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传的沸沸嚷嚷电信诈骗原来就在身边。

    什么，原来诈骗犯竟然是我自己？

    到底是谁在背后害我，又是谁真的在诈骗？

    1

    刚回家，把大城市的车水马龙关在门外，老妈突然打来了视频。

    “我刚到家呢，今天怎么这么着急视频？”我感到有点奇怪。

    妈妈在电话那头显得犹犹豫豫，“妮啊，你好几年没回来了，现在终于毕业回国，今年过年回来不？”

    “我正准备跟你说，我们公司春节放十天呢，二十五就可以买票回去。”我紧接着问，“到底怎么了？”

    “哦哦，没事，爷爷奶奶想你了。”妈妈还是有点愁眉不展。

    我突然心里有不祥的预感，不会吧，老人确实年龄很大了，爷爷奶奶他们？

    “我已经定好了机票，你们到时候在村口等我，怕认错路。”

    妈妈眼睛看向右边，好像跟其他人确认什么。然后转过来跟我说，“嗯嗯，我直接让你表哥去接你，现在村里修了路，很方便的。”

    挂了视频电话，顾不上收拾工作一天的疲惫，坐在沙发上思考妈妈今天视频的信息。有点担心时不时爷爷奶奶有什么情况，但是感觉说这句话的时候她神情没什么变化。

    倒是提到让人接我……嗯……紧急搜索如何过年应对爸妈催婚的小技巧！

    在年尾的各种活动对接中，到了回家的那天。

    人真多啊，在国外荒无人烟的郊外好几年，被春运的忙碌与拥挤冲击到拿完行李还在晕乎乎。

    大包小包的拎着，在抵达大厅的人山人海里找着表哥。

    头突然被人拍了一下，“别找了，傻不愣登的，站你面前半天都没认出来。”

    嗯，长得人模狗样，讲话这么讨人厌，是我表哥。

    他接过我手里的大包小包，看着神情也没什么异样。虽然推测是爸妈想催婚，还是放不下对爷爷奶奶的担心。看他还这样讨人厌，还是安心了不少。

    聊着这几年的故事，还有一路景色的变化，很快就到了。惦记着爷爷奶奶，下车就直奔进了屋里。

    爷爷奶奶还在整理衣服，被我吓了一跳。又惊又喜，“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一样！”

    看着他们两个精神的样子，我这半个月的心总算放下了。“嘻嘻，想你们了嘛。”心里所有的不安都在奶奶身上腻歪掉。

    爸爸带着一位叔叔一起进屋，刚刚看到两个人，要不是认出来村支书，我差点以为相亲的战场就此展开。

    “小于啊，你明天跟我去一趟派出所，有人举报你涉嫌电信诈骗。”

    我：啊？？？？？！！！

    2

    还没来得及体验家乡的气息，就被村支书的一句话砸晕了脑袋。

    “不是，我怎么电信诈骗了？”

    叔叔看我情绪激动，感觉自己也有点过于直白。“别急别急，我知道你是好孩子，所以我才这么跟你说。咱们就是去跟警察澄清一下，明天在家等我带你过去啊啊。”

    看着村支书落荒而逃，爸爸站在原地也有一些尴尬。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对着爸爸大声问道。

    爸爸搓着手，走到桌子边上紧紧靠着。“就是这么个情况，村里传了你出国的各种谣言有段时间了。本来也就是随便传传，我和你妈就没打算跟你说。最近确实有人失踪了，也不知道哪个人就举报你是去干电信诈骗。”他说完还是觉得尴尬，打开杯子假装喝水不敢看我。

    我走到他对面，“咚—”拉开椅子，双手抱臂，坐下盯着他。

    两个人正僵持着，妈妈拎着菜进屋，一看这氛围，就说着“妮回来了啊，妈去给你做好吃的啊。”也不敢看我，借机躲进了厨房里。

    空气里凝滞着诡异的沉默，妈妈把菜摆上桌，这接风宴一家几口草草吃完收场。

    我把前后左右的线索在脑海里过了一遍，想明白现在大概是什么处境。

    真是又气又无语，“感情你们让我回来，不是想我啊，新年大礼就是去公安局当嫌疑人呢？”

