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家待我极好，吃的穿的样样都是顶配。

    并且苏夫人与苏老爷经常对我嘘寒问暖。

    但是，他们每日的问候让我觉得是在做任务，好像是为了做而做，而不是出于真心。

    大概是因为我刚回苏家，彼此间生分了些吧。

    我没太在意。

    7.

    这天清晨，别墅外突然一阵吵闹。

    「叶下苔！你现在发达了，就忘了原来抚养你的爹娘了！」一个尖锐的女声传进我的耳朵。

    我拉开窗帘一看，楼下的不是别人，正是我的养父母和我的好弟弟叶昭文。

    一看见我露出头，叶昭文立马朝我嚎了一嗓子。

    「叶下苔！」

    被叶昭文这么一提醒，叶氏夫妇也看见了我。

    一家人对着我就骂：「叶下苔！你个白眼狼！你给我出来！」

    看着他们在下面张牙舞爪，我心里感到一阵酸涩。

    因为我是个女孩，叶家给我取名叶下台，表示我上不了台面。

    自从弟弟出生后，叶氏夫妇就再也没在我身上花过一分钱。

    就在我快饿死的时候，姑姑收养了我。

    她给了我一个家，并供我上了大学。

    「下台，这个名字不好，姑姑给你换个名字好吗？」小小的饭桌边上，姑姑将菜里唯一的一块肉夹到我的碗里，柔声说。

    「好！」那时的我只顾着吃，把嘴里塞得满满的。

    「叫你下苔怎么样？」姑姑想了想，开口说。

    「这两个名字有什么区别吗？」我眨巴着眼睛。

    「当然了，姑姑说的下苔，不是台阶的台，是苔藓的苔。是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的苔！」姑姑摸着我的头，笑着说。

    「叶下苔！你良心狗肺！」

    楼下的叫骂将我从回忆中拉出来。

    刚下楼，我就看见了苏太太和苏老爷。

    还没等我开口，苏太太就冲出门对着叶氏夫妇大骂：「嚷嚷嚷！嚷什么嚷！再吵！我就告你们扰民！」

    苏珍珍也不甘示弱，冲到苏太太面前：「妈！跟他们费什么话，他们这些村野乡姑，不会跟您讲道理的！倒不如给他们些钱打发了他们！」

    一提到钱，叶氏夫妇眼里就冒着金光。

    「对！只要叶下苔给了我们抚养费，我们马上走！」叶昭文率先开口。

    我冷哼一声。

    「想得挺美！我凭什么给你们钱！父母抚养孩子，乃是义务！我从小到大，你们在我身上花过的钱有超过100吗？我哪次不是吃你们剩下的饭？穿我妈不要的衣服？」

    「再说！苏珍珍才是你们的女儿！苏家帮你们养了18年女儿，你们见他们找你们要抚养费了吗？」

    叶夫人破口：

    「苏珍珍如今还在苏家，她不认我这个娘，我为何要给苏家抚养费！再说，我们哪有钱给苏家？」

    「没钱？没钱叶昭文能穿600多块一双的鞋？没钱他能买8000元的手机？没钱他一直给新交的女朋友砸钱？」我一步步走向叶夫人，句句质问。

    「昭文他爱怎样怎样，你管的着吗？」叶夫人挺直了腰板，瞪着我，试图找回自己的声音。

    苏老爷听明白了，上前一步。

    「我说叶夫人，叶先生，既然下苔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咱就别脸皮这么厚，赖在这儿不走了吧！保安！轰走！」

