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能反转悬疑小故事   >   云簪2
云簪2
发布:2025-06-17 10:43 字数:9371 作者:天阅短篇
    屋子里弥漫着一股腥气混杂着河水的味道,俩人不由得捂了鼻子,掀开白布,正如连则明所说,陆果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好地方,周正一阵恶心,接着就跑出去吐了。

    我也恶心,但还是强忍着,蹲下身来细细地看。脖子处有明显的勒痕,痕迹不规则,甚至有四五条勒痕,最深的一条偏上方,胸前好似被鞭子抽打,皮开肉绽,鲜血把皮肉和破烂的衣服凝在一起,胳膊都断了,我打量了一下,估计两条腿也是皮开肉绽筋骨具裂。

    “大人,你不恶心啊?”出门正好周正吐完站起来,看着一脸平静的牧尘,很是疑惑。

    “我现在看你比较恶心。”我捂着鼻子从他身前走过,往连则明的住处走去。

    “小牧大人,您真是会掐时间,我这馒头刚撤下去。”连则明擦着嘴,无奈地叹了口气。

    “连大人辛苦啦,来喝茶,您讲完我们就走,您就休息,不多打扰您。”我笑嘻嘻地给他添茶,靠着连则明坐下来。

    “这谁,叫什么来着?”

    “陆果。”

    “昂,对,陆果,这个陆果啊,致命伤是脖子上的勒痕,最深的一条就是,那勒痕不规则,有深有浅,说明凶手力气不大,至少没有陆果力气大,你也看过尸体了吧,他身上净是伤痕,这些伤不浅,但是不致命,应该就是为了折磨他,看这样子,深仇大恨!”连则明说到这不自觉地咬牙切齿。

    “那我之前给您的那些剩饭和酒杯,有验出什么吗?”

    “你之前给我的,没什么问题,但是今早连同尸体一起送来的酒杯里,有忘心散的味道,这是一种迷药,药效不是很强,闻起来有一股独特的香气,很容易和酒香混为一体,一般是那种青楼啊妓院啊,放酒里哄骗客人或者,把那些流浪在街头的姑娘,迷倒带回青楼,好强迫她们接客。”

    “那这种药,青楼是哪里来的呢?”

    “这好买啊,那慕之山半山腰不就有个黑市,那里边什么人都有,什么东西都有,这药很容易买到。”连则明喝了口茶,抬起眼来看沉思中的我,“小牧大人,这天也不早了,你看我这老头也累一天了。”

    “好,那连大人你早点休息,我们先回去了。”说罢行了礼就走了。

    “大人,会和青楼有关吗?倒是那陆果正屋的后窗翻出去就是烟花巷,不过他一个种地的农民,而且也没多少地,哪来的钱去那种地方?”

    “目前看来,不得不查,至于他有没有钱,去没去逍遥,得查了才知道。”

    4

    烟花巷

    月亮高高地挂,月光清冷地洒,照在一扇刻着荷花的悬窗上,风吹云走,半遮月,荷花悬窗缓缓推开,身披绿纱的女子靠窗坐下,双眼望着满是河灯的映柳河,河岸灯火通明,来来往往的人挤满了烟花巷,行人的欢笑声如风吹柳叶般沙沙不绝于耳,刺得人心痒痒,可是女子却好似没有被这热闹的景象打动,两眼含泪,眼神好像要穿过这一切寻找什么。

    次日

    临近中午,我才从房间里出来,虽然没有穿官服,但是依旧是一身深青色男装,束发也没有用代表刑探的云簪,换了一只素簪,佩剑则换成了玉骨折扇。出了大门就看见衙门的马车停在路旁,周正则抱着佩剑站在门前石柱旁,笑眯眯地看着我。

    “我记得昨夜说过,不带你去的。”我歪了歪头,皱起眉。

    “我也是这么跟唐大人说的,可是他不听啊,非说我现在就是你的贴身护卫,要是你出了事,就得拿我脑袋。”

    “嗷~原来如此啊,那么这身满绣的袍子,也是唐大人非要你穿上的?”