    爸爸盯着杯子上的图案，小声嘀咕，“谁知道哪个缺德的举报你。爸爸妈妈也是去帮你澄清过的，现在反诈工作也是十分到位，你要是真诈骗还轮到他举报啊。”

    “那为什么村支书还让我去派出所一趟？”

    “就去证明一下，你拿着你那些资料证明给他们看一下，毕竟举报也要结案。”他顿了顿，“你当初出国办手续，村支书也是经办的，他也是相信你的，明天别太让他难办啊。”

    我真是气笑，都成嫌疑人了，我的爸妈还担心别人。

    3

    第二天早上，村支书进来先假装跟爸妈寒暄，“吃早饭了没啊，咱们这一来一回可得好半天，不能让孩子饿着啊。”

    我冷哼一声，“事情不解决哪有胃口吃饭？”

    爸爸试图缓和一下，“村支书啊，咱们家沈于是你看着长大的，你知道她为人的。也是咱们村里难得出国留学的，今天可得帮帮忙啊。”

    村支书应着，“一定一定，那要是材料带齐了，咱们就走吧，早点解决早点吃饭，别把小于给饿坏了。

    村支书一路试图找点话，但是我在思考去派出所面对的可能，也胡乱回答着。

    现在这情况，好像大家明知道我是清白的，却仍然要去百般解释证明，我是清白的，无奈叹出一口气。

    到了派出所，说明来意，然后我们被安排进了一个办公室。

    人生真是难以预料。前两天还是留学归来的都市丽人，今天已经成为乡村派出所的嫌疑人，连个过渡都没有。我一边把材料往桌子上分类放置，一边有点泄气地想着。

    办公室的大门被推开，一下子进来了三位，中间那位看起来是主要负责人。

    我有点紧张站起来，正准备问如何称呼。

    村支书已经熟悉地上去握手，“陈所，早上好。这就是我们村的沈于，刚刚留学回来半年。这孩子绝不会做出什么坏事，这事一定要还她个清白啊！”

    陈所笑呵呵应着，站在他左边的年轻男警察则目光盯着我一会，好像在审视什么。

    女警察细心接过我的资料，一一核对着，有时候会问我几句，最后确认结束，“所长，资料没什么问题。”

    陈所示意了一下男警察，“张响，你去带她办结一下。”

    去前台签字的路上，虽然知道这人对我还是不信任，但是情绪的大起大落还是让我有点失控问出。

    “到底是谁举报我的？”

    4

    这位叫张响的年轻警察，好像对我充满了偏见，问出口的一瞬间，我是觉得不妥的，却不知道怎么收场。

    果然还是有点失控，我应该平复一下自己的心情。

    而张响却停住脚步，接着盯着我的眼睛，好像仍然在评判着什么，即使我已经证明了我的清白。

    “举报人是举报到市里的，我们也不知道是谁。即使我们知道，也不会暴露举报人，这是我们的职业素养。”

    他想想又问，“你知道你们村里最近失踪了几个人吗？”那双审视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我。

    我气急反问，“一，我刚回国，忙着认证求职，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了。二，我刚刚已经证明自己的清白了，你是还在怀疑我吗？”

    他移开视线，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前走去。

    签完字，还被确认是否安装了反诈APP，女警察叮嘱我，“现在也有专门针对你们留学回来的骗局，要注意识别哦。”

    村支书解决完这桩心事，一路乐呵呵开到了村广场上，说“小于啊，我还要去那头，先把你放这，自己走回去吧。”

    村广场上有着一群爷爷奶奶们在晒太阳聊天，我正好也想知道，这个传言到底是怎么回事，主动走过去问候。

    “呀，这不是小于吗？好几年没见啦，又变漂亮了。”三姨婆见着我亲亲热热说着。

    三姨婆旁边的婶婶拉了一下她的袖子，使了一个眼色，嘀咕一句，“听说她咱们村那几个失踪的有关系，咱们得躲着点？”

