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索再次指向鬼市。

    组织的面具和鬼市的规矩不谋而合。

    凡入鬼市者，必须戴上鬼脸面具，不问身份，只问价格。

    “看来一切都与二十年前的案子有关！”东方夜眼神一瞥，落在张之鹤身上，“你跟二十年前的案子也算是有关，你可知死者是何人？”

    张之鹤摇头：“此事已过去二十余年，老朽年纪大了，记不得这么多。”

    “切，你不是不服老吗！”关东在一旁低声吐槽。

    周围很静，哪怕声音再小，在场的人都听得见。

    张之鹤垂头不语，却在无人看到处暗笑。

    “他们杀谁我不知道，听说是跟朝廷有关的。”张之鹤抬头，想起什么似的，“当年高宗皇帝还在世，圣人也还只是天后娘娘，天下也还未动荡不安。”

    确实如他所言。

    当年神都表面上很太平，可朝堂局势并非如此。

    二十年前是咸亨二年，高宗皇帝授西突厥阿史那都支为左骁卫大将军兼匐延都督，以安集西突厥五咄陆之众。

    都支原为西突厥可汗遣往处木昆部的监国吐屯，处木昆为西突厥五咄陆部之一。

    而在龙朔二年，即三十年前左右，吐蕃唆龟兹、疏勒叛唐，擢西海道行军大总管，率数千汉骑，并发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继往绝可汗阿史那步真二部西突厥兵前往平叛。

    不料，途经兴昔亡境，阿史那真步诬陷阿史那弥射谋反。

    将领苏海政西征龟兹，杀押五咄陆之西突厥兴昔亡可汗阿史那弥射，都支遂与李遮匐率众附吐蕃。

    此战，大唐与吐蕃打了很久。

    然都支始终与唐有贰心，调露元年，即十年前，又叛。

    这下子他们都搞清楚了二十年前和十年前的事了！

    说到底还是政局之战，苦了老百姓。

    “难怪圣人故意要把话本传出去，引幕后之人出手！”花千恕紧握双手，忽然明白了上官婉儿的话。

    ——官场如战场，你可知你现在所站的位置，脚底下是多少具尸骸堆起来的？更何况是圣人的位置！

    “你在说什么？”东方夜在一旁听到了花千恕的喃喃自语，好奇地盯着她，“你是不是知道什么？还是说，你见过圣人？”

    没等花千恕反应过来，他又自言自语：“对哦，你本来就是圣人的人。”

    “你不也是吗？”花千恕也用他的语气反应，“你的大理寺卿之位，不也是圣人赐的吗？是你说的，大理寺和镜花阁如今是合作关系，又何必继续猜测怀疑？”

    “二十年前的案子，应该是跟大非川之战有关。此战，吐蕃军避实就虚，不与唐军精锐直接交锋，而是断其粮草后，集中优势兵力夺取胜利；而唐军远道出征，且兵力不支，供给不畅，尤其军中将领不和，副将郭待封擅违军令，一意孤行，终陷败局。”花千恕把自己猜到的说出来。

    东方夜双手抱在胸前，侧头一笑，没有说话。

    他听了张之鹤的话，也是立马想到了大非川之战。

    “至于细盐案，只不过是其中的小苍蝇。”东方夜跟着附和，眼神一直没有从花千恕身上移开，“他们利用了后来发生的细盐案，将话本结合起来，扰乱神都秩序，导致神都人心惶惶！”

    张之鹤一介草民，听不懂他们嘴里的政治之说，关东亦是如此。

    “既如此，我们也是时候收网了！”花千恕清楚这一局是圣人下的。

    说罢，他们几人就动身往鬼市前去。

    刚踏进鬼市交界处，就听到鸡鸣声。

    卯时，鬼市门口。

    他们五人站在鬼市牌坊前，看着有些灶台还在冒白烟，可里头空无一人。

    “还真是如传闻中说的一样，鸡鸣声一响，鬼市人去楼空，外人不许踏进鬼市，否则会陷入深渊绝境。”

    凤箫颇为惊讶，但也只是一瞬——因为很快他就要在白日踏足这片被传得邪乎的地方。

    一切准备就绪，大理寺和金吾卫都已把鬼市里三层外三层地包围了。

    崔落落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走在最前面。

    “主人，由我来带路吧，我知道他们躲在哪！”

    星如雨还是有点担心崔落落的心理承受能力，毕竟那个地方是她一生的痛。

    她看向花千恕，却听到她同意了。

    崔落落笑着向星如雨解释：“我被光照耀十年，有些事，我该独自面对了，不然这一辈子都无法站在阳光之下！”

    密室刑房。

    崔落落一下子就找到了他们的大本营。

    让他们想不到的是，在鬼市阑珊处的地底下，而那个阑珊处竟然是张之鹤的医馆！

    “你们很厉害，我什么都没说，就找到了。”一个戴着方相面具的人从空荡荡的房子走出来。

    星如雨的瞳孔骤然放大，仿佛要吞噬一切光明，震惊之情溢于言表。

    “你是……张之鹤老前辈？”

    只见那人将脸上的面具摘下，露出了一张震慑了在场的人的脸。

    “说了你这个小丫头很有天赋，什么都瞒不过你！”张之鹤冷笑一声，“可惜啊，不能为我所用！”

    凤箫的眉头皱得褶子都出来了，“可你不是在大理寺……”

    “没错，那个也是我，但也不是我！”张之鹤的话就像谜语，弯弯绕绕。

    东方夜叹息一声，一语道破：“张之鹤老前辈确实还在大理寺，只是有两个张之鹤前辈！”

    张之鹤拿着方相面具，静静地听东方夜说完。

    “张之鹤老前辈一直都是两个人，一个行医救人，是弟弟；一个制毒害人，是兄长。那个教关东仵作的张之鹤是行医救人那个，制毒的是眼前这位，也是金爪组织的首领！”东方夜早就查明一切，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也是震惊不已，“弟弟受不了兄长的手段，好不容易逃离，却又被发现。假死是他复制兄长的毒药。后来他把组织的毒药偷换，换成自己做的有味道的毒药，所以才留下了线索。”

    花千恕也猜到了，她进宫除了拿细盐案的卷宗，还有就是问关于这金爪组织的事。

    上官婉儿把金爪组织的情况都跟她说了，崔落落后来也找花千恕谈了谈，最后才决定来鬼市的。

    “说中又如何！”金爪组织首领不屑一笑，“就凭你们五个，还想剿灭我管理多年的组织？”

    “当初我就不该心软，杀了我那个傻弟弟！”他的话让人不寒而栗，盯着星如雨，“或者在你进来鬼市那天就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