    “这个?哈哈哈哈这个是,是我娘昨日来看我了,这是我娘绣的,今天特意穿来给您瞧瞧。”周正张开双臂,扭了扭腰。

    “你娘绣的啊,我还真不认识你娘呢?是我们绣庄哪一位秀女啊?”我假笑着走近周正。

    “秀,秀女?”

    “你这一身是我们庄前日才出的新品!要我说你脑子整天放家里了,今日是去查案,是去打探消息,你穿的这么惹眼,还坐衙门的马车!那地方的人都是人精,你这样谁会和你说话啊!谁敢搭理你啊!啊!?”我贴脸开骂,揪着周正的耳朵就拖进府里。

    “牧大人,我不穿好衣服,但是也不用穿成这样吧?”周正被我摁着换了一身牧府挑水工的衣服,干干净净的粗布麻衣。

    “再说了你们家下人也不穿这样啊,谁去逍遥带个挑大粪的啊?”看着周正满脸幽怨。

    “第一,我们不是去逍遥的,我们是假扮外来商人路过的。第二,这不是挑大粪的,这是我们府上打杂穿的,第三,你不想去就滚蛋,想去就闭嘴。”又是一个假笑。

    周正没有再说话,手在嘴上比划着缝针的动作。                                                                                                                                                

    烟花巷春风院

    “呦~公子看着眼生,这么俊俏的脸,咱清妝县可没见过。”俩人刚走到春风院门前,掌事的妈妈就摇着扇子迎了上来,“快里边请。”

    “公子是哪的人啊?”妈妈满脸堆笑,“长度县,墨家港人。”我微微低头,回答道。

    “说来真巧,我们这儿啊,有几个姑娘都是长度县来的,说是那边吃不上饭,咱这儿好。您看,我给您找个同乡来陪着?”

    “费心了。”我依旧冷冷的。

    “好嘞,您在这稍候,我去给您领来。”

    我被领到二楼一处包房,楼下正有舞女在台子上表演,看客拿银子换专门打赏的金枝银叶,抛给心仪的舞女歌女,弹琴的则是直接给银两。我扇着扇子看着这些人挥霍无度。

    “大人,你是长度县人?”

    “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唐大人不要你,把你塞给我了。那陆果的档案上写得清清楚楚,他原是长度县墨家港人,前些年长度县受洪灾,他才和哥哥逃来清妆,一年前他哥哥去世了。”

    “哦~那么和他同乡的烟花女子就是凶手!”周正一拍手,恍然大悟。

    “笨蛋!和他同乡的只是有可能认识这个人,如果陆果来过这,给他介绍同乡女子的可能性就大些,就像咱们这样。或许知道他从前的事也说不定。”

    “这的人会特意关照他一个穷鬼?”周正站累了,在我邻座坐了下来,拿起桌上的桂花糕就往嘴里塞。

    “我之前走访过他的邻居,就在一年前,有人传出他下地时捡到过一只簪子,精美无比,他没有报官,也没有寻失主,偷偷去黑市卖了,据说换来了五十两银子。突然有钱,烟花巷还就在他家后边,说他不来逍遥我都不相信。”

    “没错,男人都一样,不过大人你走访怎么不带我?”

    “把嘴擦干净站起来,妈妈回来了。”我喝了口茶,斜楞他一眼。

    春风院的妈妈领来一个小姑娘,看着怯生生的,低着头,身上的绿纱裙用的是上等料子,袖口处还绞着金线,妈妈走到我身边,弯下腰来趴在她耳边悄悄说道,“公子,看您气度不凡,特意给您找了个出淤泥不染的,以前带她的可是我们这头牌呢。”说完拿扇子轻轻拍了牧尘的肩膀,呵呵的笑声听得我心里发毛, 我朝周正递了个眼神,周正头往前一伸,“怎么了牧大……额公子?”

    我白了他一眼,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递给妈妈,“您费心了。”

    “哎呀不碍事不碍事,公子开心就好,你们先聊,我马上叫人给公子上最好的酒菜。”

    “你叫什么名字?”

    “从芊芊。”

    “抬起头来。”

    从芊芊慢慢抬起头,一张稚嫩的脸出现在二人眼前。、

    “你多大了?”我不由得眉头皱起。

    “下个月就满十七了。”

    “十七?来这多久了?”

