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红妆换戎装，大婚即战场​

    花轿外锣鼓喧天，喜乐震耳。

    萧临月端坐在轿内，指尖轻轻摩挲着袖中匕首的冷刃。

    “公主，到了。”喜娘的声音隔着轿帘传来，谄媚又小心翼翼。

    她没应声，只是缓缓抬起手，将盖头下的金丝流苏拨开一丝缝隙，目光如刀，扫过轿外乌泱泱的人群。

    ——镇北侯府，到了。

    轿帘被掀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了进来，掌心覆着一层薄茧，虎口处一道陈年疤痕，狰狞如蜈蚣。

    萧临月眯了眯眼。

    ​谢珩的手。​​

    这只手，曾在战场上斩下无数敌将头颅，也曾一箭射穿她肩甲，险些要了她的命。

    如今，却要牵她进喜堂，做他的妻。

    讽刺至极。

    她没碰他的手，自己扶着轿辕起身，大红嫁衣如血，裙摆扫过地面时，带起一阵凛冽的风。

    喜娘脸色一变，连忙小声提醒：“公主，这不合规矩……”

    萧临月冷冷扫她一眼，喜娘立刻噤声，冷汗涔涔。

    前方，谢珩一身喜服立于阶上，身形挺拔如松，面容隐在阴影里，看不清神色。

    她一步步走上台阶，在他面前站定。

    “侯爷。”她开口，声音不高不低，却让周遭嘈杂瞬间静了下来，“久等了。”

    谢珩终于抬眸。

    四目相对，他眼底一片寒潭般的冷，唇角却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公主肯下轿，是本侯的荣幸。”

    话里带刺。

    萧临月不动声色，随他进了喜堂。

    拜天地，敬高堂，一切按部就班，仿佛真是一对佳偶天成的新人。

    直到——

    “夫妻对拜——”

    谢珩忽然抬手，一把掀开了她的盖头！

    金丝刺绣的盖头飘然落地，萧临月猝不及防，瞳孔骤缩。

    满堂哗然！

    “侯爷！这、这不合礼数啊！”喜娘吓得声音都变了调。

    谢珩却置若罔闻，目光死死锁在萧临月脸上，右手已按在了腰间佩剑上。

    “萧云？”他声音极低，却字字如冰，“还是……公主？”

    萧临月眼底寒光一闪，袖中匕首瞬间出鞘！

    “锵——”

    金属碰撞的刺耳声响彻喜堂，她的匕首抵在谢珩咽喉前半寸，被他横剑格挡。

    满座宾客惊得纷纷起身，酒盏打翻一片。

    “侯爷以下犯上，”萧临月冷笑，“是死罪。”​

    谢珩眸色一沉，手腕翻转，长剑如游龙般绞住她的匕首，猛地一挑——

    “铛！”

    匕首脱手，钉入梁柱，入木三分。

    萧临月早有预料，反手抄起案上酒壶砸向他面门，谢珩偏头闪避，酒壶擦着他耳际飞过，砸在身后屏风上，瓷片四溅！

    “公主好身手。”他冷笑，一把扣住她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不知在边关时，可有人识破你这般能耐？”

    萧临月吃痛，却勾起唇角：“侯爷不妨猜猜，玄甲军中，有多少人知道他们的主帅……是个女人？”

    谢珩眼神陡厉，猛地将她拽近，另一手掐住她下巴：“你承认了？”

    “我承认什么？”她笑意不减，“承认我是萧云，还是承认——”

    她突然抬膝顶向他胯下，谢珩迅速撤步，却仍被她鞋尖扫过腿侧，闷哼一声。

    “——侯爷打不过我？”

    谢珩怒极反笑：“好，很好。”

    他猛地扯下身上喜服外袍，露出内里劲装，长剑直指她心口：“那就让本侯领教领教，公主的‘真本事’！”

    萧临月嗤笑，一把扯断凤冠珠链，青丝如瀑散落，她踢开碍事的嫁衣裙摆，从腰间抽出一柄软剑——

    “正合我意。”

