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知道啊，她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审讯室内，一个年轻女子正大声尖叫着，声音有些嘶哑，“你们还有完没完？”

    她披散着的头发有些凌乱，没有化妆，眼下的黑眼圈有些浓重，眼中的红血丝是掩盖不住的疲惫。

    “李子倩，注意你说话的态度，这里是公安局，你坐在审讯室！”一名年轻的警察皱着眉头训斥道：“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请你认真对待！”

    “小吴。”我打断了小吴的问话，“去帮她倒杯水。”

    “是。”小吴应声后站起身，出门前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

    1.

    19：37

    一个多小时了。

    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审讯室内只剩下李子倩和我，我叫李昭，是湘市刑警支队第一小组的组长。

    “李子倩，你不用紧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我开口安抚道，“我们现在重新捋一捋，好吗？”

    \\\"好。”我的安抚起了作用，她不再紧绷，慢慢放松身体。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我见她不再抵触试探性地开口。

    “你和秦臻什么关系？”

    \\\"就是室友。”

    \\\"平时关系怎么样？”

    “不，不熟。”

    “是吗？”我看了一眼李子倩紧握的双手，“可是昨天我们同事走访了你们的老师和同学，都说你们的关系最好，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子倩抿着双唇，紧张地说不出话，根本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怎么啦，不能说吗？”

    “本来关系是挺好的，但是后来，，，”

    这时，小吴端着水进来了。

    李子倩看到他进来，打住了要说的话。

    小吴把水放到她面前，就绕着桌子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李子倩端起水杯，微微抿了一小口水，润了润发干的嗓子。

    等她放下水杯，我才继续开口，“后来为什么关系不好了？”

    旁边的小吴拿起笔准备记录。

    李子倩顿了顿，“吵架了。”

    “保研？”我了然，“所以你们是一个保上了，一个没保上？”

    李子倩点点头。

    “最后谁保上研，谁没保上？”

    “我没保上，她保上了。”

    “所以你心理不平衡，和她闹了矛盾。”

    李子倩动了动嘴唇，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注意到了，但也没追问。

    “秦臻都已经保研了，那她为什么还要跳楼？”

    “不知道，我们有段时间没说话了。”

    “那你觉得秦臻的男朋友怎么样，会不会是因为感情问题想不开。”

    “我和她男朋友不熟，就见过几次，不了解。”李子倩立马开口道：“我能走了吗，秦臻跳楼真的和我没关系，我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自杀。”

    我感受到李子倩明显的抵触情绪，点点头，“小吴，送送她。”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说完，李子倩站起来，迈着坐久了僵硬的双腿快步向外面走去。

    2.

    小吴在旁边问道：“组长，这个李子倩和秦臻的男朋友关系肯定不简单，反正肯定不是只见过几次的关系，不然干嘛一听到他就急着要走。”

    我看着前面李子倩几乎落荒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没有接着小吴的话往下说，“秦臻男朋友联系上了吗？”

    “联系上了，他在秦臻出事前跟导师出差了，明天早上的飞机赶过来。”

    “说说查到的资料。”我看着李子倩的背影消失在拐角，起身往办公室走。

    小吴跟在我身后，说起秦臻男朋友的个人资料，“他叫张绪，是秦臻的学长，湘市大学研一的学生。学习成绩优异，受导师重视，无不良嗜好。根据两人的朋友说他们在一起三年感情非常好，从来没有吵过架。”

    我坐到椅子上，小吴从自己桌子上找出事先打印好的资料递给我。

    我接过资料看了看，大致内容小吴刚刚都说了。他上下扫了一眼，视线停在了一行字上。

    家境贫寒。

    我想了想问小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秦臻应该家境殷实吧。”

    “是啊，她是湘市本地人，她爸是市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家里巨富。她还有一个弟弟，但是她家里人到现在为止就来了一个管家认尸。”

    我皱了皱眉头，“把秦臻的资料也拿给我。”

    “好，我找找。”小吴抽出压在下面的资料，拿给我，“给，组长。”

    “谢谢。”我向小吴道了声谢，翻开资料。

    秦臻，女，2000年6月11日出生于湘市，就读于湘市大学金融专业大四。

    八岁时其母张琴去世，同年父亲秦枫再娶，次年弟弟秦诺出生。

    其父秦枫是湘市知名的企业家，秦臻与其关系并不亲近，成年后就独自一人居住。

    我看完秦臻的资料，对小吴说：“联系她爸了吗”

    “联系了，但是他上周就已经离开湘市，继母和弟弟出去旅游了还没回来。”小吴想到这一家子就脑壳痛。

    “她爸什么时候能回来，让他来警局一趟。”

    “好，我这就联系。”小吴马上拿起手机走出门。

    我靠在椅背上，合上双眼，手指按着酸涩的双眼。

    3.