    “去年年初来的。”

    我搭在腿上的手攥紧了外袍,“你,这一年来,也像那些女子一样。”我停顿了一下,还是接着问,“也和他们一样接客?”

    从芊芊眼中闪过一抹慌乱,紧接着又低下头,“回公子的话,之前一直在后院跟着姐姐学习歌舞技艺,之后姐姐离开,妈妈便叫我去弹琵琶,弹奏者,是不用接客的。”

    我松了口气,没再说话,从芊芊悄悄抬眼看她,见她不作声,又继续说道,“也还请公子不要误会,我这次也只是为公子弹琴罢了,如果公子有其他的……”

    “我也就是来听听曲儿的,你不必紧张,听说你是长度县人?”

    “是。”

    “那我向你打听个人,陆果,这个名字你听过吗?”我身子往前探了探。

    “陆果,没听说过。”

    “那前两天林子东河死了人你知道吗?”

    “不知道,我只是个被绑在这儿弹琴的傀儡,妈妈教我们眼不能乱看,耳朵也不能乱听,这样骇人的事情,从未听过。”从芊芊长长的睫毛忽闪了几下。

    “那你是如何来到这儿的?”

    “芊芊长度县的家被洪水冲垮了,亲人一个都找不见了,我只得跟随流民四处寻找新住所,漂泊之中来到清妝县,被好心的妈妈接回春风院,跟着姐姐们学唱歌跳舞弹琴。”

    “长度县洪水之灾是三四年前的事情了,可是你说你是去年来的?”

    “是,洪水之后我在家乡漂泊很久,希望能找到家里人的消息,可是直到身上银子都花光了,也没有任何消息,这才跟着同乡往外走,谋生路。”她的睫毛又开始忽闪。

    “芊芊,之前带你的姐姐,是这里的头牌?那怎么会离开呢?”

    “是,我姐姐从前是这里的头牌,但是院里的妈妈对她很不好,于是姐姐就找机会,和心上人私奔了。”

    “和谁私奔,去了哪里?”

    “不知道,姐姐只留下一封信,说不必挂念,有缘再见。”

    “你撒谎!”我语气突然冷了下来,从芊芊和周正齐刷刷看向我。

    “你那位姐姐已经死了,你也不是妈妈带回来的,是那位故去的头牌把你藏在后院,藏了两年,被人揭发了,所以你姐姐为了保你,不得不和妈妈撕破脸,这儿的头牌说白了,也不过是件商品,妈妈一怒之下捧了新人,你姐姐走投无路只能下嫁,不成想所托非人,落得个自杀身亡的下场。”

    “你姐姐,就是荷花。”

    “公子是哪里听来的谣传,姐姐确实是荷花,但是并不是像公子说的那样。”

    “大胆!这是县衙的牧刑探牧大人!大人还能拿风言风语来吓唬你个小姑娘吗?”周正往前一步高声喝道。从芊芊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白痴,我气得双眼紧闭往椅子上一靠,心想这下好了,什么也问不出了。

    “芊芊啊,是这样的,我呢确实是个刑探,但是我和别人不一样,我不只是看结果,我要的是全部的真相。”我往前坐了坐,弯下腰去凑近从芊芊。

    “你先起来,别害怕,我来也不是为了抓你回去,就是想和你打听个人,别怕,来起来。”从芊芊抬起头来看着我,看着我眼睛里干净得像昨夜看过的月,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

    周正抿了抿嘴,知道自己又犯错误了,自觉地往后站了站。

    从芊芊小心地坐在了我对面的圆凳上,还是低着头,抿着唇,一言不发。

    “芊芊,关于你姐姐,我以前也听说过,是个很漂亮的花魁,可是半年前突然下嫁给一个穷鬼,婚后不过两个月就在河边自缢身亡。这些你都知道对吗?”我努力寻找和从芊芊对视的机会,试探着问道。

    从芊芊没有说话,点了点头。

    “那你知道你姐姐嫁给了成柳巷的陆果吗?”

