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天改命1
发布:2025-03-27 21:03 字数:3198 作者:天阅短篇
我出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偏远小山村。
好不容易逃过被淹死、被辍学、换彩礼的重重厄运,我靠自己考出了大山。
正当我以为我迎来了崭新的生活时,万万没想到,因为一时的善念,我竟被拐卖回了我出生的小山村!
1
头好疼……
我捂着脑袋坐起来,昏暗破旧的房间里连空气都污浊不堪。
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下课了之后,发生什么了?
我猛地摇了摇沉重的头,混乱的记忆一股脑浮现出来,我终于想起来了。
我刚下早八,在去做兼职的路上被人绑架了。
我兼职的奶茶店在乱哄哄的城中村里,楼跟楼的距离很近,所剩无几的天空被错综复杂的电线切割成碎片,漏进来一点斑驳的阳光。
我很喜欢这种拥挤,这是我出生的山村里不曾有的繁华。
今天我一如既往,塞着耳机埋头走在小贩叫卖声和电动车喇叭声交织的喧嚣中,突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是一个略显佝偻的中年女人。
「大妹子,能帮帮婶子吗?」
按我内敛的性子本不会跟陌生人搭话,可是她普通话里浓重的口音让我不由得停下脚步,这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乡音。
中年女人没好意思跟我对视,垂着头来回搓了好几下泛红皲裂的手才局促开口:
「我娃他爹住院了,我头一回来城里,钱都用光了,手机也被偷了……妹子,你是大学生吧?婶看你面善,能跟你讨口饭吃不?」
2
我不忍看她人到中年低声下气讨吃食,将包里的三明治递给她。这是趁着昨晚便利店打折买的,本来是我今天的午饭。
她并没有接,只是把头低得更低,交错的十指又开始搓了起来:
「妹子你行行好,我想吃碗热乎面,那医院后有个我们家乡的小面店,十来块。你当做善事了,好人有好报,你以后都会顺顺利利、健健康康……」
女人絮絮叨叨讲着祝福语,我分心看了一眼手机,距离上班还有半个小时,而店里到医院来回也不过十分钟。
我心生恻隐:「好,我跟你去,走吧。」
我并不是没有发现蹊跷。
她为什么要找我一个学生请她吃饭?可能这世道只有大学生还心存善念吧。她为什么非要吃面?人到绝境想念家乡的味道也情有可原。莫非她是传说中的饭托?待会要先看看价格……
「到了,就是这。」
中年女人殷切地撩起泛黄的塑料门帘,里面黑乎乎的,哪里是开门做生意的样子。
我疑惑地探头进去:「你好,有人……」
话音还没落,我就被一个带着奇异迷香的编织袋套住了头,彻底陷入黑暗中。
3
现在我该怎么办?
我身上还穿着今早的衣服,但背包和随身物品不翼而飞。
巡视四周,狭小的房间除了门只开了一扇巴掌大的窗。窗的位置很刁钻,比我的身高还要高一些,外推的空间还比不上城中村握手楼间隙,莹白的月光被浓缩成一块长方形的墨影。
我的心沉了下来,我见过这种窗子。
就在我们村子里。
乡下女孩少,娶不到老婆的人家往往靠买。刚从城里买来的女人没有不闹的,婆家只要在黑屋里关个三五天的,不给饭不给水,抽人的荆条上挂点盐,再烈的性子也能给她熬低头。
再不济关久一点,只让女人接触她男人,只要怀上了,没有哪个娘能心狠得抛下孩子离开这里。
从前我只在过年过节听大人们当茶余饭后的消遣讲,从未想过有朝一日我会遭此罪。
不是都说买女孩是因为村里女孩少吗?我就是村里的女孩,他们可以放过我的吧?
