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玫瑰不存在2
发布:2025-06-18 17:25 字数:13207 作者:天阅短篇
人家骂我舔狗,傻白甜,还真骂对了。
我自嘲地笑了,随即眼神渐渐坚定起来。
孟质,你看轻我。
所有人看轻我。
没关系。
在网上找了家化妆工作室,在我说明场合之后,化妆师点头:“好的,那我给你设计一个端庄大方的妆面。”
“不用,怎么高调怎么来。亮片闪片全给我加上,”我果断摇头:“我就要做全场张扬的那一个。”
化妆师愣了半天,才说:“没想到学术界,也那么开放啊。“
6.
孟质看见我,就像是见到了鬼。
头发烫成微卷,慵懒随意地披在了肩上,这一个月因为吃得少,瘦了十几斤,白色礼服在腰间松松垮垮,堆出了不少褶子,丝缎在我腰身上,看起来波光粼粼。
全场的眼光几乎都被我所吸引。
“你怎么……“孟质张了张嘴,却没说出话来。
“我怎么?”我略带挑衅地回答。
“我必须是那个愁眉苦脸被抛弃的怨妇么?”
“我不是这个意思。”孟质有些惊讶。
我耸了耸肩,表示无所谓,顺手挽上他的胳膊:“走吧。”
孟质的身体一紧。
我的心也随之收缩。
原来,连我接触你都会不舒服吗?
我挥挥头,把这个念头努力从脑海中甩出去,随即腹部传来一阵绞痛。
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今天的外卖有问题吧?
那就糟了!
我想和孟质请假开溜,却看见俞悦那张明晃晃的脸出现在我眼前,她挽着薛哥,朝我不怀好意地笑道:“哎呀,深浅,好久没见到你啦,你还好吗?”
“托你的福,很好。”我瞪了她一眼。
“啊?你怎么这样……心情不好吗?”她朝我无辜地眨了眨眼。
“你不知道我过的很好吗?薛哥,你呢,你知道吗?”我转而看向一旁的薛哥,他正尴尬地满地找缝。
孟质看着我们,微微蹙起了眉头:“许深浅,你又在发什么疯?”
他永远这样,不由分说,先指责我,他永远把我放在最后一位。
我苦笑,这样的时刻,太多了。
他根本不爱的瞬间,太多了。
抬头,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我在心里暗骂自己,许深浅,你这个没出息的恋爱脑,舔狗!
“又见面啦,大美女!”右肩忽然被人拍了一下,我转头,惊讶地发现,竟然是黎晨。
他穿着一身深卡其条纹的西装,发型一变,瞬间从阳光大男孩变成了精英知识分子。
“你怎么在这里?”
他用下巴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圈人:“跟我爹妈来的,这种场合最无聊了,不过我想见你,所以今年破例来了。”
他依旧是嬉皮笑脸的样子。
那边……我顺着他刚才指的方向望去,那圈都是国内外数学界的大佬,当中还有一两个也是爸爸生前的好友,只是妈妈去世之后,爸爸太忙,也逐渐和他们疏于来往了。
难怪黎晨学的是数学,原来也是家学啊。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我才反应过来后半句话,忍不住红了脸。
“你不是说了你的名字么?我瞬间就想到了,否则我怎么会知道你家的地址,是问我爸要的啦。话说回来,许老师当年可是叱诧风云的大人物啊。”
我摇头:“都是过去的事了。”
“对了,还没感谢你的照片呢。多亏你的照片,我都对摄影开始感兴趣了呢。”
“怎么样?很不错吧?”没聊两句,他孩子气的那一面又出来了:“是不是跟我的肌肉一样,超级给力!”
他抬起胳膊,又想要给我展示,却没想到今天穿着西装,手举到半空中就被衣服卡住了,半举在空中好不尴尬。
我忍不住笑出了声。
“在聊什么这么开心?”孟质的声音蓦地响起:“没想到黎大少竟然也会来参加年会,真少见。”
他不动神色环上我的腰。
黎晨上下打量了一眼孟质,不咸不淡道:“孟教授是明日之星,手上好几个国家级课题,多的是人要巴结,年会当然要出席,我这样的小喽喽嘛,没人关心,来不来当然无所谓啦。”
“黎家可以说是数学界的第一世家,你太谦虚了。”
“再说了,你不是认识我太太嘛,怎么能说无人关心呢。”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孟质的声音怎么有点……酸。
“我很好奇,你和我太太怎么认识的?”
