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的毒舌前男友   >   第九章 同组
第九章 同组
发布:2025-05-29 10:59 字数:3605 作者:简州
    清谈会后,书院里的气氛愈发微妙。

    秦王对沈砚的欣赏,晋王对裴琰等世家子弟的“关怀”,如同两股无形的风,将原本还算平静的学子们,不自觉地卷向了不同的方向。

    关于沈砚的流言未止,但因有秦王的态度在前,王瑾等人也不敢太过放肆。

    裴琰夹在其中,只觉心烦意乱。

    父亲的警告言犹在耳,晋王的“善意”如影随形,而沈砚……那个家伙,就像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一团看不透的迷雾,让他所有的骄傲、愤怒、甚至是不自觉的关注,都如同打在了空处,得不到半点回应。

    这种感觉,让他极其不爽。

    就在这时,一年一度、也是明镜书院分量最重的年终考核,正式拉开了帷幕。

    考核当日,所有学子齐聚“演武堂”。

    往日用来演练擒拿格斗的宽阔场地,今日却弥漫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凝重与肃杀。

    高台之上,不仅周夫子、李博士等一众教习悉数在列,甚至连极少露面的山长,都亲自到场,神色严肃。

    所有人都预感到,今年的考核,恐怕非同寻常。

    果然,周夫子一开口,便投下了一颗惊雷:

    “今年的年终考核,并非模拟。”他目光如炬,缓缓扫过堂下瞬间安静下来的学子们,“考核内容——侦办一桩眼下正在京中发生的、真实的连环命案,代号‘洛南画皮’!”

    “什么?!”

    “真实的案子?!”

    “书院疯了吗?让我们去查真案子?”

    “画皮案……就是外面传得沸沸扬扬那个剥皮……”

    一石激起千层浪!堂下瞬间炸开了锅!学子们脸上写满了震惊、不敢置信,甚至……还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往年的考核虽然也难,但终究是模拟,是纸上谈兵。

    可这次,竟然要他们这些尚未出仕的学子,去直接面对一桩正在发生、手段残忍、凶手在暗的真实命案?!

    “肃静!”李博士重重一拍惊堂木,威严的声音压下了所有嘈杂。

    周夫子这才继续开口,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诸位不必惊慌。此事,并非书院擅自决定。”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了几分:“‘洛南画皮案’,凶手手段残忍,行踪诡秘,已连害数人,京兆府与大理寺联合侦办月余,至今毫无头绪,以致人心惶惶,流言四起。此事已惊动圣听,圣上震怒,特旨——命我明镜书院,遴选精锐学子,限期三日,协办此案!”

    特旨协办!限期三日!

    学子们再次哗然,但这次,震惊中又夹杂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热血与沉重。

    协办真实的御批大案,这既是前所未有的挑战,也是一步登天的机遇!若能在此案中崭露头角……

    “此案干系重大,亦非儿戏!”周夫子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众人的遐思,“尔等需两人一组,深入‘旧坊区’勘察现场,查阅卷宗,寻访线索,推断案情,最终锁定真凶,呈交判牍。记住,此去面对的,是真正的险恶,狡猾的凶徒!”

    他的目光变得锐利:“本次考核,时限三日!只问结果,更重协作!若有队伍因私怨内耗、贻误时机,或查案不力、判断失误,不仅评等为下,他日也休想踏入我大靖刑狱之门!若因鲁莽冲动、置自身安危于不顾者,书院亦绝不姑息!都听明白了吗?!”

    “明白!”尽管心中忐忑,但无人退缩,应答声响彻演武堂。

    “好!”周夫子点头,“分组……抽签决定!”

    又是抽签!

    裴琰心里“咯噔”一下,上次抽签就让他和沈砚验了同一具“尸体”,还害他当众出丑,这次……不会还这么巧吧?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从签筒里摸出一根竹签。展开——伍。

    他不动声色地退下,目光却下意识地在人群中搜寻那个青衫身影。

    很快,轮到沈砚。他走上前,随意地抽出一根。

    裴琰的心跳莫名加快。

    沈砚展开竹签,低头看了一眼,然后,抬起头,目光平静无波地……看向了裴琰的方向。

    不用看签上的字,裴琰也知道了结果。

    他只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怎么又是他?!这绝对是有人搞鬼!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压抑不住的嗡嗡议论声和几声没忍住的低笑。

    “天……又是他们俩!”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完了完了,裴首席怕是要气疯了……”

    王瑾那几个更是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赵鹏甚至夸张地拍着大腿。

    言子玉急得直跺脚:“不是吧裴兄?!怎么又……”

    卫恒则拉了他一把,对着裴琰,眼神里也充满了无奈和……一丝担忧?

