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毒舌前男友   >   第十章 邪祟
第十章 邪祟
发布:2025-05-29 11:00 字数:2370 作者:简州
    那几行新鲜脚印印在泥地里,昭示着方才的窥视。

    裴琰压下心头寒意,收敛目光,纳入卷宗,只道:“走,去下一处。”

    沈砚抬眼看过裴琰,又望了望那扇院门,眸色转深,随即跟上。

    两人一前一后,再次没入旧坊区混浊交错的巷道。

    柳树巷三号的血腥与甜腻异香犹在鼻端,裴琰强压下不适与回想。

    方才勘察,他依循大理寺和书院教习的法度,细查尸表伤痕,推断死因;而沈砚,却总像个掘墓的耗子,在那些常人绝不会在意的角落里逡巡,盯着窗台的油渍、门槛的拖痕、空气中残留的异味不放。

    裴琰不屑,却也不得不承认沈砚指出的细节透着诡异,仿佛凶手在极度的残暴中,又保留着某种冷静到可怕的条理……

    “裴师兄!沈师兄!”

    书院执役弟子疾奔而来,声音带着喘息:“周夫子让你们速去槐花巷!又、又出事了!”

    裴琰止步,沈砚亦停下。

    “何事?”裴琰问。

    “济世堂药铺钱老板……也死了!”执役弟子急道,“死状……同张生一样!剥了皮!夫子和几位大人已到,命所有学子立刻前往!”

    又一个!裴琰心头猛跳。

    这绝非简单的模仿作案,这背后定然隐藏着更深的牵连。

    他与沈砚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中看到了凝重。

    方才那点因勘察方式不同而起的芥蒂,在新的命案面前,暂时被压了下去。“带路!”

    槐花巷不远,巷道却如迷宫。

    三人脚步加快,穿过几条酸腐气弥漫的小巷,终抵济世堂。

    铺面尚整齐,浓郁药香盖不住后院传来的血腥。衙役围起铺子,驱散闲人。后院已是一片狼藉,药柜倾倒,药材瓷瓶碎裂一地,血迹自后门拖曳至院中水井旁。

    钱老板的尸体倒在那里,皮肉剥尽,骨架在午后阳光下刺目。

    此地无甜腻异香,只余几种草药混杂血腥的刺鼻怪味。

    京兆府捕头刘大人正指挥捕快问话,一个微佝着身子的老仵作蹲在尸体旁,埋头勘验。

    刘捕头看见裴琰沈砚,只皱了皱眉,不耐地挥手示意他们别碍事,显然只当他们是来添乱的公子哥。

    老仵作更是专注,口中低声嘟囔:“……颅后遭重击,与前案相符。剥皮手法利落……老手所为……胸肋骨多处折断,生前剧烈挣扎……”

    裴琰未理睬刘捕头的轻慢,径直走到老张身边蹲下。

    他出身裴氏,家学渊源,于律法刑名浸淫多年,验尸辨伤的功夫并不弱。

    “张仵作,”裴琰开口,声音沉静,“死者指甲缝隙可曾查验?有无抓伤凶手可能?”

    老张抬眼打量他,见其气度不俗,倒也没有敷衍:“指甲多有断裂,残留些药渣皮屑,已留样。皮屑难定,恐是死者自身。”

    裴琰颔首,目光移向尸体:“除颅后重击与多处骨折,可有中毒迹象?或异常瘀斑针孔?”

    “无。”老张摇头,“细查过,未见中毒。就是活活打杀,再施剥皮。手段残忍,不似劫财寻仇,倒有些像……”他压低嗓音,“像某种祭祀?呸呸,老糊涂了。”他唾了两口,似觉荒谬。

    裴琰眉头拧紧。老张验尸不可谓不细,却似乎过于专注尸体本身,对周遭环境,如异常气味、散落药材等并未深究。

    衙门查案月余无果,症结或在于此?