    “我不知道。”说完从芊芊的头又低了下去。

    “姐姐没说过,半年前,那天下好大的雨,雷声也大,我吓得睡不着,就跑去了姐姐房间,可是看见姐姐在收拾行李,我问她去哪里,她摇摇头说哪也不去,然后把床铺上的衣服抱到梳妆台上,哄我去睡觉,她给我唱歌,拍着我的肩,我很快就睡着了。第二天雷声依旧,雨还是那么大,我被一个闷雷吓醒了,可是醒来发现姐姐不在了,梳妆台上的衣服也不见了,只有一封信,信上写不必挂念,有缘再见。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到姐姐,也没打听到任何关于姐姐的消息。”

    “这里的妈妈呢?也没有提起你姐姐?”

    “没有,就像牧大人说的那样,妈妈似乎变得很讨厌姐姐,妈妈说姐姐走的时候给我留了一笔钱,让我不用接客,只是弹琴,等过几年让妈妈给我寻个好人家。”从芊芊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泪水打湿了纱裙,她把头别到一边,盯着红漆的柱子啜泣。

    “好了,别伤心了,如今陆果死了,也算是报应,但是命案还是得查,谁认识陆果,见过陆果,陆果来过这里几次?芊芊,我希望你不要说谎。”我眼睛里没了之前的温柔和怜悯。

    “我真的不认识陆果,也没有见过他,姐姐和妈妈也从未提起这个人。”

    我盯着这张无辜的脸,张了张嘴还是没有说什么,站起身来离开了。

    巷子口衙门马车上

    “大人,这就走了?”周正赶着马车,漫不经心的问。

    “走不走的她也不会出卖同伙的。”

    “她还有同伙?这么说肯定是她杀得陆果!”

    “不知道。”

    “大人是怎么知道荷花的事的?又是怎么知道今晚那老婆子肯定会带从芊芊来?”

    “昨夜我来过这里,以牧家大小姐的身份。给了她个金镯子。”

    “大人,你以牧家小姐的身份来这不合适吧,这要是被老爷知道了。”

    “不碍事,挨顿揍有什么,不差这一次。”我扒开帘子拍了拍周正的肩膀,“再说了,只要某些人不告状,我也不会挨揍,不是吗?”

    周正咧了咧嘴,笑不出来。

    “大人,那我们接下来查什么?是不是基本上可以锁定凶手就是这个从芊芊了?”

    “周正啊,你好学呢,我很欣赏,但是今晚别再问我问题了,我累了。”

    “嗷~~”

    我懒懒的靠在靠背,马车摇摇晃晃,可是怎么也摇不散心头的不安,我有些畏惧查下去,我可能已经知道答案了。

    5

    清妝县衙门

    “老爷,我回来了。”周正一个大跨步迈进正厅,唐萧然把送到嘴边的茶杯又放回了桌子上,“怎么样,今天进展大不大?”

    “大人怎么知道有大进展?”

    “哈哈哈哈,老夫掐指一算,就算到咱小牧大人又向着真相靠近了一大步。”

    “是是是,您还真是会算,今晚我们见了从芊芊。”唐萧然没有接话。

    “嗷,就是那个陆果的前妻在青楼时候捡的妹妹,叫从芊芊。讲了很多荷花的事,但是说不认识陆果,也没见过。”

    “那,小牧怎么说?”唐萧然一脸笑意看着被茶烫的直吐舌头的周正。

    “小牧大人,小牧大人什么也没说,说她累了,还威胁我不叫我告状了。”

    “哈哈哈哈哈哈……”

    “大人你笑什么?”

    “没有没有,你喝茶吧哈哈哈哈哈哈……”

    案发第三日

    烟花巷春风院后院假山

    “你都照我教的说的吗?”

    “嗯,关于姐姐的离开,我都说了,但是咬死不认识陆果。”今天的绿纱裙分外好看,阳光一晒好似蝴蝶仙子。

    “好,往后不论发生什么,都不要说认识我,不要说认识陆果,记住了吗?”

    “嗯!”

    一个长长的影子从假山跑向了后门,一眨眼,消失在半开的木门后。

    “喂!太阳晒屁股了,快起床!”

    周正睡的正香,梦见吃肘子的时候有人来扇他大嘴巴子。

    “周正!”

    “嗯?”周正摸着脸迷迷糊糊地坐起来,看清眼前人后,“啊!小牧大人,你怎么来了,我没穿衣服啊!你个女孩子怎么能进我的房间啊!”抓起被子就胡乱裹在自己身上。

    “快起,谁爱看你啊?你是身高八尺啊?还是貌若潘安啊?周公子?”

