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离自是懂我，将那太医打晕。

    结果不言而喻。

    晏和真正成了阉人，此后再难有子嗣。

    但天意也要与我作对。

    昏厥的沈薇被查出已有三月身孕，

    三月身孕。

    同我在一起时便已和沈薇珠胎暗结了。

    真有意思。

    “殿下若不愿意…”

    “再不愿，你能杀了沈薇？”

    “属下…”

    “你该知道，功高震主。先皇原是想封我为长公主，以此来制衡皇帝，如若我真成了长公主，以皇帝多疑猜忌的性子，等他日坐稳皇位，就是我的死期。”

    所以我今日此举，也是为表明忠心。

    自古帝王无情。

    自我回到那日，被所有人蔑视欺压时，便读懂了。

    尊卑贵贱，是他们刻在骨子里的等级。

    如今他们对我的忌惮，不过是看在我七公主的身份、以及强硬霸道的手腕上。

    倘若有一日我失了这公主身份，又或是皇帝猜疑，必定虎落平阳被犬欺。

    “属下受教。”

    砚离低头，让人看不清神色。

    沈伯山贪污罪证呈上去之后一个月里，皇帝先是提了晏和为五品官员；又是封了沈薇为福安郡主。

    至于朝堂，更是成了沈伯山的一言堂。

    皇帝此举，意在戴高帽。

    沈伯山不会不知，暗中清点钱财，打算秘密送走。

    只可惜，被我查到便算不得秘密了。

    皇帝全程知晓，却按兵不动。

    他在等一个时机。

    一举两得的时机。

    既然他想等，我便如他所愿。

    国库亏空自他登基以来便一直是个难啃的骨头，这几年不是没有出台律令法条，只是收效甚微。

    可为何会收效甚微，原因在于官官相护，私吞钱款。

    同时也说明，国库亏空的如此厉害，并不只是沈伯山一家的功劳。

    整个朝廷，至少还有不下五只老鼠。

    所以皇帝命我暗中调查，一旦查出立马上报。

    时间一晃而过，在我上交第五份贪污证据后，皇帝传来口谕，说要给我选驸马。

    不用多想，皇帝怀疑，并开始戒备我了。

    否则不会让我成亲。

    连皇家都查不到的证据被我查到了，可想而知，我背后一定还有不为人知的势力，且是不在皇帝掌控之内的。

    在他眼里，我永远都是挑战他皇权的存在。

    “那就麻烦公公替我回句话，臣妹听从皇兄吩咐。”

    王海收了银子，笑眯了眼，“公主放心，老奴定当一字不落。”

    目送王海离开后，砚离有些迫不及待，却又犹犹豫豫。

    第五章  一刀两断

    半晌过去，终是没等到他半句话。

    “有话直说。”

    我斜睨着他，眉眼带了些许笑意。

    他是个不可多得的属下。

    忠心不二又聪慧机敏。

    他很乖，也很聪明。

    不到一个月，便能知道我的意思。

    如果加以培养，以后定是个文武双全的贤臣。

    “殿下，属下只想跟在殿下身边，那也不去。”

    砚离温顺乖巧的嗓音将我的思绪唤回。

    他低沉舒缓的音色好似有魔力，总能安抚我的情绪。

    我凝眸，描摹他的眉眼。

    “查到了么？”

    砚离点头，呈上证据，“晏和并非萧家走失的嫡子。”

    “真正的嫡子可有下落？”

    我翻看证据，这些东西足够判他一个欺君罔上的死罪。

    他神色有些落寂，摇了摇头，不再说话。

    王海回到宫中，一字不落传达了我的意思。

    皇帝很是高兴，决定于三日后举行仪式。

    我本不关心此事，但砚离最近总是魂不守舍。

    就连侍寝也不上心。

    我揉着眉心，“砚离。”

    “属下在。”

    他立马双膝跪下，态度诚恳，却也谨小慎微。

    “你来公主府多久了？”

    “四十日。”

    “明日收拾东西走吧。俸禄我会让云芝给你。”

    “殿下！”

    他身形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我。

    那一瞬间，惊愕和诧异在他的脸上流转。

    “多说无益。”

    我闭上眼睛，语气冰冷。

    我不会让他留下。

    原先留下他，只是因为还放不下晏和，想以此证明没有他我也能过的很好。

    但如今，事情已经无法控制。

    他严重影响我的判断。

    我不需要第二个晏和。

    “殿下…”

    他抬眸看我，眼里满是无措与乞求。

    像只被人抛弃的小狗。

    “殿下……”他好像想了很久，最后才鼓起勇气问我，“殿下能不能…喊一声我的名字？”

