命。江小天的作案动机是黄涛是十二年前造成自己死亡的元凶之一，而且其出狱后一直为非作歹，并且曾威胁过自己的同学。

    警车后备箱里的血液与死者黄涛一致，监控显示案发当时警车曾出现在案发现场及尸体处理现场，与江小天交代内容一致。

    现在唯一有出入的警车后备箱出现的那根毛发，既不是死者黄涛，也不是犯罪嫌疑人江小天的。虽然其他的证据和口供都没有问题，但是叶彪对这根凭空出现的毛发还是存疑。

    雪地案尘埃落定后，整个刑警队并没有往日破案后的喜悦，尤其是叶彪，他总是觉得这个案子其中另有隐情。

    12

    时隔多日，叶彪来到了我的公寓。

    进门时我看到叶彪手上拿着酒和菜，问道：“彪队今天放假了呀，来我这儿整点？”

    叶彪笑了一下，说道：“难得的，今天放个假，喝两杯。”

    我俩在桌子两旁坐了下来，叶彪拿出菜，端起酒瓶给我和他自己都倒了满满一杯，没说话，自顾自地直接喝了一杯。

    “有心事吗？”我抿了一口问道。

    “小天那个案子，我还是觉得不太真实。”叶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江小天那个案子结了吧？结了就不要想太多了。”我举着酒杯，敬了他一杯，也是一饮而尽。

    叶彪给我和他自己又倒上酒，夹了一口菜，吃完说道：“结了，但是我的直觉觉得小天并不是凶手，他像是在扮演一个凶手，让我们去抓他。”

    叶彪顿了顿又继续说道：“还有警车后备箱里的那根毛发，我觉得那个毛发的主人才是凶手。”

    “那根毛发应该做不了证据吧。”我问道。

    叶彪点点头：“是的，而且小天已经承认罪行了，时间地点和口供完全一致。”

    叶彪抿了一口，又开口说道：“但是，这一切似乎太顺利太完美了，而且我感觉我所有的调查方向，都是你给我的，你好像就在现场，在适当的时候给我最合适的引导，让我一步步去发现这个案件的‘真相’。”

    “小天真的是凶手吗？”叶彪问道。

    “案子已经结了，江小天就是凶手。”我回道。

    “今生，你还有什么事是瞒着我的吗？”

    我望着叶彪，又敬了他一杯，缓缓开口说道：“彪子，那我和你讲个故事吧。”

    叶彪脸上并没有表情，淡淡地说了一句：“是和这个案子有关的故事吗？”

    我笑了笑，回道：“你就当把他当一个故事就行了。”

    我稍微想了想，对着叶彪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个男孩，他有个温柔的母亲、一个赌鬼父亲和一个漂亮的妹妹，有一天因为一场意外，他的母亲在事故中不幸去世了。他的父亲得到了一大笔赔偿金后更加肆无忌惮地赌了起来，最终他的父亲因为赌博欠下了一大笔债无力偿还，选择了自杀。两个可怜的孩子便成了孤儿，后来两个孩子被两个好心的人家收养，并且有了自己各自新的姓名，但是小男孩还是一直守护着自己的妹妹，哪怕妹妹杀了人，哥哥都会义无反顾地帮他扛着。”

    叶彪沉默了。

    许久，他才开口说道：“所以，那个小男孩就是小天是吗？”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喝完了杯中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