    昨天晚上，

    一条＃湘市大学女学生跳楼＃的词条冲上热搜，受到社会广泛的关注，讨论度之高让这个词条久居热搜第一。

    他们湘市刑警支队在接到群众报警后，第一时间派出了以我为首的第一小组。

    当晚查看监控后，确定了死者秦臻为自杀。

    她是自己一路上了科技楼的天台，也是自己跳下去的。

    从她进入科技楼开始，她的所有行动轨迹都被监控拍下。

    监控十分清晰的拍下了秦臻跳楼的全过程。

    本来可以直接结案，但是不知道是谁在网上发帖称，秦臻是因为学校的压榨导致心理压力过大想不开才跳楼的。

    一石激起千层浪，一时间，网络上声讨声一片，网友们纷纷向学校要说法。

    ＃为秦臻发声＃这一词条也冲上了热搜。

    学校没办法，只好向警方求助。湘市领导高层也十分重视，向公安部门施压。

    要求公安部在三天之内必须查清真相，给群众一个交代。

    想到这，我头都大了。

    4.

    事发前一个月，

    “臻臻，保研名额已经出来了，应该这几天就会公布。”说着，李子倩压低了声音，“导员偷偷告诉我，我被评上了。嘿嘿，你可千万不要说出去了。”

    女孩说话间是按捺不住笑意，眼睛早已弯成了月牙。

    秦臻有点恍惚，她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开口，“恭喜啊，倩倩。”

    旁边的李子倩才注意到好友脸色不太好，有点过于苍白了，顿时从兴奋的情绪中抽离，关心道:“臻臻，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陪你去医院吧。”

    看着李子倩紧张的神情，她摇摇头，安慰她，“没事的，我就是昨天没休息好，有点累了。”

    “那我们赶紧回寝室吧，我看你走路都有点奇怪。”李子倩伸出手扶着她往寝室的方向走，“哦，对了，昨天有人在我们寝室楼下表白，摆了很多蜡烛和鲜花，然后你猜怎么着，被寝室的宿管阿姨一盆水浇灭了，哈哈哈哈哈哈，还通知他的导员让他增强防火安全意识。”

    李子倩想到昨天那个场景就忍不住大笑起来，“臻臻，你昨天没回寝室，去哪儿了，是和男朋友出去了吗？嘿嘿。”

    李子倩看着秦臻笑得一脸猥琐，但她没注意秦臻躲闪的眼神。

    “昨天我家里有事，我回家了。”秦臻不自然的回答道，“我们先回寝室吧。”

    秦臻打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李子倩。

    “好。”

    李子倩扶着虚弱的秦臻一步步往寝室走去。

    现在的她们还是亲密无间的好闺蜜。

    5.

    “你是张绪？跟我往这边来。”小吴看见一个年轻的男生急匆匆的从出租车上下来。

    男生的脸色非常憔悴，红血丝布满了眼球，肩上背着一个包，一手还拎着行李箱。

    “是，我是张绪，麻烦警官还出来接我。”张绪跟小吴打了个招呼。

    “这是我应该做的，请。”小吴做了个手势就带着张绪往里走。

    经过办公区，“你把行李先放这吧，我们同事会帮你保管。”小吴指着一个靠墙的角落对张绪说。

    “好的，谢谢警官。”张绪上前放下行李箱也把身上背着的包脱下叠在行李箱上。

    等小吴带张绪到审讯室的时候，我已经坐在里面等着他们了。

    看到他们进来，他站起身。

    小吴向张绪介绍我，“这位是我们刑警支队第一小组的组长，李昭。”

    “你好，李警官，不好意思啊，之前在外地出差，刚刚才赶回来。”张绪憔悴的脸上流露出一丝歉意，“如果我知道，我不在，臻臻会想不开，我肯定不会走的。”

    说着，用手擦了擦眼角流出的眼泪。

    “节哀，张先生，请坐吧。”

    我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我坐过去，面前有提前准备的水。

    小吴开口，“张先生，今天请你过来是想向你了解一下关于你的女朋友秦臻跳楼的事情。”

    张绪听到这句话，悲从心中来，用手捂着面部，好像不愿意面对这些。

    我看着他的样子，手指一下有一下没地敲着桌面，时刻盯着他的动作。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感情怎么样?”