    门口瞬间冲出两个保安将叶氏夫妇及叶昭文架走。

    「你们干什么！」

    他们在保安手里无效地挣扎着。

    不一会儿，世界恢复了它本该有的宁静。

    苏夫人将我的手搭在她的手心上，拍了拍我的手背。

    「下苔啊！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再受委屈了。」

    我看着苏太太，一时有些哽咽。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活在原生家庭的阴影里。

    虽然有姑姑疼我，可我却少了别的孩子生来就有的那份母爱，那份不需要我努力，不需要我做任何事情就可以获得的那份母爱。

    我抱着苏太太哭起来，眼泪与鼻涕一起流下。

    苏太太身上有股浓烈的脂粉味，那味道混杂着不同花香，甚是好闻。

    可是，我却觉得它少了一味香，那香，是妈妈身上温暖的香味。

    我松开了苏夫人，她看着我，有些尴尬地用手帕擦了擦手上沾上的眼泪。

    那天之后，叶氏夫妇再也没有来打扰我，许是苏家给了他们一大笔钱，将他们打发走了。

    在苏家的生活过得很安逸，期间神秘人又给我发过几次消息：「你若想保住自己的肾，就赶快离开苏家！」

    我留在苏家，跟我的肾有什么关系？

    我没甚在意，觉得这是有些人见不得我好，故意这样说。

    9.

    某天夜里，我太饿了，想起来找点东西吃，路过苏珍珍房间时，听见她在房间里大叫。

    「妈！叶下苔什么时候才能滚出咱家啊？我真受不了她在咱家！」

    我停下脚步。

    苏珍珍讨厌我也不止一两天了，自从我进苏家以来，她就一直针对我，处处找我茬，我也不跟她计较。

    现在，她居然想要赶我走？

    令我没想到的是，叶夫人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听话！珍珍！再忍一忍，等她和你爸做完换肾手术，我就给她一笔钱，让她离开苏家！」

    「妈！我总感觉她来了咱家后，你就没以前疼我了，我感觉你现在，只疼叶下苔！是不是因为她是您的亲生女儿，我不是，你才这样！」苏珍珍依偎在苏夫人怀里，带着哭腔说。

    「妈那是装的，不对她好点，她能同意换肾？」

    听到这，我顿时如雷轰顶。

    换肾？

    我算是听明白了，我说苏家怎么突然发现苏珍珍不是真千金呢，原来是因为苏老爷需要换肾，然而他没有兄弟姐妹提供肾源，就想到了自己的女儿，结果一查，发现不是亲生的！

    如今找到我，不过是看上了我的肾！

    我本以为我找到了亲生父母，童年缺少的那份爱可以就此弥补，可我没想到，我的亲生父母，是我人生中的另一个深渊。

    我回到房间里关上门，身体靠在门上，忍不住掉了几颗眼泪。

    可我叶下苔从来不是一个容易被情绪左右的人。

    悲伤的情绪很快过去，我恢复了理智。

    10.

    我拿起手机，翻到了与神秘人的对话框。

    自从神秘人给我发消息，我身上发生了太多的事。

    先是高雪洁突然找到我，再是任书帆带我找到亲生父母，然后我又得知苏家想要我换肾给苏老爷的消息。

    这一切仿佛是受到了安排，而神秘人，仿佛在俯瞰这一切。

    关于换肾的事情，他肯定知道些什么。

    那天晚上，我主动给神秘人发了消息，将此事告诉了他。

    倘若苏家找到我并不是真的想要找回亲生女儿，而是单纯地想要我的肾的话，那这样的父母，我不认也罢！

    对面回消息了，却没有提换肾的事情，而是说：

    「我改变主意了，我要让任书帆受到他应有的报应！」

    「你若不想换肾，我有一个办法。」

    「说！」我回复。

    「任书帆的母亲，也就是李园，当初为了嫁进豪门，曾经勾搭过苏老爷，两人曾有过一夜春宵，李园本来以为可以凭此嫁进苏家，可是苏老爷不久就与现在的苏太太成婚了。李园于是找到了任老爷，并设计与他发生关系，二人也马上成婚。婚后李园就检查出有孕。所有人都以为那是任老爷的孩子，可是，事实并不是，任书帆是苏老爷的孩子！」

    得知了这个重大的消息，我脑中立刻产生了一个想法。

    「你的意思是，让苏家用任书帆的肾换给苏老爷？」

    既然任书帆是苏老爷的孩子，那么他的肾脏也可以换给苏老爷。

    只要我提前买通医生，让他在苏老爷面前说明用任书帆的肾比用我的肾的成功率要高，那么，我就能躲过换肾，可是，这样就必须牺牲任书帆，而我，并不想这么做。

    几秒钟后，对方回复了。

    「对！最好再买通做换肾手术的医生，让任书帆死在手术台上！」

    我没想到对方会对任书帆有如此大的恨意。

    「你为什么想要让任书帆死？」我带着不解问道。

    对面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简单单地回答了一句：「他该死！」

    11.