“这个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有来有回,但是我却越来越不感兴趣,因为肚子越来越痛,小腿也开始微微颤抖,整个人都快要站不住了。
这外卖,可真要命啊……
7.
“孟质……”我煞白着脸,小声呼喊。
“孟质……”
他没有回头,依旧直视着前方。
“师哥——”俞悦从不远处快步走来,她的手迅速环上孟质的胳膊,自然地把我挤到了一边:“阿特德教授来了,他可是国际人工智能行业的顶级人物,我们快去打个招呼吧。”
“嗯,”孟质点头。
“快走快走。”她拉着孟质,两人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我的第三声“孟质”,甚至连喊都没有喊出来。
“你怎么了?”黎晨关心地看着我:“脸色很不好。”
我摆手:“没事,你去忙吧。我打个车回去了,你看见孟质,麻烦帮我和他说一声,我先走了。”
这种场合,对我这种圈外人,只是个蹭吃蹭喝的宴会,对于有志于从事科研行业的人来说,是结交人脉,获取资源的大好时机。
孟质才顾不上我呢。
不远处,黎晨的父母已经递来好几次眼神,示意他赶紧过去。
“没事。我跟你一样,也是个背景板,”他直接无视我的拒绝:“我扶你去沙发那边。”
我点点头,随即腹部的绞痛迅速加剧,像是有一柄钻头在肚子里钻一样,半露的后背瞬间布满了冷汗,眼前一片白光,什么都看不清。
“你脸色很不好,先把衣服披上,”黎晨脱下西装外套:“等我把车开过来,送你去医院。”
不远处,俞悦挽着孟质,两人举着香槟酒,正和几个上年纪的老外聊的谈笑风生,期间孟质像是说了句玩笑话,所有人都大笑起来,俞悦更是笑得花枝乱颤,随后伸出手假装生气地拍了一下孟质的头,两人亲昵异常,宛如天生一对的壁人。
如果我在会是什么样呢?
几年前,我也曾经硬着头皮要融入他们那个圈子,可是我那三脚猫英语,根本听不懂他们说些什么,大家都笑的时候,我只能跟着笑,聊起专业,我只能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有一次,俞悦聊到一个话题,大家谈的热火朝天,她忽然扭头问我:“深浅,你说对吗?”
“啊?”我只能点头:“对。”
“哦,不好意思,我说错了。”俞悦眨了眨眼,笑得很明媚:“不过没关系,反正你也听不懂,毕竟你连本科都不是重点大学的嘛。”
回到家后,孟质只是满脸厌恶地看着我,那晚,他对我说了很多话。
“许深浅,你又不瘦,不要穿吊带裙,丑死了。”
“许深浅,听不懂你就走开,傻笑看起来很无知。”
“许深浅,我警告你,别再给我丢人现眼了。”
…………
从那以后,每次年会,我只负责和他出面打卡拍照,然后就被丢到一旁。
年年如此,从不改变。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腹部更痛了。
我以为孟质是铁石心肠,是事业脑,原来他只是不爱我,只是不希望我站在他身边而已,如果换做俞悦,他可以笑得那么开心。
这么多年,终究是错付了。
痛,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缓缓闭上眼睛,心疼地环抱住自己。
8.
好重——
怎么会那么沉——
不是眼皮,我手上好像被压着什么东西。
缓缓睁开眼睛,手上的重量猛地消失了,一双手快速在我手上闪过。
“孟质?”
“你醒啦?”是黎晨,他抬头,不好意思地看着我。
“你得了急性阑尾炎,刚刚动了个小手术,要多休息。”
我依旧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
黎晨挠了挠头,才从身后拿出一个纸盒:“这是我想送你的礼物,我想着你没那么快醒,就想练习一下,怎么递给你比较合适。”
“谁知道你居然醒了。”他小声嘀咕道。
“是一台相机。”
“是我闲置的,不贵,觉得长相复古才买的,也没怎么用过。你不是说对摄影感兴趣吗,这台机子入门还是挺合适的。”他一本正经对我说。
这家伙,连撒谎都不会,相机包装上面的封条都还没拆,怎么可能是闲置的?
