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路1
发布:2025-03-23 13:52 字数:2932 作者:天阅短篇
我是南楚唯一的公主,却并非皇脉,靠着一点子救命之恩在永安城混成有名的纨绔。
大师曾预言,新皇短命,而我不得好死
三年后,新皇病死,我一跃称为南楚历史上第一位女皇
我坐在偌大的龙椅之上,朝臣昨日还叫嚣着与国同葬,如今却也老老实实朝拜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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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南楚公主,却并非皇脉
永宁十五年,秋
太后于泰山封禅,突遇滂沱大雨。
归来路途泥泞,我在永安城外百里的山崖下发现了坠崖的太后与新皇齐宴。
刚遇见他们的时候
我以为无人幸免
山路崎岖又遇上大雨,摔下山崖丧命之人比比皆是,不是什么稀罕事。
而我原是守在山下的小乞儿,靠着过路人的施舍勉强活了下来
时运好的时候,也不乏有珠光宝气的马车从山崖摔下
届时,我便可以舒舒服服的过上一段时日
看到驾撵的那一刻
我摩拳擦掌准备好好收拾一番,或许以后可以不用再乞讨下去
「救……」
雨雾之下,我被一双无辜的眼睛吸引。
我救了他们
马车的车轴压住了齐宴的双腿
从那之后,齐宴就再也没有站起来过
太后感激我,收我为义女
我成了南楚唯一的公主,赐号长宁,却非皇脉。
伴齐宴左右,侍奉他读书研墨
齐宴曾是爱笑的
我猜
只不过双腿残疾之后,齐宴的脸上就未曾明媚过。
「滚出去!都滚出去!」
勤政殿里,齐宴满脸盛怒,说话间桌上的折子被扫的四处都是。
我屏退四下,端了宁心 的药膳给齐宴。
「阿宴何故如此烦心?」
齐宴见我来,火气也收敛了一半,声音中却还是满含愠怒。
「长宁不知,永州连旱三年,永州知府从上到下想的却全是拜神求雨 的法子」
「朕如何能不生气?」
永州地处西南,与南楚最大的浊河交界。
浊河河况不稳,时常旱涝交替,庄稼难有收成
历代以来
无数文人志士前去治河也难有成效
到了南楚,竟然出现连旱三年的惨况。
「永州地势平缓,是难得的耕地肥田,连年的干旱洪涝,实在是浪费。」
听到这话,齐宴的情绪更加低落
我们谁都没有继续往下说
浊河的治理历朝历代都是重要任务
大把大把的银子如流水一样扔到浊河里不见踪影
只要永州旱灾涝灾一发,多的是赈灾银分发下去
永州的官职各个都是肥差
如今太后把持朝政,外戚占着这些肥差
除了伸手要钱,一点正事也不干。
我心疼地看着满脸颓容的齐宴,俯身在他耳畔。
「治河能臣不乏有,只看啊宴愿不愿意用了」
齐宴接过我手上的粥小口小口的用着。
「今年科举有一落榜书生,自幼在永州长大,只因在客栈中言语永州官员便被拒在考场之外」
「我前日出宫的时候,正巧遇见,便问了问,没想到对于治河颇有见解」
齐宴的手顿了顿,捧着粥的手一紧再紧,抬起脸来,眸中全是隐忍的泪水
直教人心生怜悯。
科举不公,他身为九五之尊,却一点消息都不通
到头来还得靠我这个公主来知会。
我替他拭下清泪。
「长宁,我不想忍了」
他声音浅浅,隐忍而又坚定
「那就都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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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时常推着齐宴在御花园散步
太医院广诏名士为齐宴治腿,只是都难有成效
我因着并非皇脉,天下皆知的事,所以宫中的规矩管束对我来说形同虚设
我整日里混迹在永安城,南楚大大小小的州县也都游历过不少,只为遍访名医。
「阿宴,我前日去了北边的雪山上求了一位隐士高人,他说有法子」
我高兴地举着书信到齐宴身边,炫耀似地在他身边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却无动于衷
想来是这些年,说有法子的江湖郎中也好,太医也罢,治了半天却都没什么成效
慢慢的期待也低了
失望攒积起来,以至于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也难见他一展容颜。
许是不想让我失落,齐宴的脸上硬是扯出一抹淡笑