    此时的他，比他初次到公主府时还要卑微。

    我抿唇，终究是于心不忍。

    轻轻唤了他一声：“砚离。”

    他似喜得至宝般，眼尾竟微微泛红。

    看他受宠若惊的不安模样，我心下一软。

    想来他对外虽是我的侍寝男宠，但从未越界，一直恪守本分。

    倒是晏和，三番五次要与我同房。

    我自是没答应他。

    “砚离，今夜之后，你我一刀两断。”

    我扯住他的衣领，将他压在身下。

    而他也任由我占有他的身体。

    我不知道他什么时候离开的，只知等我醒来时，枕边竟是连余温都没有了。

    云芝推门出来，为我梳妆打扮。

    “公主，今日是您择选驸马的日子了，奴婢为您梳个好看的发髻。”

    云芝笑意盈盈，不知这是帝王的手段。

    待我进宫后，才听王海说。

    今日户部尚书被人弹劾，说家中私藏黄金五百两、白银一千两，首饰绸缎更是数不胜数。

    铁证如山，死罪难逃！

    不过一个时辰，户部尚书便被摘了乌纱帽，打入大牢等候行刑。

    事发突然，杀了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皇帝勃然大怒，想钦封一人作为镇国将军，全权负责彻查百官是否私相授受这一大事。

    可最令皇帝震怒的是，文武百官竟无一人敢担此重任。

    “混账！朕要你们何用！”

    皇帝拍案，雷霆之怒下，百官惶恐不安，只懂下跪高喊：“皇上息怒！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朝堂上，口口声声说为了百姓为了天下，可真要他们守护天下时，一个个畏手畏脚，当那胆小如鼠的缩头乌龟！

    我冷笑，踏进自古只有男子才能踏进的凌霄殿。

    第六章 千古罪人

    这并不是我第一次踏进，但与我第一次踏进时一样。

    他们所有人，都不可思议、鄙夷不屑的看着我。

    “皇兄，臣妹愿做手中利刃，杀尽天下可憎之人，夺回天下所缴之税，捍卫百姓所得之利！”

    贪污官员家中的钱财从何而来？

    无一例外都是百姓用心血换来的赋税！

    这些本该上缴朝廷，再由朝廷发配各地以供民生所用。

    然而现在却皆成了官员的囊中之物，供他们享乐的酒池肉林！

    此话一出，百官骇然，纷纷阻挠，也纷纷看向沈伯山，希望得到他的支持。

    可此时的沈伯山能说什么？

    什么也不敢说。

    因为就在刚刚，他只因替户部尚书说了两句话便已惹得皇帝忌惮。

    再出言阻挠，只会坐实皇帝的猜测。

    更是自投罗网。

    皇帝将他沈家捧得如此之高，不就是为了今日吗？

    想此，他缄默不语。

    没了沈伯山的支持，百官的劝阻显得苍白无力。

    而皇帝也心意已决。

    当即下旨，“即刻起，封七公主为镇国将军，掌三千禁军，全权负责百官查抄一事。一旦证据确凿，可直接抄家，无需朕同意！”

    百官惊呼，“皇上——”

    “退朝！”

    皇帝声色俱厉，径直离开凌霄殿。

    而我堪堪起身，不料与晏和撞了个照面。

    他悲痛欲绝的看着我，似乎在可怜我。

    可怜我会为了权势到这一步。

    我冷笑，语气讥诮冷漠：“晏大人，希望下一次见面，你还能站在我面前。”

    “不可理喻！”

    未得到满意的答案，晏和恼羞成怒，愤然甩袖走人。

    我轻笑一声，转身进入御书房。

    因皇帝龙颜大怒，择选驸马一事堪堪执行。

    最后选了萧家的嫡次子。

    于年后三月成婚。

    晏和冒名顶替萧家嫡子时，我爱屋及乌，与萧家关系也算友好。

    而如今，选择萧家。

    也意在通过萧定国之手，将晏和拉下高台。

    一日内，接连敲定两件国事。

    等我出宫，已传的沸沸扬扬。

    世人嗟叹我罔顾人伦、荒唐诞谬。

    堂堂周朝，竟让一介女流执掌大权，简直荒谬！简直可笑！

    “公主，他们根本不懂！”

    云芝为我打抱不平。

    可从先皇有意封我为长公主时，便注定了我这一生必须离经叛道、残暴无情。

    先皇于我，更多的是利用。

    他想利用我的强横残酷，为皇帝奠定基础、稳固朝政。

    我配享了高高在上的公主权力，也自然要拿出一些东西。

    “公主，若是砚离在，他定会——”

