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领居黄阿姨送了我一碗鳝鱼，说是乡下亲戚送来现杀刚做的，喊我尝个鲜。

    推辞半天，碗还是到了我手里。

    不忍拂了好意拿回家后，我吃的津津有味，一向喜食鱼虾海鲜的男友却紧皱眉头一口未动，还阻止我继续吃。

    之后我多次发现男友背着我，偷偷摸摸与黄阿姨见面。

    直到那次，我亲眼看到男朋友往晚饭的汤里倒了一晚血淋淋的肉。

    01

    大学毕业后，我一个人留在了北城，租住在一个老破小里。

    不久前，隔壁空了好久的房子突然搬来一个老太太。姓黄，据说老伴去世很久了，儿子儿媳也都搬到了大城市，自己一个人居住。

    黄老太太很瘦弱，单薄的几乎就像是张纸，下巴尖尖的，薄薄的嘴唇一笑就会咧到脸颊两边。皮肤黄黑色，脸上布满了皱纹，那皱纹使她的皮肤像蛇蜕一般粗糙。两只眼睛虽浑浊却也不黯淡。

    小老太太总是很热情，让孤身在外乡的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关怀和亲情。

    “小李啊，我们乡下的亲戚今儿送了几条活鳝，刚送来的时候可机灵着呢，我现杀了几条中午做了，给你拿一碗尝尝鲜呐。”

    领居黄阿姨喊住正在兜里翻找钥匙的我，透过防盗铁门朝我笑笑，薄薄的嘴唇衬托的牙齿也尖尖的，浅黄色眼珠子显得越发狡黠。

    “谢谢黄阿姨，不用了，我在公司吃过了，您快留着吃吧。”

    黄阿姨却怕我跑掉似得，着急开门出来快步踱到我面前，将那碗鳝鱼麻利地塞到我手里，“你这孩子，尝尝阿姨手艺，我家里还多着呢。”转身就要往回走，丝毫不给我留再度推辞礼让的机会。

    只见黄阿姨因急着回家，左右脚步伐不甚平稳，甚至有些跛。我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关心。

    “啪嗒”一声，防盗门重重地阖住了。

    回了家，我将鳝鱼放在桌上。进厨房焖了锅饭，打算想等男友回来一起吃。

    男友单怴和我一样，也是南方人。平时最喜欢吃鱼虾这类东西，北城是个小城市，新鲜的鱼虾货不算多，鳝鱼在市上更是基本没见过卖的，他应该也会喜欢这碟新鲜菜。

    鳝鱼在北方不算常见，吃的人也不多，但是在南方确实一顶一的珍贵食材，“冬吃一枝参，夏吃一条鳝”，足足能看出鳝鱼在南方的地位。

    而我的家乡阳城更是数一数二会吃鳝鱼的地方，出的鳝鱼品质也是全国上排得上名号的。

    桌上的鳝鱼许是刚出锅的原因，不时飘出阵阵的香味，香气如春风又似潮水，抚过鼻尖，涌进鼻腔，勾着我坐到桌前忍不住先尝试一番。

    只见细软、红亮的鳝段卧在深酱色的浓汁里，伴着莹白蒜末，翠绿葱花、金黄姜丝，夹一段入口，化成了温柔缱绻的软糯。一时间，葱蒜的清香、鳝丝的甘香、白胡椒的辛香完美融合，我顾不上舌尖的滚烫感一口接一口吞进口中。

    别说，黄阿姨的手艺还真不错，这鳝鱼也是的确的鲜。

    如果此刻面前有面镜子，那一定能发现我现在已经吃红了眼。

    “咔哒，”门锁从外面打开。

    “宝宝，你在偷吃什么呢，吃地这么香，连我敲门都没听到”，单怴一边将包挂在玄关，一边换拖鞋，往餐桌方向走来。

    “隔壁黄阿姨送来的鳝鱼，说是现杀的，的确很好吃，你快去拿筷子一起来唱尝尝。”我顾不上抬头，只是一股脑往嘴里塞着。

    “什么？”

    “隔壁黄阿姨送的鳝鱼……”

    “别吃了。”单怴闻言，语气中带着一丝焦急和愠怒。快步过来一把夺走鳝鱼碗，“别吃了，你吃了多少。”