    我是一个不被上天眷顾的孩子，上初中那年，我对人生感到十分迷茫。

    我不明白为什么爸爸妈妈不爱我，为什么这么好的姑姑会受到丈夫的唾弃，以致最后离了婚。

    可是也就是那年，任书帆出现了。

    他聪明帅气，温柔明媚。

    就好像我黑暗世界里突然射进来的一束光。

    我开始拼命追赶他，想要和他站在一起。

    可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他的眼里仿佛从来没有我。

    他是我的太阳，可我对于他来说，只是地上一颗再普通不过的石子。

    上了大学之后，这样的太阳突然发现了我这颗石子，于是所有的光芒，只照射我一人！

    可是天下哪有这样好的事情！

    我要找任书帆问个清楚。

    但是又不能问得太直接，如果神秘人之前说得是真的，与任书帆在一起会让我变得不幸，那么他刻意接近我，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第二天，我约任书帆在一家餐厅吃饭。

    上菜后，我假装无意地问：「书帆，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啊？」

    任书帆愣了一秒钟，笑笑：「怎么突然问这个？」

    「人家就是想知道嘛！」我朝任书帆撒娇。

    任书帆手摩挲着下巴，做思考状：「大概是高中的时候，我发现有一个带着蝴蝶结发卡的女孩总是盯着我看，我就注意到了她，后来发现，这个女孩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于是就喜欢上了。」

    说着，任书帆还用手替我擦了擦嘴角的油渍。

    我皮笑肉不笑，若不是我高中根本买不起当时流行的蝴蝶结发卡，我就信了任书帆的鬼话了！

    既然你对我虚情假意，那就别怪我牺牲你了！

    12.

    可能是觉得时机成熟了，苏老爷终于仁慈地告诉了我他想要跟我换肾的事情。

    作为回报，我将任书帆是苏老爷儿子的秘密告诉了苏老爷。

    起初大家并不相信，尤其是苏太太。

    确实，女婿突然变成了亲生儿子，任谁也不能立马接受。

    苏太太骂骂咧咧地带苏老爷和任书帆去做了亲子鉴定，结果显示，二人确为父子。

    医院里，苏太太感到天都塌了，揪着苏老爷的耳朵就骂个不停。

    这时，我站了出来，冲着还在懵逼的任书帆笑了笑。

    「既然书帆也是爸爸的孩子，那么他的肾应当也可以换给爸爸吧！」

    我边说边将一份伪造的配型报告递给苏老爷。

    报告显示，我的肾脏并不适合换给苏老爷。

    苏老爷拿着报告单，眼睛逐渐暗淡下去，突然他好像想到什么，抬头看了看任书帆，眼里又有了光亮。

    「书帆！」

    被苏老爷这么一叫，任书帆身子一抖。

    「啊？怎么了？叔叔！」

    「怎么还叫叔叔啊！该叫爸爸才对！」苏老爷拍了怕任书帆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

    任书帆一直是个精明的人，看了看肩膀上带着翡翠戒指的手，笑着叫了声「爸爸！」

    13.

    任书帆最终被推进了手术室。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看着手术医生，觉得眉眼间有些眼熟，但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苏老爷的换肾手术十分成功，然而，任书帆却没有走出手术室。

    任书帆，死了！

    虽然任书帆欺骗了我，但我也没想让他去死。

    我立刻怀疑这是神秘人的手笔。

    我怒气冲冲地给神秘人发去消息，质问他：「你为什么要让任书帆死！」

    没过几秒，手机弹出消息：「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是谁！你可别忘了当初是你说让我买通手术医生让他死在手术台上的！」

    我埋怨神秘人闹出了人命。

    没有狡辩，对方只问了一句：「给任书帆做手术的医生是不是姓刘？」

    我回忆了一下手术医生别在胸前的胸牌，好像确实姓刘。

    「没错！怎么了，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过了好一会儿，对面才发来消息：「你还记得高中时的刘肖玦吗？」

