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到阴雨天，我头上那近十公分长的一道伤疤就会隐隐作痛。多少年过去了，但伤痛依旧没有完全退去。它不但疼在我的头上，更是疼在我的心里。它仿佛是在经常提醒我，让我记住那因自己花心而带来的横祸。

    一

    小学三年级，因学校离家太远，我辍学了。从此我自由自在，每天除了玩还是玩。和女同伴玩，也和男孩子玩。无拘无束，我行我素。

    渐渐的，我长大了。我成了村花。七十年代的村花。而且是十里八村都闻名的美女子。

    那一年我十八岁，正是含苞欲放的花季少女。我虽然长得不算高，但却矫小玲珑，活泼可爱。我每天被村民们夸着，被村里的小青年捧着，逗着，宠着，我的心漂了！野了！花了！

    然而，转过年，我被迫嫁了，嫁了一个我没有好感的男人。也许是两家早就订了娃娃亲，也许是母亲和男人的父亲是老相好的，或许是男方家给的彩礼不少，反正在我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情况下也没能翻盘。后来我有时就想，是不是我当时上吊的表演太假，让父母看穿了，所以才不在乎我的以死威胁。

    我的丈夫年龄比我大五岁。他虽然不算英俊，但也很高大，很能干，也很老实。对我也很好。但让我不爽的是他很木纳。和我的性格格格不入。我是野惯了，和村里的男青年打情骂俏是家常便饭，哪受得了家里这个闷葫芦。于是，我把对婚姻的不满，对反抗的失败这股怒气，都撒在了丈夫身上。

    我很少做饭，也不愿出去帮丈夫干活，有时还找事骂他几句。但他对我的骂无动于衷，即不还口，也不争辩，更不会动手打我。当然也不会哄我。仿佛让我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堆里。我有气出不来，我开始喝酒，想让酒精来麻醉自己。但喝了几次，却是每次都是酒精过敏，浑身的荨麻疹都连成片了，整个的皮肤都高出一块来，眼睛肿得只剩下一条缝。就连内脏都好像受到了影响，上吐下泻。当时想死的心都有了，每次还都得是丈夫为我找村医打针，为我找来中药偏方，为我煮水泡浴全身。

    通过几次的试验，我才确认是酒精惹得祸。从此，我再也不敢喝酒了。那痛苦的折磨让我终身难忘。

    但我心中的怨气始终没出，于是，我的心开始躁动，开始不安分起来。

    二

    那些曾和我一起玩耍的青年，那些对我心怀不轨的青年，那些对我一往情深的青年，那些因我结婚而痛哭流涕的青年，又都成了我经常见面，并和他们打情骂俏的对象。

    丈夫并没有因为我总出去野而迁怒我，他依然勤劳，所有的农活都不让我做，只让我在家做点饭。农活不忙的时候，饭都是他做。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更加有恃无恐，变本加厉。

    我同时和几个青年保持着暧昧，虽然还没有到发生性关系的地步，但搂搂抱抱，亲亲吻吻还是经常有的。

    这期间，我还和一个有妇之夫打得火热，他就是同村的王新。一是他长得很俊朗，在村中算出类拔萃；另一个是他会说话，爱心总是藏于幽默，挑逗总是融于甜言蜜语之中；再有，他出手大方，总是给我带一些礼物。

    虽然我和他彼此都被对方吸引，但是，我们都是有家庭的人，也都顾忌着怕被别人发现。所以，村后山的一处树林就成了我和他私自约会的场所。

    春天，我们曾一起在树林中找寻山野菜，然后坐在倒树上，卿卿我我。听他给我讲故事，听他对我说着情话，听他畅想未来。直到快中午了或者快晚上了，我们才把山野菜分为二份，一人一份，拿着回家。

    夏天，我也曾偷偷地和他一起跑到山脚下的小河里捉鱼。小河弯弯绕绕，两岸柳树成荫。人在河中，非常隐蔽。柳树的根须伸到了河水里。他拿着竹筐在树根下的河水里不停地捞着，每一次，他都能捞着十几条小鱼。我拿着袋子在后面跟着，他每捞一下，我就忙跟上去，张开袋子，让他把鱼倒进袋子里。每遇到大一点的鱼或多的鱼，我都会很高兴地叫起来，笑起来。他看着我高兴地劲，他也会笑，有时还趁倒鱼的时机亲我一下。有时我也会回应一下，给他一个鼓励。

    我们的配合是那样的默契，我们的心情是那样的愉悦。我仿佛觉得他才是我的丈夫。而我真正的丈夫从来没有热烈地或激情地亲吻过我。

    三

    秋天，我们更有了借口跑向我们约会的地方。因为秋天的野果成熟了，秋天的蘑菇出来了。

    那一天，吃过早饭。我打扮好自己，又挎上一个小筐，准备到后山去。丈夫看我这身衣服提醒说：“你这上山可得注意，别把这新衣服刮坏了！”

