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怎么适才听东方寺卿和凤少卿说，你疯了，还说要走？”张之鹤拍了拍关东，“你别担心，不想留在这里，我带你走，他们也找不到我们的！”

    关东紧闭双眼一直抖抖嗖嗖，嘴里呢喃，声音很轻，但音调很高：“不用了！我真的不想走！”

    “你不想走也没办法，你时日不多了，就要……咳咳……”没说完，张之鹤就被呛到。

    谁知关东连忙跳起来，朝他拜了拜，身上还盖着被子。

    “老张兄啊，我把你当成父亲来敬重，是你不服老才让我叫你老张兄的，十年前你不声不响就走了，还带走很多人的记忆，我一直记着你，你可不能害我啊！”

    张之鹤双眼瞪大，手上端着的茶杯差点没拿稳。

    “我带你走怎么就害你了？不是你自己想走的吗？”

    关东一直叩拜，“你都死了十年了，这十年我一直都有给你烧纸，你不给我托梦就算了，一回来就说要把我带走，是，你一个人在地府是孤单，要不我明天给你烧个妻子？”

    “呸！”张之鹤大叫一声，喝止了关东的叩拜举动，把茶杯放在床头的小桌上，“咳，原来你以为我回魂要把你勾走啊！我没死！”

    关东一脸茫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还揉了揉眼睛，“你说什么？”

    “十年前我是假死，因为二十年前的事……”张之鹤叹气一声，将二十年前的真相通通告知，“二十年前，因为我的医术高明、名声大振，有一个组织找到我，威胁我配毒药，我不敢违背，只好妥协，当时他们行凶后就是用我调制的毒药来制造消失的尸体。他们把尸体带回去，制成毒人。”

    “我担心会惹火上身，所以隐姓埋名，没想到遇到了你。从你身上我看到了从前的我，所以把仵作技能都教给你。”张之鹤确实把关东当场了小时候的自己，“没想到因此被他们察觉到我的存在，我怕会连累你们，所以自导自演了一出假死，还让你们都忘记我的存在，可你跟我待久了，那个混淆记忆的毒药对你无效。”

    ……

    听了一夜，关东算是把整件事都搞明白了。

    “原来根本就没有什么消失的尸体，也没有什么鬼神和诅咒！”

    张之鹤愧疚地点了点头。

    “这些年你都受苦了，是我对不起你。”

    这些话一直在关东的脑海转圈，一时间还不能接受，原来这十年痴傻的只有他一个人而已！

    “所以我一回来就来找你了，我要把你带走，远离这个是非之地……”

    “出去！”

    不等张之鹤说完，关东就打断了。

    他低头，没有看向张之鹤，声音低沉，不愿再听张之鹤说一个字：“你给我出去！”

    张之鹤沉默不语，出门后还把门关上了。

    偌大的房间，除了寒风呼呼声，就只剩关东心碎的声音。

    当年他也快弱冠了。

    本满心满意地想在弱冠之日正式拜张之鹤为师，若张之鹤不愿师父的名称，他也打算拜张之鹤为义父。

    往后余生，就他来照顾这位在外人看来早已疯癫的老人。

    可惜好景不长，一场大火带走了张之鹤的生命，也带走了他的家。

    甚至连身边的人都完全不记得张之鹤这个人的存在，就像张之鹤从不曾出现过似的。

    他只能草草地给张之鹤做了个衣冠冢。

    十年来，他都不曾断过祭拜。

    就在今日，过往的一切都成了笑话！

    凤箫见张之鹤落寞的背影，嘴角微扬，嘲讽一笑：“被赶出来吧！像你这样的人，如果他不把你赶出来，我都怀疑他有病了！”

    他瞧了眼凤箫的眼睛，叹了一口气之后就转身走了。

    这一次，他没有精力跟凤箫斗嘴。

    他自知上无愧于天，下无悔于地，唯独对不起的只有视他为师为父的关东。

    这也是他这十年来不愿意回来的原因之一。

    凤箫默默地跟上。

    没走多远，就收到东方夜叫他过去大堂的口信。

    他拎着张之鹤一同来到大堂。

    一踏进去，只见镜花阁的三人也在。

    “看你样子，是刚见完关东吧。”星如雨见到失落的张之鹤，一开口就是嘲笑，“活该！”

    就连崔落落也跟着落井下石：“只怪关东没能力，要是他有镜花阁的能力，早就在鬼市将你揪出来一顿毒打了！”

    旁听的花千恕和东方夜同时点头：确实！

    “不过此事也不能全怪他。”点头后的花千恕居然替他说话，“当时他不想让组织的人找到他，除了想保命之外，也是不想身边的人被组织利用，以此来威胁他。他还做了手脚，扰乱大家的记忆，只是关东没事而已。”

    东方夜深有所感：“只怪造化弄人吧。如果哪天需要遗忘才能缓解痛苦，或许我也会像张老前辈那样。”

    噤若寒蝉了片刻后，关东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东方寺卿，关东有事要告。”

    关东进来后，直接略过张之鹤。

    “既然尸体不是鬼神所致才消失的，那就只能是人为的。”说话时，关东的余光瞥到某个人，“我突然想起我去解手前见到有人进去过停尸房，我出来后虽然因为尸体消失而慌了神，但我捡到这个东西。”

    说着，他就把东西放在他们面前。

    那是一个木制的药瓶子，做工精致，底下刻着鬼市二字。

    凡鬼市出品，都必须在物品上刻有“鬼市”二字，以此证明是鬼市之物。

    而能在鬼市出售的商品都要经过黑白无常的把关。

    “这个是组织之物！还是方相的！”崔落落一眼就认出来。

    她拿起药瓶子，对着火光处照一照，捂着鼻子，单眼看向里面。

    果不其然，里面刻着金龙图案。

    “方相？”东方夜头微微一歪，“方相乃逐疫驱鬼之神，原身是商朝殷纣王的镇殿将军。因纣王荒淫无道，与兄方弼二人反出朝歌，后在黄河渡口霸渡，归顺西岐，被当做试阵之人死于十绝阵中的落魂阵。死后被封为开路神，为周王朝建立作出巨大贡献。又怎会与组织有关？”

    崔落落解释：“此方相非彼方相，而是指戴着方相面具的领头人。组织都是只用面具示人，谁也不知道对方是何模样。而方相是我所知目前组织地位最高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