    “云芝。”我打断她的话，“以后不要再提起他。”

    “是…”

    自我被封为镇国将军那日起，文武百官见了我如同老鼠见猫，张皇失措的夹着尾巴逃走。

    同时朝堂上也多了一丝紧张沉重的压迫感，生怕一失足成千古恨。

    就在所有人战战兢兢，生怕那日被我抄家时，年关悄然而至。

    为辞旧迎新，皇帝邀请几位官员，举办国宴。

    进宫前，我命人将证据秘密送给萧定国。

    不出所料，萧定国脸色阴沉。

    待晏和不再似从前。

    此时晏和还不知会发生什么。

    他在觥筹交错中游刃有余。

    人影攒动中，他似向我这边看了一眼。

    再次露出不屑同情的眼神。

    第七章 大厦将倾

    我冷冷一笑，举杯，隔空敬酒。

    他脸色骤然冷冽，因为我在挑衅他。

    国宴行至中程，皇帝亲口谈起萧定国与晏和的关系，感叹他父子二人命运多舛。

    萧定国先是惋惜，而后赫然下跪，请皇帝为他主持公道。

    皇帝不明所以。

    晏和却看向我。

    他察觉了，面上隐隐不安。

    我轻笑，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此时，萧定国冷声控诉晏和冒名顶替，欺瞒他四年之久。

    萧定国怒目切齿，字字泣血。

    他一字一句，点到为止。

    既表达了被欺瞒的愤恨与亲子仍流浪在外的悲痛，又保住了皇帝的颜面。

    要知道，皇帝九五至尊，怎可被他人蒙蔽双眼。

    萧定国进退自如，呈上证据。

    “白纸黑字，铁证如山，还请皇上为臣做主！”

    萧定国声声颤抖。

    皇帝查阅，雷霆大怒。

    “来人！将这个冒名顶替、欺君罔上的乱臣贼子打入大牢！”

    侍卫听声而动，迅速将其扣押。

    晏和怔愣，满是震惊地看着怒发冲冠的皇帝。

    他张了张嘴，竟是半字也说不出。

    晏和锒铛入狱，沈伯山更是坐如针毡。

    晏和此事，并非偶然。

    他看向我，浑浊苍老的眼里，是警觉戒备。

    他坐不住了，悄然叫人立刻回府，停止所有的行动。

    “云芝，马匹可备好了？”

    我饮一口烈酒，四肢百骸活络起来。

    云芝点头，“公主，三千禁军已在宫门等候。”

    “走吧。”

    我在云芝的搀扶下出了皇宫。

    翻身而上，扬鞭策马。

    马蹄阵阵，踏碎三尺积雪。

    万家灯火下，金甲胄卫寒光烁烁。

    禁军直奔相府，带着帝王的威严，叩响大门。

    “七公主国宴之夜不在宫中陪同皇上，到臣女这做什么？”

    沈薇面色阴沉惊怒，挺着大肚子款款而来。

    火光掩映下，沈薇傲骨铮铮。

    只可惜，她守错了东西。

    “如沈小姐所见，本宫是来抄家的。”我看着她，眼眸平静而淡远。

    沈薇大骇，怒气而骂：“魏宁，你怎敢！我父亲廉洁奉公、两袖清风，在其位谋其政、尽其力担其责，一心为民从未越界。你胆敢目中无人，污蔑朝堂重臣！”

    “就凭本宫手里有你相府贪赃枉法的罪证！”

    我冷斥，不愿再和她徒费口舌，“动手！”

    “你敢！”沈薇骤然张开双臂挡在门口，视死如归，“想动沈家，先从我沈薇的尸体上踏过去！”

    闻言，禁军停顿。

    我冷冷挥手，命人将沈薇拿下。

    不敢妄动的禁军再次出击，直捣黄龙。

    被扣押的沈薇仍在负隅顽抗，她面目狰狞，恶狠狠瞪着我：“魏宁，你藐视王法、公然污蔑，皇上不会放过你的！”

    如同笑话，我笑了一下，难得好心的告诉她，“今夜此举，就是皇上默许的。你沈家贪赃枉法之事，皇帝早已知晓，否则皇上怎么会封我为镇国将军，掌彻查百官一职？”

    她惊愕，如五雷轰顶。

    错愕后歇斯底里怒吼，“不可能！父亲不可能贪污受贿，你骗人！”

    “骗人与否，等会便知。”

    我将目光转向相府，禁军大步流星向我走来，“启禀公主，赃款就藏在书房底下！”

    第八章  抄家

    “抬出来。”