    哟，瞌睡来了就有人递枕头啊。

    我立马顺着话往下说，“这位婶婶，我刚从派出所出来，已经证明自己跟诈骗没关系了。”

    婶婶讪笑，“对啊，这么好的妮怎么可能搞诈骗呢。”

    这一八卦，散坐着的爷爷奶奶们就开始聚集，说到这七嘴八舌讨论着。

    “那谁家的儿子说要出去赚大钱，带着玩的好几个一起去了，听说还要坐飞机呢！”

    “可不是，听他吹了好些天，结果出发没两天就失去联系了。”

    “对啊，坐飞机那么远，后面听说警察查出来出国嘞。”

    话赶到这，就有人跟我解释“小于啊，咱们村也没几个出国的，这不就误伤了你。不过咱身正不怕影子斜哈，你看国家还是不会冤枉好人的。”

    我深吸一口气，“那到底谁举报我？”

    大家面面相觑，没人回答。

    5

    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了家。

    爸妈爷爷奶奶都在门口站着，看我一个人安安全全回来，明显都松了一口气。

    “好好好，回来了，安心过年了。”爸爸开心地系上围裙说，“今天正经给我家妮做顿接风宴。”

    爷爷奶奶也乐乐呵呵向菜地走去，说摘点白菜回来下热锅子。

    眨眼间，都去忙活了。眼看妈妈也要转身忙，我连忙拉住她，“妈，别走，咱们好好聊聊。”

    妈妈跟我在桌边坐下，拿起一个橘子剥起来。

    她边剥边不好意思地说，“妮啊，这事儿别怪妈妈一开始不跟你说清楚啊，妈妈实在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能理解，但是还是有点委屈，“那你就帮村支书骗我回来啊？”

    橘子剥完了，妈妈细心撕着上面地白丝儿，说“村支书说他跟陈所沟通过，你出国手续都是正规的，这边都是有迹可循。咱们也是相信你清白，所以才让你回来，要是去其他辖区就没这么简单了。”

    她想想又接着解释，“那几个失踪的孩子其实跟你也不怎么熟悉，但是就这么被人举报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村子里风言风语也多起来。我们怕后面出什么事，你刚回来要忙的也多，但是又不想耽误你工作，就选了这时间，也防止过了一个春节流言会更多，到时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看着妈妈鬓边多出来的白发，我心里酸酸的，把椅子拉到妈妈身边，靠了上去。“那你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我到现在还是搞不清情况。”

    妈妈现在明显心情好多了，把剥干干净净的橘子塞给我，慢慢跟我说起来就半年村里奇怪的事。

    6

    失踪的那几个是一起混的，只知道领头的那位游手好闲，觉得村里镇里的收入都不够显出他水平，但是也不敢出去，就这样混着。除了吹牛也没干过其他坏事，除了他们爸妈头疼，对其他人也没啥影响。

    结果半年前他跟他爸妈嘚瑟他遇见贵人了，贵人给他找到一份工作，在国外的，能赚大钱，月入好几万呢，但是机会有限，问他做不做，不做就介绍别人了。他让他爸妈别跟被人说，说被人看不起他，到那时候会抢了他机会。

    他倒是还记着自己的小弟们，其中两个被爸妈打了一顿，没跟着一起去，其他几个人跟着他一起去了。上飞机什么发在了朋友圈，他爸妈又担心又忍不住跟大家吹自己孩子终于出息了。然后下飞机没多久就失去消息了。

    那时候我又正在忙毕业，大家都知道我从国外回来工作，也不知道怎么就传成了是我联系他们出国的。本来大家都是当八卦聊的，结果越传越真，爸妈发现大家看他们的眼神越来越怪。最后不知道谁举报了我，爸妈害怕这事发展越来越离奇，跟过来通知的村支书，商量让我抓紧回来让事情澄清定性。

    捋清了整个事情的脉络，饭也做好，满满一桌子菜，接风宴总算热热闹闹吃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