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一进瑞祥居，落雁就看见王妃娘娘端坐在上首，面上写满了疲惫，见她来了，面上噙着一抹笑意，道：“你来了，终究没有叫我失望！”

    昨日落雁就已经发现了王妃娘娘脸色难看得很，如今一看，相较于昨日，更是难看了几分，心中有些心疼，但她面子上却是没有流露出来什么表情，只是朝着王妃娘娘福了福身子，轻声说道：“王妃娘娘，奴婢来了！”

    王妃娘娘微微颔首，朝着春梨使了个眼色，春梨便将在屋子里伺候的丫鬟们都带了出去，自然包括清香。

    见着没有闲杂人等了，她这才对着落雁点点头，轻声说道：“这儿没有外人，坐吧！你下山走了这么久，想必也累着了！”

    落雁也没有多说，依言就坐在了最近的八仙椅上，只是她只坐了三分之一的位置，说到底，王妃娘娘给她面子，但她却是有自知之明的，自己不过只是一个丫鬟而已，又有什么资格在王妃娘娘面前入座呢？

    王妃娘娘瞧见她这个样子，心中更是满意，一开始她还曾有过担心，担心落雁仗着自己需要她，所以就会得寸进尺，只是落雁并没有，当即，她嘴角的笑意更甚，轻声说道：“昨日有些话我已经与你说了，但因着时间紧迫，并没有说的太清楚，如今，丽娘娘已经怀有了身孕，而王府中又新来了一个兰贵妾，性子倒是有几分娇弱，眉眼间倒是有些像之前的萧娘娘，剩下的张娘娘倒是没有什么动静，只是，杨孺人那儿，怕是有些难办了。”

    她的话已经说的很是委婉了，对于杨娘娘之前的行径，她也是曾听清香说起过的，当即点点头，一字一顿地说道：“王妃娘娘，既然奴婢已经决定来协助王妃娘娘，不管遇到了什么困难，自然是不会退缩的。”

    “好，既然这般就好，我日后就会向王爷提出将你抬成娘娘的事儿。”这一刻，王妃娘娘真的是有些感激了落雁了，她独自一人在秦王府中苦苦坚持了这么久，终于来了一个能干与她并肩作战的人了。

    只是，落雁听闻这话却是皱皱眉，抬眼看向王妃娘娘，恳切说道：“王妃娘娘，这件事儿还请王妃娘娘斟酌再三……”

    “这是为何？”王妃娘娘这一刻有些顿住了，泰王府中不知道有多少人巴望着能干成为娘娘，落雁却是不愿？之前她有些了解落雁的心思，只是如今落雁已经与王爷两情相悦呢？怎么还是这般？只是当她看见落雁那张涨红了的脸，这才笑着说道:“你放心，这个提议并不是我对你帮助我的报答，当初王爷就曾与我说过这件事，只是后来泰王府中发生了太多的事情，所以这才耽搁了。”

    落雁情知王妃娘娘这是好意，但是她更是明白，这件事如今对她而言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事，当即更是说道：“王妃娘娘，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奴婢只是想着本就与杨娘娘有误会，若是王妃娘娘这般操之过急，只怕杨娘娘对奴婢的误会会更深的。”

    “好，那就按照你的意思来吧！”王妃娘娘是知道杨娘娘与落雁两人间之前的情分的，心里更是明白在王府之中能够拥有这样的感情是多么的不容易，按照落雁的性子，想必也是想挽救这份主仆之情的吧！

    落雁见王妃娘娘什么都明白，心中也着实感激，如今又朝着王妃娘娘福了福身子，郑重道：“奴婢有些不明白，如今到底是什么事儿困扰着王妃娘娘？按道理来说，杨娘娘与丽娘娘都不是什么有心计之人！”

    “她们倒是好说，只是有人却叫我头疼得很！”王妃娘娘一想起那人，脑袋就觉得一阵发疼，“叫我头疼的人就是张娘娘。”

    “张娘娘？”落雁却是有些听不懂王妃娘娘话中的意思了，在她的印象里，张娘娘一直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也从未与什么人有过交集，难不成还能惹出什么事儿来不成？

    当初的王妃娘娘也像是她这般想的，觉得张娘娘是再嫁之身，不善与人交际，所以根本就没有将她放在眼里，只是如家看来，倒是她错了，但是她到底是哪儿错了，她又有点说不上来，只是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照例说，张娘娘应该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但就是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倒是觉得她有些问题了，这半年来，张娘娘先是向王爷请命，将她的女儿封为了县主，接着又经常进宫去给皇后娘娘与僖贵妃娘娘请安，而且我也查到了，她这半年来在外面置办了不少店面，这些事儿虽都不是什么严重的事儿，但是我却是觉得有些不妥当。”