    “是！”

    箱箱真金白银被尽数抬到庭院，数量之多竟是落脚地都占去。

    金银耀眼，沈薇心如死灰，跌坐在地上。

    “不可能…不可能…父亲不可能贪污…”

    她呢喃着，僵硬错愕地看着满地赃款。

    我看着她的脸色渐渐痛苦惨白，眉头骤然拧起，“叫太医！”

    话音刚落，沈薇便昏厥过去，双腿间鲜血殷红。

    沈家被抄的消息很快传到宫中，歌舞升平的一派祥和氛围被打断。

    手中青龙酒盏被猛然扔出。

    皇帝面色沉冷阴鸷。

    这一刻，山雨欲来风满楼。

    舞姬乐姬、官员家眷仓皇下跪，齐声高喊：“皇上息怒！”

    “息怒？朕最信赖的丞相竟然贪赃枉法，就在朕的眼皮子底下！这叫朕如何息怒！”

    皇帝拍案而起，踹倒酒桌。

    官员重重磕头，任由冷汗打湿衣衫。

    罪臣沈伯山亦是就地而跪。

    挺直了一生的脊骨终是断了。

    他驼着背，无颜面对皇帝。

    事到如今，他无话可说。

    早在皇帝接连垂爱沈家时，他便知道有这一天。

    只是不想，会在今夜。

    我带着证据踏进大殿，沾染的风雪渐渐消散。

    迎上皇帝那阴沉敌视的目光，我不动声色冷笑了一声。

    果然，自古帝王无情。

    “皇兄，这便是沈伯山贪污罪证。”

    我跪下。

    这是我第二次在他面前跪下。

    第一次是他登基时。

    为了表明我的忠心。

    见此，他眼角的忌惮才有所缓和。

    “沈伯山，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臣无话可说。”

    沈伯山磕头，这一响头嘹亮沉重。

    像在忏悔。

    他似绝望、又似释怀的闭上眼睛，自觉跟着侍卫离开。

    国宴不欢而散。

    新年却如期而至。

    只是没人高兴得起来。

    一夜之间，大厦倾颓。

    晏和犯了欺君之罪、沈伯山贪赃枉法，等待他二人的，只有死刑。

    而沈薇在我的帮助下，保住了孩子。

    她一醒来，便跪在我公主府前，虔诚卑微的乞求我饶过晏和。

    她倒聪明，知道我与晏和还有三年恩情。

    只可惜，在他背叛、利用我时，什么都不是了。

    若非晏和离开，我当真不知，三年前他接近我不过是为了攀高枝，以达到飞黄腾达的地步。

    而我喜欢了他三年，他却将我的真心弃如敝屣，狠狠践踏在脚下。

    为了挽留他，我甚至以死相逼。

    可他竟骂我疯子！

    我从未忘记那一天，他憎恶又厌弃的居高临下看着我，亲口告诉我：“疯子！不折不扣的疯子！”

    我是周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公主，坐享万千尊荣，就连最仇恨我的皇帝都不敢如此对我，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他不过是我一手养大的臣子！

    没有我的帮忙，他始终都是不堪入流的孤儿！

    我闭上眼睛，胸腔里沸腾的怒火熊熊燃烧。

    可不知为何，脑海忽然浮现砚离温顺乖巧的身影。

    “云芝。”

    我揉了揉发疼的眉心，一时觉得头昏脑胀。

    下一刻便两眼漆黑，失了意识。

    再醒来，是三天后。

    云芝守在我的榻边，眼眶红肿。

    见我醒了，云芝喜极而泣，抹着眼泪：“公主，您终于醒了！奴婢要被吓死了。”

    “我怎么了？”

    第九章  身孕

    我怅然，觉得浑身乏力。

    “公主您突然晕倒，整整昏睡了三天三夜，但好在太医说您只是操劳过度，好好休息就是了。只是…”

    “只是什么？”

    她嗫嚅，犹豫半晌才附在我耳边，小心翼翼道：“公主您，有了身孕。”

    我眸色骤冷，“多久了？可还有人知晓？”

    “三个月。是卫太医诊脉。”

    “此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晓。”

    我拧眉。

    我明明喝下了避子汤，为何还会有孩子？

    但无论如何，这个孩子留不得。

    “你悄悄准备避子汤，切记，不可让任何人知道。”

    “是。”

    云芝抹了抹眼泪，起身出去了。

    我躺在榻上，一时思绪万千。

    云芝很快将避子汤端来，只是我还没来得及喝下。

    王海突然带着圣旨而来。

    我迫不得已出门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召曰：七公主秀外慧中、智勇双全，朕心甚慰，今钦封为长公主，封号长宁，于明日完婚！”