    刘肖玦？

    那个中毒身亡的刘肖玦？

    「给任书帆做手术的刘医生其实是刘肖玦的父亲，当年刘肖玦突然身亡，学校对外宣称是刘肖玦不小心误食了用于做化学实验的有毒药品，但是，这件事实际上另有隐情。」

    「当年，刘肖玦与任书帆二人竞争唯一的奖学金名额，最终学校决定将名额给刘肖玦，任书帆知道了这事，就在刘肖玦的喝的水里下毒，将其毒死了。刘医生知道真相，向学校说明，然而此事却被学校压了下去，最终不得不不了了之。而刘医生一直对任书帆怀恨在心。」

    我听着神秘人跟我讲述，对任书帆有了不一样的认识。

    本以为任书帆干净正直，没想到背地里会干这种事。

    一想到任书帆那张人畜无害的脸，我内心就一阵后怕。

    看来，人不可貌相，这句话说得果然不错。

    此时，我产生了一个大大的疑惑：既然当年的事情被校长压了下去，那么神秘人是如何知道内幕的？

    15.

    带着疑问，我又一次问出了那句「你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信息？还有，你给我发消息，是出于什么目的？」

    我本以为陌生人会回避回答这个问题，然而，过了一会儿，对面发来消息：「我只有一个肾。」

    紧接着，对面又发来一条消息：「我是未来的你！」

    这句话仿佛牵动了我的灵魂，我突然感到浑身战栗。

    我设想过对方很多种身份，是任书帆的仇人，是任家曾经的竞争对手，是暗恋任书帆的人

    我万万没想到，神秘人居然是未来的自己！

    仿佛终于找到了倾诉者，未来的自己滔滔不绝地和我说出事情始末。

    「我本以为任书帆是真的爱我，才会费心地帮我找到亲生父母。」

    「然而，他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他们任家！」

    「当年，也就是你现在，任书帆偶然发现你与苏老爷长得格外相像，而苏家恰好正在找亲生女儿，任书帆就收集了你的头发和苏老爷的偷偷去做了亲子鉴定，没想到鉴定结果显示，你还真是苏家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没等对面继续发来消息，我就将自己的猜测发了过去。

    「所以，任书帆与我交往，将我带回苏家，借此成为苏家的女婿，从而利用苏家帮助任家东山再起？」

    「对！」对方肯定了我的猜测。「然而他没想到，苏家寻找我只是想要我的肾，等我换完肾之后，苏家就给了我一笔钱，将我赶了出来。而此时，我已与任书帆结婚。任书帆见白忙活了一场，将所有的气全撒在了我身上，他将我约到悬崖边，趁我不注意将我推了下去。可是，上天有眼，我没有死！」

    「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从那之后，我突然发现我可以和曾经的自己联系。于是我给你发去消息，想要让你远离任书帆。可是，没有经历过相同经历的你怎会共情现在的我！你没有离开任书帆，并且在他的引导下进入了苏家！」

    「所以你说你改变主意了，设计要让任书帆死！」我打断未来的自己。

    「不！不是我设计！是他罪有应得！」

    我的目光停留在这句话上，内心冷笑。

    呵，对啊！这一切难道不是他罪有应得吗！我甚至没有想过要害他，这一切就顺其自然地发生了，他死亡的结局，是他自找的！

    「百因必有果，任书帆如今食得了他的恶果，之后所有的灾难，都不会在你身上发生了！真好！」未来的自己又给我发了一条消息。

    对啊，真好！

    不对，等等！

    倘若后来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我不会被割肾，也不会被任书帆推下悬崖，那么，这个未来的自己，也不会继续存在！

    我在对话框里给未来的自己又发了一条消息，对方没有回应。

    我知道，她再也不会回复我了！她从世界上消失了

    她用她的消失换我免去此后的所有灾难。

    再见，叶下苔！祝你幸福！叶下苔!

    16.

    任书帆死后，他的母亲李园被任老爷赶出了家门，李园认为儿子惨死，自己被赶出家门都是因为苏老爷，所以怒气冲冲地跑到苏家大闹。

    苏太太与李园争斗过程中不小心撞到了苏珍珍，苏珍珍脸部撞到了桌角，从此毁了容。

    不过，这些都与我没关系了。

    我早在这之前，就离开了苏家。

    我拿着苏家之前给我的一大笔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买了一套房子。

    17.

