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迢和乔青玉被铁链锁住手脚，穿过羊肠小道似的走廊，押进狭窄的地牢里。一股腐朽的霉味扑面而来，地上散落脏污的稻草，隐隐可见几只虫子在草中钻来钻去。高高的墙壁上开着一扇小小的铁窗，微薄的散光照在黑漆漆的地上，映出一个窗户的形状。

    两人进去找了个挨着牢门的位置坐下，不一会儿，外面传来劈劈啪啪的声音。扭头一看，有人拿了木板，把窗户封死，衙役的脚步渐行渐远渐无声。

    地牢里彻底陷入无边的黑暗，周围寂静无比，寂静到沈流迢清晰的听见，臭虫在草中翻滚的声音。

    “哗啦”一声从乔青玉那传来。

    “脚好麻”

    沈流迢闭眼不语，身上伤痛愈发严重，肩上的伤口如遭火燎，她静静运功调息。

    “哗啦”又是一声，黑暗中，乔青玉在轻笑“沈典史怎么一动不动，该不会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吧？”

    沈流迢也勾唇笑了笑，反问道：“你伤的我，难道忘记了？”

    乔青玉道：“什么时候？”

    “那夜，你追我到巷子口，用一把剑刺伤了我的肩膀，还记得吧？”

    “哼，我就知道是你。”乔青玉挺直背脊“不过，你什么时候发现是我伤的你？”

    沈流迢睁开眼睛“你赶车的时候，我看到你手上的茧子了，虎口那处尤其重，一看就是习武之人。那个石中笋也不是你相，是你下属才对。”

    “还有呢？”乔青玉盯着她。

    “还有就是，你们是京城来的，对吗？”

    乔青玉笑了“何以见得？不能是其他地方来的吗？”

    沈流迢点了点头“也可以是其他地方的，只是其他地区没有必要特意派人过来探查，毕竟这种事情会引火烧身。也可以是武林人士，但哪个绿林好汉会像你们那样四处周旋，他们身上的匪气可掩盖不住。所以只剩下京城派来的，知府早就被京城的官员盯上了吧。”

    “不错，你很聪明。”

    沈流迢望向他“那你还想杀我吗？”

    乔青玉道：“之前想，现在不想了。”

    “那就好。”

    两人在黑暗中，对望着笑了。

    “不过”乔青玉起身往沈流迢走来，脚上的锁链在地上拖行，发出刺耳声音。

    “你昨晚去哪了？”

    沈流迢仰头望他，深深吐出一口。乔青玉蹲坐在她面前，伸手拂她额前乱发。温热的手指顺着脸庞向下，滑过肩头，停留在她手腕。接着，食指和中指紧紧摁住她脉搏。

    “我没心思听你扯谎，也没工夫从你的一堆假话里找出真话，如果让我发现这里跳的太快，你就只能永远留在这个地牢。”

    沈流迢面对面看着男人，黑暗中依稀可见他瞳孔，散发着冷鸷光芒。

    “我那晚去了昭阳的张记，抄下了一份名单，不知道那份名单能不能换来你的真实身份。”

    “还有呢？”

    乔青玉静静感受她脉搏的跳动。

    “找到了一堆地契和银票，顺手拿了一些银票，我还打了欠条。”

    手腕处的手指越压越紧 “继续”

    沈流迢闭上眼睛回忆“还有、还有……我还看到了一个男人。”

    “什么男人？”

    “一个三四十岁的男人，中等身材，很白净。”

    乔青玉紧盯着她“长什么样？”

    沈流迢摇头“说不上来，很普通的一张脸，两个眼睛一张嘴，没有麻子没有斑。”

    “可以画出来吗？”

    “不行，我画不出，不过要是让我见到他，一定可以认出来。”

    两根手指离开手腕“把那份名单拿出来。”

    沈流迢伸手进衣领，从小衣里掏出一份方正形状的纸，递给乔青玉。

    乔青玉从袖口掏出个火折子，放在嘴前吹口气，登时一道火苗跳跃而出，将黑暗撕破了口子。他接过名单，在火苗下细细观看，他的五官被衬的又深又冷。

    “都记下来了吧？”乔青玉冷不丁的开口。

    “不不不”沈流迢直摇头“只是抄了一遍，我一介武夫，哪记得这么多。”

    “沈典史乃是文举人出身，区区一个名单而已，何必妄自菲薄。”

    沈流迢伸手进小衣，取出一沓银票。

    乔青玉将名单折好，塞进袖口“对了，你不是想知道我的真实身份，我乃吏部侍郎——” 他扬起下巴，转头望向沈流迢，却只见她衣衫凌乱，领口大开。火光下，一支如玉的琼花栩栩如生。

    “大人”沈流迢将银票递给他“这是我在张记拿的银票。”

    “……你自己留着，下不为例。”

    沈流迢眼睛一亮，竟还有这好事。抬眼看他，只见乔青玉直勾勾盯着自己，低头一看，春光乍泄。

    沈流迢立刻转身，合上衣领。

    “乔侍郎真是百无禁忌。”

    乔青玉微微一笑，又变回温文尔雅“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

    “接下来怎么办？”沈流迢一边整理衣裳，一边扭头问他。

    乔青玉抬了抬下巴 有些疲倦的闭上眼睛“崔主薄在外面，他知道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