我抱着侥幸心理用方言对门口喊:「有人吗?有人……」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
4
「终于醒了啊?」
开门的却不是那个讨面的女人。来人身形更瘦削些,她一身典型农妇打扮,神情却不似常见的农妇那般淳朴,花白的短发下阴鸷的双眼直勾勾盯着我。
「城里人就是娇气,这点药就能睡上半天的。」
「我不是城里的,这里是上水村吧?我就是上水村的。」我几乎连滚带爬下了床,用自认最诚挚的语气恳求她,「婶,你放了我吧!大家街坊邻里的,哪天遇到熟人也不好交代啊。」
农妇推了我一把:「你个小丫头片子想吓唬谁呢?」
我趔趄了几步才站住身形,急忙解释道:「婶!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说这妞怎么长得不如李家那媳妇水灵呢,原来就是乡下人啊,还是个四眼田鸡,跑城里装什么白天鹅呢。」
门口又走进来个跛脚男人,看到他手上粗壮的荆条,我后退了半步。
见我害怕男人更兴奋了,咧开干燥的嘴唇露出黄黑黄黑的乱牙:「姐,也不知道这小娘们到城里干的什么勾当,可别像那个浪荡货一样怀了野种!」
被男人叫姐的农妇剜了他一眼,转头继续用狠戾的眼神警告我:
「我也不怕告诉你,这里是下水村,离你那上水村还有一个山头呢,谁跟你是街坊邻里?」
「我也真是倒霉,掏空家底想买个城里女人结果买到你个赔钱货。你最好老老实实给我王家传宗接代,要是敢耍心眼逃跑,看我不抽得你个小蹄子生不如死!」
我愣愣地看着男人手上的荆条,跌坐在床边。
5
我在农妇的骂骂咧咧中搞清楚了现在的情况。
农妇人称王婶,拿着荆条的男人则是她至今还没成家的弟弟,叫王朗。
我本以为对我评头论足的王朗是拐卖我的罪魁祸首,不料事情比我想象得复杂许多。
王婶刚成年就嫁到邻村,不出一年就生下了儿子阿智。本来这在农村里是天大的喜事,但尚不足月的阿智身体弱,还没满月就生了场大病。
王婶提心吊胆守着阿智长大,果不其然,阿智两岁才叫出第一声妈妈,四岁勉强能磕磕绊绊走路,八岁终于不用王婶给他把着解手了。
王婶能忍,可阿智的爹忍不了。
他嫌弃痴傻的儿子,他需要的儿子是健全的劳动力,而不是拖后腿的累赘。
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的一块肉,但对父亲来说,孩子不过一哆嗦。
阿智的爹气不过,动辄打骂他们母子不说,甚至还当着阿智的面扒了王婶衣服,非要给阿智生个弟弟妹妹,而不谙世事的阿智就在旁边拍手大喊我要有弟弟妹妹啦。
「你以为我没怀上吗?」王婶衰老的脸上挂着深陷的眼窝,似笑非笑地歪着嘴角,「我采药时故意从山上滚下来,喝五毒汤,甚至还生吞过蝌蚪。」
「阿智就是我的命,为了他我什么都可以做出来。」
「阿智今年二十四了,跟他同年的哪个还没成家抱娃?我就算借钱,砸锅卖铁,也要给阿智娶上媳妇。」
若是平时我肯定会赞叹她的为母则刚,可如今我是这场悲剧的受害者,我无法苟同王婶病态且偏执的所谓爱意,我的处境也无法贸然反驳,只好盯着干涸在鞋尖上的泥巴一言不发。
「看你是个明事理的,识趣点对大家都好,孙芸。」
她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惊恐地抬起头,正好撞上王婶蛇一般冰冷潮湿的眼。
「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寡妇的吗?」
6
我半夜从梦中惊醒。
梦里王婶的脸长在一条吐信子的蛇身上,她,或者说它,疯狂逼问我你知道我是怎么成为寡妇的吗。
我每退后一步,她贴近一步,癫狂地重复着这个让她无比自豪的问题,我实在退无可退,只好闭上眼睛尖叫起来。
一时之间我分不清梦境和现实,直到被褥上的潮意泛进手心,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眼前依旧是这堵让人崩溃的土墙。
我的手机和校卡都在包里,他们能把我拐走,自然也能拿到我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们是把我的东西藏起来,还是早就销了赃。
我绝不能坐以待毙。
整个房间真的没有能出去的地方吗?我蹑手蹑脚爬起来,借着一小片月光摸到墙边。我一块砖一块砖摸索,妄图撬开粗糙的水泥毛边。
结果不言而喻,我自然是白费力气。
似乎只有门能容纳人的进出,我望向门把手。我屏住呼吸握住把手,屋外的蝉鸣竟也噤声,过分安静的环境一举一动都被放大。
我听见我的心跳声,听见把手转动时机械零件的碰撞声,听见木门打开时吱呀的摩擦声。
我诧异且惊喜。
然后一头撞上了王朗轻蔑的笑声和荆条划破凝固空气的风声。
7
我被王朗狠狠地打了一顿。
荆条伤得不深,却是极痛。房间不大,又只有一张床,王朗进来把门一关,无处可躲的我硬生生从夜半挨打挨到天微亮。
王朗甩了甩手腕,往在地面上蜷缩成一团的我身上啐了口唾沫:
「就知道你们女人没个好东西,各个都想着跑,跑什么跑?跑得掉吗你!」
「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我看你们女人也一样,都不过是欠收拾!」
「自古以来男人打自己婆娘就天经地义,不听话不就得管吗!」
他越说越起劲,发狠踹了我两脚,猛烈撞击带来的钝痛瞬间盖过了周身细碎的刺痛,我哀嚎出声。
「阿朗,别打死了,医她还得花钱。」王婶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
王朗意犹未尽,但也听王婶的话:「姐,我都说了要给贱货拴起来才行,别像之前那个一样……」
「你还有脸提。」王婶沉下声音,「给你娶个老婆还不中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