“谢谢。”我没有推辞,坦然接受了。
“你……丈夫,我打了电话,一直没人接。”黎晨小心地看着我:“估计昨晚喝多了。”
“我冒充你男朋友,签了手术单,否则医生不给做手术。”他语气略带歉意。
活了二十多年,连个做阑尾手术签字的人都没有。
许深浅,你的前半生还真是可悲啊。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是一个陌生来电。
也许是麻药劲还没过去,我觉得浑身没力气:“开免提吧,估计是骚扰电话。”
“你好,是许女士吗?我是孟先生的代理离婚律师。”
空气凝固了三秒。
我定了定神:“我是。”
“鉴于您迟迟不同意协议离婚,现孟先生全权委托我进行诉讼离婚的事由,我现在告知您一些基本情况……”对方滔滔不绝地继续说下去。
听到这里,黎晨站起来,有些尴尬地看着我,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不用说了。”我直接打断了他。
“许女士,请你弄明白,这个世界上没有离不掉的婚,这样死缠烂打是没用的。”那头律师讥讽道。
“你这样的人我见多了,现在孟先生还愿意把财产全部留给你,真闹到法庭上,最少也是一人一半,”对方的声音更加不屑:“我听说,你本来就没工作没收入,靠老公养着的?”
“劝你见好就收,给你台阶就老老实实下来。”最后一句话,威胁意味浓郁。
呵。
这些警告,最近真的听太多遍了。
我抬头,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而镇定道:“麻烦转告孟质,我同意协议离婚。财产该怎么分就怎么分,我也不会多要。”
“大路朝天,我们从此各走一边。”我哑着嗓子道。
孟质,再见。
我也有尊严。
9.
缘起缘灭,不过一瞬。
签了离婚协议后,我注销了全部的电话号码,银行卡号,社交账号;搬走了家里的所有东西,叫来保洁,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一根头发都没留下;甚至还连夜买了全新的床单被套,把和我有关的一切全部清零。
属于我的,我全部带走了,只留下的那枚结婚戒指。
呵。
连结婚誓词都是AI自动生成的婚姻,还有什么是真的呢?
那就都还给你吧。
我们结束了。
原本以为离开孟质的日子我会痛不欲生,伤心欲绝,但是三年时间转瞬即逝,现在回想,竟然只剩下淡淡的唏嘘和感慨。
感慨那个曾经的自己真是傻到家了。
真心,怎么可能换的来真心呢?
真是这样,世界上就没有那么多爱而不得了。
“我定了餐厅,这家餐厅超级难定,这回不许放我鸽子啦。”黎晨发来消息。
没想到的是,正好那年黎晨大四毕业去了k城读研,我在他的建议下也来到了滨海的K城,自那以后,我开始了漫无目的地生活。
三三两两地举起相机记录身边,竟然误打误撞成了个不大不小的网红摄影师,到如今,也算是勉勉强强能养活自己。
黎晨硕士答辩顺利结束,接下来就等着直升博士了,我们约好今天庆祝。
“知道了,上次是台风,你怎么还要怪在我头上?”我失笑。
“台风天就好好呆在家里,还要跑出去拍天空,这才是我怪你的地方好吧。”黎晨发过来一个气鼓鼓的表情包,依旧孩子气十足。
“好啦,我认错!不说了,我要去工作。”
前段时间接了一个合作项目,是帮一个大众科普的自媒体号拍摄短视频,今天是第五期,最后一个嘉宾,干完收工,正好可以休息几天。
“摄影师姐姐,你知道吗,这回的嘉宾是女性之光,据说是名校博士呢,我好期待啊!”一旁的助理拉着我的耳朵窃窃私语。
女性之光?名校博士?
我眨了眨眼。
爸爸还在的时候,这样的人每年我都能见到好几个。
俞悦不也是么?
有什么不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我撇了撇嘴,对我而言,都是工作而已。
转头扛上摄像机,我直冲灯光灼人的影棚而去。
打开门的瞬间,四目相对,我就像是被雷劈中了一样,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不是说的女性之光吗?
怎么会……
他也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哎呀呀,我弄错了,这期换人了,女性之光姐姐有事不来,这期的科普专家是人工智能专家——”
“我知道。”我喉咙干涩,几乎从挤出这几个字。
他也定定看着我,许久,才用嘴型对我说:
好久不见。
是啊。
孟质,真的好久不见。
10.
上午的拍摄很快就结束了。
拍摄总计一天,我这样的外包人员,午餐都是自行解决。到了中午,我随便找了个角落蹲下,顺手从包里掏出速食三角饭团,一边啃一边看英语语法视频。
国外有很多摄影大牛,摄影方面的理论也比我们国内超前不少,在黎晨的鼓励下,我从半年前开始学英语,现在已经可以勉强上英语论坛,和各路同行进行简单交流了。
“没想到你现在这么有出息了。”
“呃……”我被饭团噎了一口,孟质什么时候站到我背后的?