    我的脸刷得就红了，我把丈夫给我新买的衣服穿上了，只想在和我约会的王新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美丽，竟忘了我是以上山采蘑菇为借口。

    我违心地说：“就这破衣服你还当好东西呢，坏了再买新的！”

    丈夫见我没有好脸色，也不再说什么。拿起一把镰刀上地里去了。

    我拍了拍自己的小心脏，心竟跳得有些慌。我长出了一口气，心想，还好这个大傻子没有看出来。

    我挎着小筐独自走进了后山。上山的脚步是那样的急切，虽然是步步上坡，但我丝毫没有感觉到累。也许是想早点见到王新吧，也许是想让他夸赞一下自己身穿新衣服的美丽吧。

    到了山上，王新果然早就等在那里。见我上来，他高兴地站了起来。走上前来，一把将我抱在怀里，并在我的脸上亲吻着。我没有挣脱，任由他疯狂地亲吻，直到他自己停了下来。

    “你今天真美！”我终于听到了他的赞美，心里甜滋滋的。

    “走吧！我们采蘑菇吧！”我对他催促说。

    他把我拉到树林边，让我看草丛里。我低头一看，是一大筐榛蘑。原来他起早就采好了。

    “你什么时候采的？”我诧异地问。

    “我提前了三个小时。”他回答。

    “你为什么不等我？”我又问。

    “我是不想让你受累！”他一边用手捋起我脸边的头发，一边看着我说。

    然后他把我拉到空地上，把他的上衣脱下来，铺在草地上。我们俩一起坐下来。

    他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用手绢包着的东西，递到我面前。

    “这是什么？”我问。

    “打开看看！”他笑吟吟地盯着我说。

    我接过来，打开手绢，里面露出了一对银手镯。我惊讶地说：“这手镯真漂亮！”

    “你喜欢就好！这是我家祖传的，送给你了！”他拿起镯子，又拉过我的两只手，逐一给我戴上。

    两只手镯在我洁白如玉的手腕上，闪闪发光。我从内心里喜欢这对手镯。因为我结婚时也没有什么金银首饰，丈夫家给的彩礼钱都被母亲留下了。

    “你怎么没有把手镯给你媳妇？”我有些不解地问。

    王新抬起头，看了一下远处，从树缝中射下的一缕阳光照在他的脸上，更显现出他的英俊。

    “我和我媳妇也是包办的，我有些不同意，所以就没有拿出来给她。我曾在心中说，要把它送给我喜欢的人！你就是我最喜欢的人，所以我就送给你了！”他说得很随意，但又很认真。

    我真的有些感动，也有些飘飘然了。我扑过去，搂住他的脖子，送上了我的朱唇。

    四

    他搂住了我的纤腰，同时也积极地回应我的吻，并攻城略地，把舌头伸进我的嘴里。这是我长大后最开放、最热烈、最投入的一次热吻。我被彻底征服了，身子有些瘫软。以至于他得寸进尺的举动我都没有阻止。最终，我沉轮了，我的身体彻底地出轨了。在他尽情地蹂躏下，我竟迷糊地睡着了。

    等我醒来，他早已穿好衣服，并把我的衣服也穿好了。此时的我是五味杂陈，不知是一种什么感觉。有偷欢的快感，有对丈夫的愧疚感，有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的满足感，也有世俗道德下的罪恶感。我的头脑中不断闪现着各种念头，我是一个坏女人吧，这在过去是不是要被浸猪笼啊？丈夫对自己那么好，百依百顺，自己却给丈夫戴了顶绿帽子。按照老书上说的，到了死后去了十八层地狱，是不是就要受锯分之刑，把自己分成两半，给自己的丈夫一半，给这个男人一半？难到我就那么贱，一副银手镯就收买了我？

    我又想到，自己爱自己的丈夫吗？好像没有什么爱。爱眼前的男人吗？也说不准是真爱还只是喜欢。即使是真爱，能有好结果吗？不能，我们都是有夫之妇或有妇之夫，眼前的男人此时孩子都两岁了。我们能同时离婚再走到一起吗？如果不能，我们今后怎么办？刚才的冲动让我有些后悔了！我的大脑一片混乱。

    王新走到我跟前，把我扶起来。又在我脸上亲了一下。然后说：“欢欢，我以后一定对你更好！我把我挣的钱，除了家用，我都给你！”

    见我没有说什么，他又对我说了许多信誓旦旦的话来。但却没有说过离婚娶我的话。

    我此时已明白，想和他做长久的夫妻那是行不通的，他只不过是为了偷偷地占有我，玩弄我。

    从内心来说，我也不想做一个离婚的女人，让村里人说三道四。实际来讲，我今天所做的事如果让人知道了更会让人不齿。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的家，还挎了一小筐蘑菇。到家后，我就躺在炕上，迷迷糊糊，似睡非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