    “这天刚亮,今天怎么这么早,咱不是青楼从芊芊都查完了吗?”

    “这么大太阳你说刚亮?快点,今天去黑市,晚了就得等到晚上了,多等一刻,证据就长腿跑了!”

    慕之山黑市

    “大人,这慕之山确实难行哈,你说从芊芊那小身板,能爬上来吗?”

    “难行又不是不能行,再说来黑市的,说不定另有其人。”

    “另有其人?查了这么多也没见有什么奇人,大人你是不是可怜那从芊芊,不希望她是凶手?”

    “确实。”

    “啊?”

    我没再理他,快步走进了石阶尽头的黑市入口。

    “啥黑市啊,这不就是两山头夹缝里摆摊嘛。”周正抱着胳膊砸吧砸吧嘴。

    “分头行动,一来打听迷药哪些人卖,二来问清楚最近半月都有什么样的人来买,再者,看看有没有些摊子上是收的青楼来的簪子首饰什么的,尤其是刻着荷花样式的。听明白了么?”一转身发现周正已经大步向前走,朝后摆摆手,“知道啦!”

    我慢慢走过每一个摊子,连着问了十几个卖药的都说没有忘心散,终于在一个佝偻老头的摊子前,看见一个粉色的瓶子,“老伯,这是什么药啊?”

    “啊?”

    “我说,这是什么药啊!”我不自觉地朝着老伯的耳朵喊了起来。意识到周围的人都转过身来看她,她清了清嗓子,朝两边点了点头。

    “这个,叫忘心散,是个迷药,放酒里闻不出来,但是劲儿小,迷个小姑娘两三滴,迷个大汉得一大瓶,哈哈哈哈哈哈……”说着竟自顾自的大笑起来。

    “老伯,近来都有谁买过啊?”

    “哈哈哈哈,一大瓶,得一大瓶才能倒得大汉哈哈哈哈哈,买过!”老头笑得身上的斗笠都要散开掉了,我朝黑市尽头看了看,已经没有卖药的摊子了,这么说这是唯一一家忘心散,可是连仵作说很容易买的。

    我沉思间,周正呼哧带喘地跑了过来,“大人,已经都走了一圈了,没有卖忘心散的,而且也没有荷花的首饰,但是有两家摊主说,不久前有个壮汉来买了所有带荷花纹样的首饰和镜子。”

    大汉,壮汉,凶手果然另有其人,“走,回春风院!”我说完就往山下跑去。

    “大人,怎么又去春风院啊,你上瘾啊?”

    “陆果那么壮实,就算迷晕了从芊芊一个小姑娘也不可能把他运到河边,就算是先骗过去,再下迷药,这药起效果前,从芊芊也可能会被反杀,所以一定是有其他人做了这一切。”

    “那为何是春风院的人?”

    “能为荷花做这一切的人,要么对荷花情意深厚,要么曾受过荷花的帮助,感恩在心,知道荷花首饰一般都刻有纹样的,说明对她的穿衣打扮很是了解,要么是在荷花身边的人,要么是荷花的情郎,可是荷花的情郎已经死了。”

    “所以,很有可能是一个和从芊芊一样的人,是被荷花接济春风院的!”

    “猪脑袋总算听得懂人话了。”

    在黑市忙了一整天,离开时太阳都要落山了,二人看着渐渐落下去的太阳,心头的不安开始消散。

    烟花巷春风院后院

    “掌事妈妈,我是清妝县刑探牧尘,你们院内可有一个曾经被荷花救助过的人?很高很壮实。”

    “哎呀公子,这我哪记得清啊,那荷花好心肠,今天喂喂猫,明天给人点银子吃饭的,我上哪知道去?”

    说话间我瞥到后门闪过一个黑影,“追!”

    追出门才发现那黑影是个壮汉,右手还夹抱着一个身形瘦小的绿影子,“不好,芊芊在他手里!”