    两人瞬间战作一团！

    剑光如雪，身影交错，喜堂内红绸撕裂，案几翻倒，合卺酒洒了一地。侍女们尖叫着逃窜，宾客们目瞪口呆。

    三十招过后，谢珩一剑劈开她身后屏风，萧临月旋身闪避，软剑如毒蛇般缠上他手腕，猛地一拉——

    “刺啦！”

    他袖口撕裂，一道陈年箭伤暴露在空气中。

    萧临月眼神一凝。

    ​那是三年前，她亲手射的。​​

    谢珩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忽然笑了：“公主现在才认出我？”

    她抿唇不答，攻势更猛。

    又十招，谢珩突然变招，长剑荡开她软剑，一把扣住她后颈，将她狠狠按在柱子上！

    “砰！”

    萧临月后背剧痛，眼前发黑，却仍抬脚踹向他膝盖。谢珩早有防备，膝盖一顶，压住她双腿，整个人几乎贴在她身上。

    “萧临月，”他喘息着，热气喷在她耳畔，“你究竟想干什么？”

    她冷笑：“这话该我问侯爷。”

    “我？”他拇指摩挲着她颈侧动脉，声音危险，“我只是想知道，堂堂长公主，为何要女扮男装混在军营，又为何——”

    他低头，唇几乎贴上她的，“偏偏嫁给我。”

    “圣旨到——”

    尖利的嗓音打破僵局。

    一名太监捧着明黄卷轴匆匆进来，看到满地狼藉，腿一软差点跪下。

    “侯、侯爷，公主，陛下口谕……”

    谢珩松开钳制，却仍挡在萧临月身前，单手接过圣旨。

    展开一看，他脸色骤变。

    萧临月整理好衣襟，凑过去瞥了一眼，嗤笑出声。

    圣旨上只有八个字：

    ​​“安分守己，莫负朕意。”​​

    “陛下真是……”她轻叹，“煞费苦心。”

    谢珩攥紧圣旨，转头看她：“公主现在可以说了吧？”

    “说什么？”

    “合作。”他冷冷道，“你我心知肚明，这场婚事是陛下牵制你我之策。”

    萧临月挑眉：“所以？”

    “所以，”他忽然逼近一步，将她困在柱子和自己之间，“人前演戏，人后互不干涉。”

    她笑了：“正合我意。”

    谢珩盯着她的眼睛，忽然抓起她右手，拇指重重擦过她虎口处的茧：“公主的手，握剑比握簪稳。”

    萧临月猛地抽回手，眼神骤冷：“侯爷逾矩了。”

    他低笑，忽然从袖中取出一物，塞进她掌心——

    一枚玄铁令牌，上刻“玄甲”二字。

    “明日随我去军营，”他转身离去，声音飘来，“既然要演，就演得像些。”

    夜深，侯府沉寂。

    萧临月换下嫁衣，着一身夜行衣，悄无声息地潜入了谢珩的书房。

    案上烛火未熄，她快速翻找，终于在暗格中发现一叠卷宗——

    《玄甲军主帅萧云行迹考》

    她瞳孔骤缩。

    翻开一看，里面详细记录了她作为“萧云”时的每一次出征、每一场战役，甚至……

    ​​“疑为女子”​​ 四个朱砂小字，刺目地批注在最后一页。

    “公主对本侯的床，也这般感兴趣？”

    阴恻恻的嗓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萧临月浑身一僵，缓缓转身——

    谢珩倚在窗边，月光勾勒出他半边侧脸，眸色如渊。

    她镇定自若地合上卷宗：“侯爷深夜不睡，是在等我？”

    他缓步走近，指尖挑起她一缕发丝：“我在想，公主为何对‘萧云’这么关心？”

    “好奇而已。”她拍开他的手，“毕竟，那是我兄长。”

    谢珩眯眼：“是吗？”

    “不然呢？”她反问，“侯爷总不会以为，我一个深宫公主，能冒充边关大将吧？”

    他忽然笑了，手指抚上她颈侧，那里有一道极浅的疤——

    “这道伤，”他轻声道，“是三年前雁门关一役，我亲手留下的。”

    萧临月呼吸一滞。

    “萧云这里，”他指尖用力，“也有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