    高台上,秦王萧承泽看到这个结果,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看向沈砚的目光里带上了一丝忧虑,最终只是极轻微地对着沈砚点了点头,用口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小心。”

    而晋王萧承礼,则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温和笑容,走下高台,来到裴琰身边,亲切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裴老弟,莫要着恼。这或许正是天意,让你们二人有机会化干戈为玉帛呢?强强联手,孤倒是十分看好你们这一组。”

    这话听着像是鼓励,裴琰却只觉得心头火烧火燎。

    看好?看好我们自相残杀吗?!但他脸上却不能显露分毫,只能对着晋王僵硬地拱了拱手:“……多谢殿下吉言。”

    领取第一份卷宗的过程,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裴琰和沈砚一前一后,谁也没看谁,从书吏手中接过封好的牛皮纸袋,然后再次一前一后,走向旧坊区。

    一路无话。

    第一个现场,是卷宗上所写的“受害者甲”张生的居所,位于柳树巷三号。

    推开那扇破旧的院门,一股混合着血腥和甜腻异香的怪味扑面而来。院内杂乱,正房书房的门敞开着,里面更是狼藉。

    裴琰强压下心中的厌恶和对身边这个“搭档”的排斥,率先走了进去。

    “尸体”趴在地上,面目全非,后脑有明显击打痕迹。屋内桌椅翻倒,书卷散落。

    “背后重击致死,剥皮,焚香……”裴琰几乎是立刻就做出了判断,他蹲下身,掏出随身携带的小册子和炭笔,开始快速记录现场情况,检查尸体细节,完全无视了跟进来的沈砚,仿佛这里只有他一个主查官。

    沈砚也没理会裴琰的独断专行。

    他先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环视了一圈整个房间的布局,目光扫过墙角、窗棂、门槛,甚至……还微微仰头,似乎在辨认空气中残留的气味。

    过了片刻,他才迈步进来,没有靠近尸体,反而径直走向了那扇破旧的木格窗。

    他蹲下身,伸出戴着手套的手指,仔细地检查着窗棂下方靠近地面的地方。

    裴琰用眼角余光瞥着他,心里冷哼。装模作样!最重要的尸体不看,去看那破窗户做什么?

    “裴兄,”沈砚的声音忽然响起,打断了裴琰的记录,“这窗台,有些不对。”

    裴琰动作一顿,不耐烦地抬头:“又有什么高见?”

    “这里,”沈砚指着窗台下方一小块区域,“积尘被擦拭过,留有油渍。而且……”他顿了顿,补充道,“这油渍的气味,与门口那种甜腻的异香,并非同源。”

    裴琰起身走过去,皱眉细看。确实如沈砚所言。那处窗台干净得异常,还残留着一点暗色的油膏状物质。

    “那又如何?”裴琰依旧嘴硬,“或许是死者自己不小心蹭上的。”

    沈砚没再争辩,又走到门口,指着门槛内侧那几道极其细微的拖拽痕迹:“这里,痕迹由外向内,符合重物拖入的特征。但屋内……似乎并未丢失什么贵重物品。”

    裴琰跟着看过去,心里再次一沉。这些细节,他之前确实没注意到。被沈砚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让他感觉脸上有些挂不住。

    “够了!”裴琰猛地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瞪着沈砚,语气像是淬了火,“沈砚!你是来查案,还是专门来给我裴琰挑错?!致命伤在此!凶器!动机!这才是关键!你盯着这些窗台油渍、门槛划痕不放,是想证明凶手行凶之余,还不忘洒扫庭除吗?!”

    他语气里的火气和嘲讽,毫不掩饰。

    沈砚抬起眼,迎上裴琰那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唇角却勾起一个极淡的、没什么温度的弧度。

    “裴兄与其在这里对我发火,不如多花点心思,看看自己到底漏掉了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裴琰那只记录了尸体状况的小册子,语气依旧平稳得像不起波澜的湖面,却字字带冰:“毕竟,只盯着已经死透了的‘关键’,是抓不住还活着的凶手的。”

    “你!”裴琰被他这夹枪带棒的话顶得心口一窒!什么叫“死透了的关键”?!这分明是在嘲讽他只知道验尸,不懂活人追踪!

    沈砚却不再看他,仿佛刚才那句话只是随口而出。

    他拿出自己的小册子,开始安静地记录和描画他发现的那些“细枝末节”,神情专注,将裴琰的怒火彻底隔绝在外。

    裴琰看着他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只觉得一拳狠狠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要命。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转过头,不再理会这个总能轻易点燃他怒火、又让他无处发泄的“搭档”。

    两人就这么一个检查尸体和明显证物,一个勘察环境和细微痕迹,互不干扰,也互不交流,各自记录着自己的发现。

    整个勘察现场,弥漫着一种极其诡异的、名为“合作”实为“冷战”的氛围。

    临近中午,初步勘察结束。两人准备离开现场,前往下一个可能的地点。

    裴琰整理着自己的记录,眼角余光无意间扫过沈砚放在一旁的小册子。

    册子上,除了绘制的现场图和记录的文字外,在他标注那“异域香料粉末”样本的地方旁边,用极细的笔触,画了一个小小的、极其简易的骆驼简笔画,那骆驼的缰绳处还打着一个奇特的绳结。

    那是什么?裴琰皱起眉头。一个简单的骆驼?还是某种……他从未见过的西域商队的特殊标记?沈砚为何要画这个?这香料……来自西域?他怎么知道?

    心头的疑惑还未解开,裴琰准备迈步离开时,目光又下意识地扫了一眼来时的院门。

    院门外的小径上,不知何时,多了几行凌乱而新鲜的脚印,那脚印陷入泥土的深度和边缘的湿润度表明,它们是刚刚才留下的!

    而且,那绝非他和沈砚的脚印!倒像是……有人方才一直藏在附近窥视,在他们即将出来时,才匆匆离开了?

    裴琰的心,猛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