    听见我焦急的喊,周正跑得更快了,但是此人轻功确实厉害,始终落二人半条街,一路追到成柳巷,追到巷尾,那男子一跃而上一户人家的院墙,二人到门口才反应过来是陆果家,推门进去,院内一片寂静,地上一个脚印都没有,我的手紧紧握在自己的剑柄上,缓步靠近正屋,周正的手就要推开屋门时,从门缝中刺出一把剑,直指周正喉咙,周正被逼后撤,我抬手就劈了上去,那人被砍得连连后退,跌进东屋,我看见一个绿衣女子被绑在一把椅子上,背对着房门,低着头,“芊芊!”喊她也并不回应,就在我分神之时,黑衣男子从地上一跃而起,一掌拍在我左肩,我倒在正屋那半扇木门上,跌进院子里。

    我捂着伤口,看着周正和黑衣人在东屋搏斗,二人从窗口双双跌出,我起身拿剑抵在黑衣人脖子上,不曾想那人从怀中掏出迷药,撒了两人满脸,等再一抬头发现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点燃正屋,火焰已经将大半间屋子吞没,我才意识到迷药让我俩失去了意识,此时大火已无法挽回,但是芊芊还在里面,我挣扎着起身,周正明白了我的意思,先一步跑进屋内,就在火苗吞噬最后一点出口前,周正拽着一块绿布跌撞着跑了出来。

    “大人,只剩这个了。”说完晕了过去。

    大火被扑灭后,衙门的人进去搜查,只发现了一具骨骼壮硕的男性尸体,和一个雕刻精美的金镯子,依稀可以辨认出镯子上的荷花纹样。

    “小牧大人,确实只有一具尸体,初步看,是先胸前中剑,后被大火烧,胸前那一剑是致命伤,看位置,应该是自杀。”

    “不对,不对。”我推开连仵作,望着那一片狼藉,“不对,周正!”

    “大人,咳咳咳,怎么了。”周正已经被一碗水泼醒了,连仵作把过脉后说无碍。

    “周正,你进去的时候只有那片绿衣了是吗?”

    “是啊大人,那凳子腿都快烧没了,那绿衣还是挂在梳妆台上,才没全烧完,我给拿出来了。”

    “所以不对,一个人不可能这么短时间内被烧得尸骨无存,更何况她穿的衣服都还没烧完。”

    “不对,不对,全都不对!”我捂着左肩,踉跄的走向院门,反复思索着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哪里出了问题,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6

    林子东河

    “周伯伯,李大哥会不会有事啊?我不能自己走,你和我一起走吧。”穿着简单粉色裙装的小女孩站在船上苦苦哀求。

    “好孩子,我俩之后就去找你,你先走,伯伯和李真过几天就到。”岸上站着一个佝偻老头,戴着破斗笠,春风吹过他空荡荡的裤腿,显出两条干瘪的腿干。

    “孩子,你听好了,走了就不许再回来了,无论我和李真有没有找到你,你都要自己好好活下去。”老头拄着长长的鱼竿,站在岸上向小姑娘摆手。女孩在船上不住地摇头,“我不走,周伯伯我不走!”

    “你也走不了!”一把利剑从老人耳边穿过,扎在船篷上。

    马蹄声逼近。

    “从芊芊!那个人死了!为了保你,他自杀了!”我翻身下马,肩伤让我险些摔倒在地,周正也赶紧下马,冲到牧尘身后扶住了她。

    “芊芊,你不能走,这一切需要一个答案,你不能逃。”我拿出那没有烧尽的绿衣布片,从芊芊看着那片绿布,还震惊在那句“那个人死了!”

    “什么答案,你还要什么答案,一个李真还不够的话,那么再赔上我这把老骨头够不够!”

    那个在黑市疯疯癫癫的老头突然张开双臂护住从芊芊,声音铿锵有力,两眼死死盯着我。

    “人是我杀的,是我杀的!”老人几近疯狂的喊着,脸因为用力而变得扭曲起来。

    我没有再说话,眼里尽是悲伤。

    “够了周伯伯,一切都结束了,是该给牧大人一个答案。”从芊芊慢慢从船上走下来,两眼空洞的望着牧尘,老人站在原地,仿佛变成了一个不会动的木偶,张开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

    “牧大人,人是我杀的,我愿意把一切都告诉你,但是你要放周伯伯走,他与此事无关。”从芊芊的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可是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把他带走,差人送回衙门好好看护。”我从嗓子眼里挤出这么句话。

    “大人,你?”