    “啊？”我一脸懵的抬头，眼中红血丝渐渐散去，但还沉浸在鳝鱼那诱人的滋味中，“没吃多少啊，真的很香，我不是故意偷吃的，你生气了？”

    单怴眉头紧皱，低头看了眼碗中的鳝鱼，又看了看不明所以的我，不发一言。

    “你生气了？”我越发觉着单怴不对劲，他平常很体贴，有什么好东西也会先紧着我吃，从来不是会因为我先吃了什么没等他就生气的性格。

    “别生气呀，我去给你拿筷子，我们一起吃，这不还有好多呐”。心想单怴今天可能工作不顺，我起身环腰抱住单怴，“今天工作上发生什么事了吗，和我讲呀。”

    单怴没有吱声，将碗连带碗里剩下的鱼肉一股脑倒进了垃圾桶里。眼间闪过一丝阴恻。

    见单怴仍旧没有理我的意思，我也不愿自找没趣，就算觉得剩下的鳝鱼很可惜，但也只好默默将碗从垃圾桶中捡起来。

    后来我们默契的谁也没提这件事。

    但没想到，我和单怴平静的生活突然被打破了。

    02

    我生病了。

    病的莫名奇妙。起初是一种很恶心的皮肤病，每当晚上的时候，我的胳膊和腿总会莫名其妙分泌出一层滑腻腻的粘液，到了白天，粘液又会自己吸收，在身上留下一些白色皮屑。

    但是无论做什么检查，什么化验，看中医或是看西医，都检查不出是什么原因导致的，医生只说我是抵抗力太弱。

    可我明明有在锻炼，生活作息也还好，饮食也比较健康。

    逐渐地，我的肤色也变得暗沉起来，还多了很多斑点，有的是深灰色、有的是橙黄色。

    这些皮肤上变化慢慢从我的四肢衍生到脖子和脸上。不到三个月的时间，我全身都长满了这样橙黄色和深灰色地斑点，摸起来也滑腻腻的，直叫人恶心反胃。

    因为身体上的变化，我的精神状况也每况愈下。我变得不愿意出门，甚至有些怕光，但凡有一丝光线从窗帘缝中透进来，我都会精神紧绷，浑身晒伤般的疼痛。被迫只能和公司请了长假修养。

    单怴没有因为我身体的原因抛弃我，相反，为了更好地照顾我，单怴申请了长期的居家办公。

    逐渐地，我的呼吸系统似乎也发生了变化，鼻子似乎被一层无形的膜捂住，起初我只能张大嘴使劲吸气，后面，即使没有吸气，我仿佛也不觉憋闷。

    医院检查不出病因，我也越来越消沉。

    我从一开始的焦虑慢慢变得无感，单怴确越来越着急。

    我经常听到单怴偷偷躲在卫生间打电话四处询问偏方，但却一直没什么结果。直到一天，单怴和我说要出差三天。

    但三天后，门锁声并没有按照先前约定好的时间响起，当然单怴也没有按照说好的那样回来，可能不会回来了吧。

    我躺在黑暗的卧室里，瞪大着眼睛，细数房顶上因年久潮湿裂开的细小痕迹。

    “一道”

    “两道”

    “三道”

    “四道”

    ……

    又过了两天，单怴回来了。脸色苍白，我没有问，他也没有说。

    单怴回来便到厨房关起门来做饭，晚上是浓白色的汤，有一股奇怪的肉香味，但是确没有肉，很好喝。

    “单怴，你的汤怎么做的，真好喝，以前怎么从来没做过？”

    “出差，专门学到的

    “是放了什么肉吗，为什么汤里却没肉”

    “没有放，可能是调料味，你想吃什么肉，我明天给你买菜时候给你带”

    “我想吃鱼”

    “好的”

    黑暗中，单怴的眼睛忽而闪烁，就那么看着我狼吞虎咽地吃完饭。

    我回屋后，单怴才开始吃。

    但他碗里的汤没有动，我看到了。

    03

    自从我变得怕光后，灯光也见不得，所以我们都是分开吃饭。我吃完回到里屋，单怴才开灯吃。

    但在他收拾的时候，我从门缝里看到了他的汤一口也没有动。

    是不喜欢吗？可是不喜欢他为什么专门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