    大安之下必有大危，莫说是王妃娘娘，就连落雁也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但是如今她们什么证据都没有，自然无法撼动张娘娘在泰王府中的地位，只好说道：“王妃娘娘莫着急，若是急坏了身子那就不好了，既然张娘娘这样做想必是有她的道理的，人人皆爱财，兴许是王妃娘娘多心了。”

    “但愿是这样吧！”王妃娘娘亦是无奈说道，其实她们心底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张娘娘如今是唐释民身边的侧妃，以后都要生活在泰王府中，吃穿不愁的，要那么多银子又有什么用？若说是为了女儿吧，那也是不大可能的，颖晓县主虽不是唐勤明的亲生女儿，但如今却是养在泰王府中的，日后颖晓县主的婚事自然是有当今皇上或者唐勤明做主，皇家定下的亲事，难不成还能亏待了颖晓县主不成？

    只是，大家心里虽都清楚明白，但是都没有说出口，如今的事情已经够棘手了，她们不想再无端为自己凭添烦恼。

    昨夜因着心里有事儿，所以王妃娘娘更是一夜没有睡好，如今眼瞅着请安的时辰到了，却还只能强打着精神来。

    落雁倒也识趣，又说了几句要王妃娘娘安心的话，便退了下去，只是，她刚掀起帘子走出门去，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杨娘娘扶着柔梦的手朝着这边走来，她一下子顿住了，万万没有想到会这样快就见到杨娘娘。

    许久不见杨娘娘，杨娘娘倒是长高了不少，也瘦了不少，原本胖乎乎的脸瘦成了鹅蛋脸的形状，一袭青碧色绣银丝簪花襦裙，胳膊上挽着红纱金碧色的水袖，一头青丝也只是梳成了如意髻，配上一只金钗，倒是叫落雁觉得有些陌生了，只觉得当初那个贪吃活泼的平安公主像是变了个似的。

    她的感觉是对的，杨娘娘从她身边走过去，连眼睛都未斜一下，像是没有看见似的，只是径直走过，倒是杨娘娘身后的柔梦忍不住瞥了落雁一眼，但想着自个儿若是与落雁打招呼，杨娘娘定然会生气，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就走进去了。

    直到她们两人的身影消失不见了，落雁这才缓过神来，当即却是自嘲一笑，朝着自个儿与清香暂时居住的屋子里去了。

    只是，来到了屋子里，她听着清香叽叽喳喳在耳旁说话，却是连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脑海中一直浮现着杨娘娘方才那冷若冰霜、目不斜视的样子，还有柔梦那委屈的模样，心里又是一阵难受，虽然她早就知道终究有一天会再次相见，但是她却是没有想过，她们三人相见会是用这种方式！

    真的就是这样了吗？落雁总觉得有些不甘心，抬脚却向着千月居方向跑去，此时正是正午，日头大得很，但是她却是不管不顾，一路疾驰着，她知道，今日她一定要与杨娘娘将所以的事情都说清楚！

    许是千月居的人从来没有想过落雁还有脸来拜见杨娘娘，所以当落雁的身影出现在千月居大门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两个小丫鬟却是愣住了，而落雁，却是顺利的进入了千月居，她知道这个时辰杨娘娘马上就要午歇了，冲到里间去，果然见着杨娘娘正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杨娘娘透着菱花镜见着落雁那狼狈不堪的样子，却是皱皱眉，冷声说道：“千月居的这些丫鬟倒是越来越放肆了！连个大门都守不住，不知道要她们到底还有什么用？”

    在她身后伺候的柔梦也有些愣住了，半晌，才轻声说道：“娘娘，落雁……”

    只是，她的话才刚刚说出口，杨娘娘却是猛地将手中盛放玫瑰露的小白瓷瓶子猛地摔倒了地上，厉声说道：“怎么，你想说什么？为她求情吗？她不过是一个背叛娘娘的贱婢罢了，你还想要为她说好话？柔梦，我看你是糊涂了吧，当初我被她骗了也就罢了，难不成你还不能从中学到经验？”

    这样难听的话说的柔梦面上一白，而落雁更像是有刀子在心上划了一刀又一刀似的，只是她却是有苦说不出，如今佯装成没有听到方才的那番话似的，朝着杨娘娘福了福身子，不卑不亢地说道：“奴婢参见杨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