我清楚的看到他眼中的淡然,心中涌上一阵心疼。
「阿宴,我们再试一次」
请高人入宫的那天,我与高人在宫门口被拦下
「公主殿下,太后宣懿旨,不许在宫中大兴鬼神之事,所以像这种道士都不许入宫。」
侍卫统领手握长刀说的一板一眼,眼神中的蔑视丝毫不加以掩饰。
我低头瞧了瞧自己,又瞧了瞧高人。
高人在雪山之上穿的道袍对于永安来说还是太厚了些
因此,方才刚入城之时就换上了寻常衣物
如今这侍卫竟然睁眼说瞎话
我冷笑一声,伸手夺下侍卫手上的长刀,直接插入侍卫眼中
「啊!!!!」那侍卫疼的满地打滚,血染的眼球咕噜噜滚落到地上。
「瞎了你的狗眼,你的主子告诉过你,睁眼说瞎话会被戳瞎眼吗?」
高人见状直接想原地念咒
我不耐烦的打断施法
从接到他的时候就见他动不动就开始念咒,念的我头都大了。
「公主戾气有些重,要忌杀伐才是」我敷衍应声,拽着他的衣袖就往勤政殿去。
一进门,齐宴便抬头皱眉
「长宁,你又伤人了」
我着急带高人来见齐宴,一时间忘了齐宴还有一只狗鼻子
「是门口的侍卫,睁眼说瞎话,非说我带的是个道士,我就摘了他的双眼让他好好看看咯」
我无奈的耸耸肩,相信齐宴能懂我的意思
侍卫统领是太后的人,我嚣张跋扈的名声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多少的龌龊事不是借着我的手完成的
杀个侍卫更是稀松平常
这是对太后的警告,也是对前朝大臣的最后通牒。
我之于太后齐宴,有的时候更像是一把好使又省心的利剑
剑锋出鞘,饮血方还。
高人在齐宴的腿上摸索一番,一会摇头叹息,一会又点头凝目
我与齐宴的心被吊的一上一下的
最后还是我没了耐心,索性直接问了出来
「大师,您看这腿….」
「公主放心,皇上的腿只是耽搁了最佳的救治时机,若是依在下的法子救治,只要能受得了这其中的苦楚,三年之内必有转机。」
大师为齐宴做了一番治疗之后,又拟了一些站立行走的法子
「切记不可操之过急,凡事张弛有度方可成」
说完,高人欲言又止的看向我
「大师有话但说无妨,长宁不是外人」
经过方才一番治疗,齐宴疼的面无血色,整个人像是泡在水里似得,斗大的汗珠沿着面颊滑落。
大师长叹一声「皇上命里无长寿,切记凡事张弛有度,莫要急功近利,公主殿下戾气过重,忌杀伐,否则……」
我皱眉,无长寿是什么意思?
齐宴会短命?
只是齐宴除了腿疾,身体一切健康,有我在,也不会有此刻伤其性命,又如何会短命?
「否则什么?」齐宴的眉眼间染上焦急之色,握住龙椅的指骨泛白。
大师沉沉的看了我一眼「否则,不得好死。」
「混账!」
齐宴盛怒的声音之下还有难掩的战栗。
他在怕什么,怕我死,还是怕我不得好死?
或许,我本该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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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
圣旨宣下
「永州官员,上至知州,下至县丞,下马的下马,处死的处死,新任者签生死状,不治浊河势不还」
永寿宫太后一夜病倒,前朝官员莫不噤声,齐宴以雷霆手段拿回近一半的权势。
「公主殿下」
长宁殿,李幕拱手而立,青色长衫上还有几个歪歪扭扭的布丁
李幕便是我在科举考场之外所遇
听闻此人敢言敢做,如今一看,却未有其实。
「本宫于科举场外救你一场,听闻你是永州之人,之前还直言永州官衙贪腐。可有其事?」
「回公主的话,却有此事」
说话间,李幕便挺直了腰杆,好似什么骄傲之事
我不禁为了之前的举荐感到后悔
此人看着不太聪明
便是手把手去教治河,恐难成才。
只是此人,才情不足倒是色胆包天,方才入长宁殿不过一炷香的时间
已然上下打量我四物趟
我一步步走到李幕身边,温热鼻息吹在李幕耳边。
「李公子可敢接永州生死状?」
李幕原先被我撩拨的飘飘然的心倏然落下,忙不迭跪倒
「草民….草民不通治河的法子」
我招手唤过贴身侍女,拿起早早写好的治河九策扔在李幕身边
这治河九策是我翻阅自古以来所有治河之书整理所得
只是未经实践,尚不知效验。
「治河的法子在这了,你只管安心去便是」
我轻移款步,裙裾在李幕的身上流连而过
李幕伸手,颤颤地从裙底滑过,而后将治河九策拿在手里。
「草民遵公主命」
李幕走后没多久,齐宴差了内务府送来了上等的珊瑚钏
听说是少年将军平定南蛮之乱后剿得的。
我看着欢喜,便日日戴在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