    这天，我回到了姑姑家，准备接她到我的新房子。

    我掏出姑姑给我的备用钥匙开了门。

    刚走进去，就看见了个我极度厌恶的面孔。

    「哟！这不是苏大小姐嘛！怎么不在苏家享福，又跑回来了？」

    葛玉淑阴阳怪气地对我说。

    我没搭理他，而是走向我的姑姑。

    「姑姑，我在学校附近买了个房子，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去住！」

    一听我是来接姑姑的，葛玉淑走到我身边用食指指着我说：「看看，我可真是养了个白眼狼啊！如今攀上了苏家，她只想着姑姑，根本记不起我这个养母！」

    我朝葛玉淑微微一笑：「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请你出去！我家不欢迎你！」

    葛玉淑气得刚想开口骂，我姑姑就抢先开口：「请吧！」边说变做了个请的姿势。

    葛玉淑跺着脚走了。

    我将姑姑接到了我新买的房子，自己去之前的租房里收拾东西。

    18.

    我在租房里的东西不多，很快就收拾好了。

    当我刚准备走时，突然发现书桌下有一个纸箱子。

    时间太久了，我也忘记箱子里装了什么。

    我把箱子从桌子底下拉了出来，发现是一些高中时的旧物。

    箱子最上面是一本日记本。

    扉页上写着几个大字——致我轰轰烈烈的17岁！

    再往下翻，一段段文字呈现在我面前。

    「今天是2018年1月16日，距离高考不到半年了，我能考上吗？」

    「今天物理考试考了78分，又考砸了！」

    「加油！叶下苔！不要放弃啊！不要懈怠啊！胜利就在眼前了！」

    「啊啊啊啊啊！进年级前五了！」

    「今天回家，姑姑给我做了我爱吃的馅饼！太好吃了！」

    「又失眠了，头发都快掉光了，脸上一堆痘痘，呜呜呜！」

    「三模成绩出来了，很不理想，难道是因为我还不够努力吗？」

    「明天就要高考了，叶下苔，加油！你可以的！你是最棒的！」

    那年，在我无数次想要放弃的时候，我一次次地劝说自己坚持。

    我合上日记本，一颗颗眼泪顺着我的脸颊成串地流下。

    曾经，我以为任书帆是光，是他把我从黑暗里拉了出来。

    为了他，我拼命努力学习，想要和和他考一所大学。

    如今看来，他不过是一坨烂泥，而我才是那抹光。

    生活无数次想拉我下泥潭，而我，救自己万万次！

    19.

    命运总是喜欢与我开玩笑，当我以为幸福来临时，不幸突然找到我。

    一年后，姑姑突然检查出肺癌，没几个月就去世了。

    临终前，她在病床上紧紧握住我的手：「下苔，姑姑可能就要走了，你一个人要好好照顾自己，姑姑知道你这一路走来不容易，但你不要被生活的困难打败，你要像你的名字一样，即使是生长在叶子底下的苔藓，也要努力地生长，开出美丽的小花！」

    姑姑走了，我竟松了一口气，至少在她的葬礼上我终于能心安理得地哭了。

    姑姑说我不容易，其实，她才是最难的那个。

    姑父酗酒赌博，还经常打骂姑姑。

    后来姑姑发现姑父出轨，二人的婚姻终于走向破裂。

    姑姑回到了娘家，可是，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家庭，所有人居然都指责这是姑姑的不对。

    就算上天不曾善待过姑姑，但她却报之以歌。

    她在最难的时候收养了我，让我踩着她的肩膀上了大学。

    我曾无数次感谢过姑姑的帮助，可她却抚上我的头，笑着对我说：「傻孩子！」

    20.

    姑姑死后，我转专业学了医。

    十年后，疫情突发，我主动请缨前去救治病人。

    又过了一年，疫情得到控制。

    二十年后，我因过度疲劳倒在了医院，享年49岁。

    我死后，许多人来为我的骨灰送行。

    我站在天上，笑眼弯弯，对另一个叶下苔说：你看！这么多人为我们送行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