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发布:2024-10-11 23:33 字数:2006 作者:雨霖铃
崔主薄坐在屋檐下,耳边是绵延不绝的打铁声,眼见日头渐渐升高,左等右等也不见那两人回来。
妇人拎着个破瓮,往里面倒了半碗生米,正犹豫是否要再多倒一些。
丈夫停止动作,将铁锤放置在墙角边,对屋檐下的老人遥声道:“你不用在这等,他们准官府扣住了。”
崔主薄睁大双眼,转头道:“我们就是官府的……”
“又不是一个地界的,你只怕是等到明年也等不回他们,从哪来,回哪去吧,免得把你也抓起来。”
崔主薄犹犹豫豫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身回来。从衣襟里取出几锭银子,小心翼翼放在台阶上,深深望了儿子一眼,眼中有隐隐有泪水打转,他塌着肩膀转身离去。
“这……”
妇人望了望银子,又转头看了看丈夫。
只见丈夫弯腰拿起铁锤“收起来,不要白不要。”
崔主薄驾着马车刚刚行至官道,便见官兵成群结队在路上搜查,他心脏怦怦直跳。赶忙把马车赶到小路,小路泥泞不堪,蜿蜒曲折的小道边长满了杂草,几乎与马车齐高。
马车若隐若现行驶在草丛里,颠颠簸簸驾往清水县。
地牢里,沈流迢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又迷迷糊糊地醒来。
她有气无力的摸着自己咕咕叫的肚子, 转头往旁边望去,黑暗中,男子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你是不是也饿了?”
“废话” 男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乏力。
沈流迢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斜靠在墙壁上,舔着干裂的嘴唇回忆道:“今日大叔给我们塞的烧饼,我们还没来得及吃。”
“嗯?你放哪了?” 乔青玉突然直起身子。
“好、好像是跟水壶放一块,也有可能放在座位旁边。”饥饿使她脑子变得迟钝了。
乔青玉朝她挪过去“你好好想想,有没有揣身上了?”
沈流迢撇撇嘴“那怎么可能。”
“怎么没可能,你仔细找找,万一有两张烧饼呢。”
沈流迢有气无力的上下摸索,然后转头对身旁的乔青玉道:“没有”
乔青玉不死心追问道:“一点点饼渣都没有吗?”
沈流迢深深叹口气“如果有的话,我早就塞嘴巴里了。”
京城,张记酒楼。
正午时分,街上熙熙攘攘,人声鼎沸。酒楼朱门大敞,迎来送往,一楼与二楼的食客摩肩擦踵,欢声笑语,热闹非凡。
唯有三楼,冷冷清清,不见一个人影,楼道两头的锦鲤祥云窗牢牢紧闭。
谢千檀身着一身玄色斗篷,站在大门经闭的客房前,抬手轻叩房门。
“进”
屋内传来一道男声。
谢千檀双手推开房门,只见一位留着短须的蓝袍男子站在屋中央,眼睛如鹰般锐利。
她心中一沉,双膝跪地 “请徐大人恕罪。”
徐大人冷冷斜瞥她一眼,行至客桌前,给自己倒了杯清茶,俯视跪在地上的女人“说说,你都做错了什么。”
谢千檀朝男子膝行两步“上个月银子运到清水,小人没有管好下属,让银子半路被劫走。”
徐大人冷哼一声,食指在红木桌上敲了一下“还有呢?”
谢千檀硬着头皮继续道:“还有、还有昭阳胭脂铺里,那些下属看守不当,让贼半夜偷走了店里的银票,小人回去一定对下属严加管教,让他们不会再犯这样错。”
“啪!”的一声,徐大人一巴掌拍向桌子“仅此而已?”
他从袖口处扯出一张纸,对谢千檀展开,原来是张借条。
谢千檀抬头朝纸张望去,登时冷汗涔涔,只因末尾盖了个龙飞凤舞的“徐”字。
“大人,那枚玛瑙印章,小人把它放在了密室里,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被偷走?”
徐大人将借条朝谢千檀扔去 “那个印章是我赏你的,是真是假,我还不清楚吗?你自己看仔细!”
谢千檀捡起借条,眼睛盯着纸张,想起了前段时间印章丢失的事情。
“大人”
谢千檀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前一段时间,有个贼人跑到我府里偷东西,那印章原本是不见了,只是之后又在墙边找到,小人便没有当回事。现在想来,是贼人早早踩好点,那日将印章偷梁换柱。”
徐大人食指指着她“你个废物,连印章真假都分不出来,真印章上的徐,最后一捺刻的比一撇长,现在可明白了!”
谢千檀往纸上望了一眼,立刻将头磕到地上“小人明白了,小人一定将功补过。”
“将功补过?说得轻巧,那玛瑙印章是稀有之物,且上刻了我的姓氏。那贼既然能偷换印章,想必要不了多久便能查到我身份。当初将那印章赏给你,是因为你为主上立了功,希望你再接再厉。”
说到这里,徐大人长吐口气“也怪我眼拙,扶持了你这废物,还以为你和张锦不同,原来也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
“大人”谢千檀磕的鬓发凌乱“请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小人一定将那贼碎尸万段!”
“不必了,你就此消失吧。”
徐大人一挥袖子,谢千檀如遭雷劈,她疯狂的爬到徐大人面前,扯他袖子道: “我这些年把张记开遍了全国,为主上做了多少事情,立下多少功劳,大人怎么能这样对我!”
徐大人不耐烦道:“你真以为凭你自己将张记开遍了全国,你也不想想如果不是我们扶持你,小小张记,焉能走出京城。”
谢千檀涕泪纵横“小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那张记还有许多账本,素日都是小人打理,旁人只怕摸不清楚。大人,便再给小人一次机会吧,自此以后,大人便是小人的再生父母!”
徐大人已是厌烦至极,正要甩开袖子,蓦地门外传来一句温润声音“既然如此,徐大人便再给她一次机会吧。”
房门被人从外退开,一位紫袍男子立在门边,身后跟了个蓝衣书童。
紫衣男子看上去二十上下,身长玉立,面容清雅,举手抬足,潇洒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