    明日完婚？！

    我大惊。

    而王海却笑意盈盈，“长公主，接旨吧。”

    我愕然，皇帝此举，意在什么？

    本是两月后的婚约，怎么仓促到明日完婚？

    我知他封我为长公主的意图，但完婚是何用意？

    我接下圣旨，只得将坠胎一事延后。

    因婚期提早到明日后，我不得不忙于琐事。

    整个公主府，由此忙得不可开交。

    皇宫也接连派人，替我安排婚事。

    一直到深夜，我才得以休息。

    只是还未彻底睡下，又被叫醒。

    开启忙中有序的梳妆打扮。

    终于到起轿那一刻。

    喜轿从公主府出发，绕着京城走了一圈，而后又进宫，拜过皇帝、拜过皇家宗祠才停在萧家。

    因我是长公主，并不需要驸马迎接，也不需要在门口接待客人。

    进了萧家，我便在新房等候。

    院外锣鼓喧天、炮仗齐鸣。

    屋里平静如水。

    我坐在榻上，听着外面人声渐息。

    等到深夜，萧家彻底安静下来，只是萧家嫡次子从未出现。

    昨日忙碌疲惫，今夜我不胜困乏。

    等不到他，其实也不愿等。

    吃过糕点后便和衣而睡。

    睡意渐深时，身侧似多了一个人。

    我睁开眼，意识还有些不清。

    却在看到来人时，瞬间清醒。

    “殿下。”

    砚离身着红衣，跪坐在我身边。

    他仍旧一副纯良听话的模样。

    我怔了一下，而后脸色冷了下去，“所以，你一直都是萧家嫡子。”

    他点头，小心翼翼道：“殿下，对不起…属下怕您知道后会…”

    他迟疑，紧张地绞双手。

    像只惴惴不安的狼崽。

    “会什么？”

    “殿下…”他忽然抬头看我，俊俏的脸颊多了两抹可疑的绯红。

    我看着他。

    等他的下一步。

    他知道我的意思，明明欣喜若狂到手都发抖，却还在极力克制，生怕把我碰碎了。

    半晌，他拉着我的手，目光诚恳真挚，“殿下愿意嫁给属下吗？”

    我抽出手，用指腹摩挲着他的脸庞。

    温度烫的有些吓人。

    看得出，他很紧张。

    我轻笑了下，却把他吓坏了，急忙抓住我的手，“殿下，属下愿用一生来守护殿下，只要殿下愿意，属下愿做殿下的——”

    第十章 长公主病逝

    “砚离。”我轻声打断了他，靠近吻了上去，告诉他：“带我走。”

    他身子一僵，“殿下？”

    “带我走。”

    我又说了一遍。

    我不属于皇宫，而如今先皇留给我的任务已经全部完成。

    与其在这深宫中机关算尽、步步为营，不如闲云野鹤、行侠仗义。

    “好。”

    他点头，连夜带我离开京城。

    至于云芝，我已为她安排好人家。

    是与她两情相悦的男子。

    我不知要到何处去，只是告诉砚离：“路途遥远，与我讲讲你为何会到西域去，又为何会武功。”

    他的武功并不逊色。

    如若成了皇帝人手，定是顶尖密探。

    “殿下，我们来日方长。”

    他看着我说。

    我笑了笑，掀开窗帘，只见京城如骏马，飞驰而过。

    从今以后，我不再是周朝长公主长宁。

    而是寻常百姓魏宁。

    我于大婚之日消失，悄无声息如同人间蒸发。

    萧家乱了方寸，但皇帝却意料之中。

    派人寻了一个月无果后，正式昭告天下长公主魏宁染病身亡。

    而云芝却仍苦苦找寻，甚至不愿嫁人。

    直到我让砚离安排一份书信告知她，她才真正安心。

    她成亲那日，我偷偷回了一趟京城。

    留下一枚玉佩，算是她的嫁妆。

    希望她往后平安顺遂、无灾无祸。

    此外，我还去了一趟刑场。

    看着沈伯山和晏和人头落地，心中那口恶气才算消散。

    离京路上，听说沈薇因惊吓过度当场小产。

    好在太医及时才保住孩子，只是她自己却丢了性命。

    “阿宁，她终究是咎由自取。”

    砚离嗓音温和，说话间悄然凑上来，亲了亲我。

    我勾住他的下颚吻上去，“晏和身子一向不好，否则还在公主府时不会急切想要与我同房，进而用孩子来困住我。”

    “阿宁果真聪慧过人。”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