    常规之法,对此案已显无力。

    他正沉吟,瞥见沈砚又如同在张生家那般,避开人群,沿着院墙缓步查看,目光锐利,不放过任何角落、灰烬、乃至翻倒的药材。

    裴琰心头那股劲儿又起,终究强压下去,只冷眼旁观。

    沈砚行至一处翻倒的药篓旁,那里散落些深紫色枯藤。

    他蹲下,戴着手套的手指拈起一小段,凑近细嗅,又转头望向近旁的墙壁。

    墙上血点密布,污秽不堪,中央却有人用似血非血的暗红色液体画了一个扭曲盘绕的符号!

    “这是何物?”裴琰也走近,那符号形似盘蛇,又如文字,笔画诡异,透着森然邪气。

    “与张生家的符号,形似而意不同。”沈砚站起身,语调依然平稳,“张生家为三勾连星辰,此处状若盘蛇……或为某种古西域文字的变体。

    “西域文字?”裴琰微讶。

    沈砚指向地上紫藤:“‘紫魇藤’,产自西域,燃灰入药,可致幻。”又指旁侧蓝色小花,“‘蓝楹散’,亦西域之物,少量安神,过量……引人狂躁。”

    裴琰心惊。

    这些偏门之物,沈砚从何知晓?

    沈砚似是察觉他心中所想,只淡淡一句:“书院藏有前朝《西域草木异考》,裴兄有暇可览。”

    言毕,便继续埋头勘察,用镊子小心收集不同灰烬样本,细查搏斗痕迹,翻检药材种类。

    勘察越久,裴琰心中疑团越大。

    两案死者皆遭重击,皆被剥皮,皆有诡异符号。

    但一处现场死寂无声,异香缭绕,留星辰符;另一处却搏斗激烈,药味刺鼻,留蛇形符。

    根本讲不通!

    若为同一凶手,现场何以差异至此?若是模仿,剥皮手法如何能如此一致?

    刘捕头和老张显然也束手无策。“怪!太怪了!”刘捕头来回踱步,一脸烦躁,“非模仿,却又处处矛盾……凶手到底图个啥?!”

    裴琰亦陷僵局。试图用常理解释,总有力有不逮之处。

    迷药?时机?都难以完美契合所有细节。

    正自烦闷,沈砚的声音打破沉寂。

    “两处现场,看似矛盾,或许……正是凶手刻意布置。”他立于院中,目光缓缓扫过尸体、符号、药材,“凶手目的,非在劫财或寻仇。剥皮,符号,特定药物……凡此种种,皆指向一种可能——源自西域的某种邪异仪式。”

    “仪式?”裴琰皱眉,“何等仪式如此残忍?”

    “不知其详。”沈砚摇头,“《西域草木异考》提及,有古国行活人血祭、剥皮献祭之术,或为求取力量,或为沟通鬼神。现场不同香气、符号,或应仪式不同阶段,或针对不同‘祭品’。张生家安静,或因‘紫魇藤’致幻;钱老板搏斗,或因‘蓝楹散’催发狂性。蛇形符号,或象征守护,或象征束缚。”

    这番推论,闻所未闻,近乎荒诞!

    “荒谬!”裴琰下意识驳斥,“仅凭药草符号,便断言西域邪术?!”

    “那么,”沈砚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注视裴琰,“除此‘荒谬’之说,裴兄可有其他解释,能将两处现场所有矛盾——异香、异符、一静一斗、相同剥皮手法——尽数串联,合情合理?”

    裴琰喉头一哽,竟无言以对。

    他引以为傲的逻辑与法理,此刻面对这突破常轨的诡谲,显得如此苍白。

    沈砚的推测惊世骇俗,却诡异地将所有散落的疑点“缝合”了起来。

    难道……真要从这荒诞不经处入手?

    他心绪翻腾,最终只移开视线,声音干涩:“你的推测,暂且记下。无实证前,不足为凭。”

    沈砚不置可否,唇角极轻微地扬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