    “我没事。”

    周正慢慢撒开牧尘,背起老人跑向刚刚赶到的衙役。

    “四年前,我十三岁,家里发了洪水,一夜之间,我失去了所有亲人。我只能跟着流民四处逃亡,走到清妝县时,我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倒在了庙前,是姐姐,是荷花姐姐救了我,把我带回了春风院。她怕被妈妈发现,把我藏在她房间里。可是我不听话,跑到假山玩,被送米粮的陆果发现了,他知道我来历后威胁姐姐,说如果不从他就去官府告发我,告我是乱入的流民,说我来自洪水过后瘟疫并发之地。”说到这从芊芊两眼通红,直愣愣地看着牧尘。

    “姐姐为了保我假意答应他,可不曾想他竟半夜溜进姐姐屋内企图,企图……”从芊芊呜呜咽咽地哭着,我向她靠近了两步,“之后呢?”

    “姐姐的求救声惊醒了妈妈,我被发现了,姐姐就拿自己的全部家当换我留在春风院,做新的头牌,继续给妈妈赚银子。我被姐姐逼着唱歌弹琴,妈妈看出我有能力,就答应了。妈妈还逼着姐姐嫁给酒行的老大,酒老大给的钱也归妈妈。”

    “那为何传言荷花是陆果的妻子?”牧尘的嘴唇越发苍白。

    “那陆果不是人!姐姐被送去酒家的前一夜,陆果假扮店小二给姐姐酒里掺了忘心散,第二天酒家发现姐姐在陆果家,不愿再要她,妈妈因此损失了一大笔钱,也不愿她再回春风院。那陆果换了一副嘴脸,跟姐姐说一定会努力营生,好好对姐姐,可是没多久他就搜刮姐姐身上的首饰去变卖,然后继续出入春风院,没有钱了就对姐姐又打又骂。”从芊芊身子晃了晃,“姐姐受不了了,带着毒药想走远一些自杀,在河边遇见了周伯伯和李真大哥,这两个人和我一样,都是将死之时被姐姐救下,周伯伯是个老渔夫,儿子不孝,得了肺病没钱医治,李大哥是个江湖杀手,受重伤后倒在河边。他们没能阻止姐姐离开,但是知道了姐姐的一切,他们扮成春风院打杂的和送鱼的,观察陆果。”

    “你们的计划是什么?”我痛苦的捂住胸口。

    “原本他们两人计划装鬼吓陆果,逼他去自首,可是被我听到了,我不可以再懦弱,我要为姐姐复仇,我去扮了鬼。”

    “可是那陆果不思悔改,被吓后整天在家里大喊大叫侮辱姐姐,李大哥就把他绑了,用鞭子狠狠抽他。”

    “那天,周伯伯照常去打鱼,李大哥去了黑市,想要买回被变卖的首饰,姐姐的首饰,我一个人盯着被绑起来的陆果,我问他知错吗?愧对姐姐吗?”从芊芊双拳紧紧攥住,浑身发抖,“可是他却说姐姐活该,侮辱姐姐下贱,说姐姐烂命一条!我就拿我随身佩戴的丝巾勒死了他。”

    从芊芊说完这一切,像松了口气,平静的看着我,“牧大人,带我回衙门吧,我死后,麻烦你把我和李大哥还有姐姐埋在一个地方,姐姐就在慕之山后,那里有一片水塘,我种了一大片荷花。”春回的孤雁在林子里发出悲鸣,仍然冰冷的春风吹过满是杂草的河岸。

    “也许够了吧。”我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绿布,攒了攒力气缓缓说道“芊芊,给自己想个新名字吧。”我抬起眼来,看着从芊芊。

    “什么?”

    “我说,可以了,可以结束了,从芊芊已经死了。”我抬手将手中的绿布扔进了河里,“从芊芊在火里烧死了,你给自己取个新名字,重新活吧。”说完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我直直地倒在从芊芊面前。

    “牧大人!”

    “大人!”

    我视线开始模糊,闭眼前最后一点视野,是一双粉色的布鞋朝自己跑来,耳鸣使我陷入一种无措的惶恐之中,挣扎几下后,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