    我开口问。

    “我们在一起三年，感情一直很稳定，我非常爱她。”

    小吴拿着笔快速记录着，中间还抬头看了他一眼。

    “你们最近吵过架吗？”我接着问。

    “没有，我们最近没有吵架，我还承诺以后一定会娶她。”

    “那她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说你有没有感觉她哪方面有点不对劲。”

    “没有。她都挺正常，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知道秦臻已经保研了吗？”

    “知道，她和我说过，我想不明白她有这么好的前途，为什么要自杀。”

    我话题一转，“你现在收入怎么样?”

    张绪被这个问题问的有点懵，“还行吧。”

    说完有点心虚地遮住了左手手腕上的腕表，企图遮住我的视线。

    6.

    “表不错，不便宜吧。”我挑眉，看似随口一问。

    “还，还行。”

    “当研究生这么赚钱，有钱买这么贵的表啊。”

    “这表是导师送的。”张绪终究年轻，心理素质不行，被我质问了几句，额角就因紧张渗出汗。

    “哪个导师这么大方送这么贵的表?”我看着张绪出的汗，对小吴说:“帮张先生把空调温度调低一点。”

    “好。”小吴拿起遥控器把温度调低，空调的冷风开得很大，直直的对着张绪吹。

    “我帮导师一起完成了一个项目，表是奖励。”

    “你认识李子倩吗?”我问了别的问题。

    “认识，她是臻臻的朋友，见过几次但不熟。”

    “是真不熟还是假不熟?”我继续逼问道。

    “李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什么，怀疑我背叛了秦臻，还是我杀了她?”张绪情绪有些激动。

    “张先生，别激动，我就是随口一问，不熟就不熟嘛。”我换了个问题，“你知道秦臻和她家里关系怎么样吗？”

    张绪缓和了一下情绪，“她和家里关系不好，她基本上不回家。”

    “你知道原因吗？”

    “她之前跟我说，因为她爸在她妈还活着的时候就已经出轨了她现在的继母，她妈死后过了一个多月，她继母就大着肚子嫁到她家里了。”张绪停下，想了想说:“她说她那个继母就是小三上位，她特别恨她爸，还说是她爸害死她妈的。”

    “她爸害死她妈?她妈不是出车祸去世的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我也没细问。”

    “行，今天就到这吧，小吴，送送张先生。”

    “张先生，这边请吧。”

    “好。有需要，你们尽管找我。”张绪说。

    小吴送张绪出去。

    7.

    我回到办公室，同组的陈青围过来，“头儿，问出什么了吗？”

    我看了一眼陈青，后者一脸求知欲，“想知道，等会儿找小吴要记录。”

    “好。”陈青等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满足的离开了。

    “等等，小陈。”我想到什么，“你去联系一下张绪的导师，问下他张绪那块表是不是他送的。”

    “好的，头儿，我马上去。”陈青转头忙自己的活了。

    小吴回来了，问我:“头儿，我感觉张绪那块表太可疑了，哪有导师送几十万的表的?”

    不等我回答他，旁边的陈青故意呛他，“你都想到了，头儿还能想不到吗？头儿刚才已经叫我联系张绪的导师了。”

    “我这不是提一嘴吗？”小吴反驳她，“头儿，接下来我干什么?”

    “你们还是小朋友吗。?”我听到他们拌嘴有点无奈，“小吴，你去技术部门问问，能不能查到李子倩和张绪的聊天记录。”

    “好的，头儿。”

    “大家抓紧时间，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8.

    张绪离开派出所后，并没有回家，而是拎着行李到了某咖啡馆。

    张绪走进咖啡馆，服务员迎了上去。

    “不用了，我找到我朋友了。”

    张绪环顾四周，不费吹灰之力找到自己想找的人。

    他拒绝了服务员的好意径直走向坐在玻璃窗边的女人。

    坐在她的对面，女人已经给他点好了喝的。

    张绪一坐下，女人就迫不及待地问:“她怎么会自杀呢？是不是因为你?”

    张绪嗤笑一声，打量着对面的女人。

    口罩，帽子，墨镜。

    “她是自杀死的，关我屁事，倒是你，打扮成这样，做贼心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