“还好吧。”
“还学英语,学得会吗?”他的话中带刺。
三年了,孟质,你还是一样看不起我,我有一瞬间感到心痛。
不抬头,我继续啃我的冷饭团:“对。我不聪明,学不会。”
“不过孟教授放心,我再笨,也不会给您丢脸了。”
言下之意,我们离婚了。
“你中饭就吃这个吗?”
“垃圾食品。”他嫌弃道。
我抬头,直勾勾看着他:“对,我这个人就是又笨又穷,一无是处,穷困潦倒,您满意了吗?”
孟质眼神张了张嘴,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错,他的眼神中,竟然有一丝丝的……心疼?
肯定是我看错了。
我低头继续看视频。
不过我知道他没有离开,我听到手机触屏的声音,许久才响起他离开的脚步。
没过一会儿,助理小妹就提着大包小包冲了上来:“兄弟姐妹们,今天赚到啦,孟教授请客,吃粤来轩。”
“哇靠,粤来轩,不是那家米其林餐厅三星吗?贵的发疯,孟教授太阔了吧……”
“你们这帮人!给我留一份啊,早知道我不点外卖了,亏!”
“急什么,孟教授说下午茶还有蛋糕和咖啡呢。”
“这是什么神仙嘉宾啊,孟教授,你能不能来当我们常驻嘉宾,不,导演!不,索性你来当老板吧!”
背后一阵欢呼沸腾,喧闹中,我的记忆也逐渐模糊。
“孟质,我们去粤来轩好不好?我一直想吃他家哎。”
“没时间,你点外卖好了。”
“可是他家不送外卖啊。我们去排队吧!”
“吃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听说他家巨巨巨好吃的!”
“许深浅,你的时间真的要浪费在这种吃喝玩乐,毫无意义的事上吗?”他正在对着电脑忙碌,板着脸嘲笑我:“难怪,你一事无成。”
没想到,粤来轩也有外送了。
也没想到,孟质已经不在我身边了。
我放下耳机,转头却对上孟质一双幽黑的瞳孔,他看见我,迅速别过头去。
有了美食的助力,下午工作进行的特别顺利,不到四点就已经收工结束。
“姐姐,你的小男友来啦!”助理小妹一边嘬奶茶,大声喊道,随即黎晨就出现在门后,他今天穿着一身白衬衫,清新俊秀,正捧着一大束我最爱的白玫瑰,朝我露出八颗牙齿。
“你怎么来了?”
“嘻嘻,提前结束,来接你。没想到你也提前结束。”
“说明我们有缘分!”
我哑然失笑,这算什么缘分,也太牵强了。
“走吧,那家西餐厅大堂有钢琴演奏,去的早,我们还可以欣赏一会儿。”黎晨兴奋地像是一只摇尾巴的小狗狗,拉上我就要离开。
“黎大少,留步——”孟质的声音忽然响起,比冰还冷。
11.
看见孟质的瞬间,黎晨几乎是下意识上前一步,挡在了我的前面。
“孟教授,您怎么来K城了?”
“你能来,我就不能来吗?”孟质不知道吃错什么药,说话火药味十足。
“随便你,”黎晨微微抬起一侧的肩膀,表示无所谓:“招呼也打了,没事我们就回见吧。”
“有事。”
“我有话要和摄影师沟通。”
“我希望可以补充单独一些照片,用于前期宣传。”
“凭什么?已经下班了!”
“下班时间不是五点吗?现在工作还没有完成。”孟质冷冷地看着他:“不管你是谁,请不要耽误工作。”
“我们宣传用的照片都是从视频里面截的,不需要单独拍。”我解释。
“我认为,需要。”
导演擦了擦汗,站出来圆场:“那个,许深浅,既然孟教授说需要,那就单独拍一组吧,也能提升我们作品的质量。”
“哎呀,不会吧,孟教授真的好严格,今天应该是全系列质量最高的一期了哎。”
“学术大牛就是严谨。”
“吃人家嘴软,还好只让拍照,没我们的活,走了走了。”
三三两两地,大家都收拾完东西走了。
“摄影师,可以回到你的工作岗位吗?”孟质的眼神似乎穿过了黎晨,看向我。
“黎大少,我们要工作,你在这里不方便,麻烦你出去。”
……
好吧。拍就拍。
“你等等我,五点下班过去也来得及。”我重新从包里取出相机,转而柔声跟黎晨道歉。
“快点,不要浪费时间。”孟质的声音更冷。
真是周扒皮,我恨恨看了他一眼,摘下相机镜头盖。
12.
孟质的优点是不论何时,都板着同样一张优秀的臭脸。所以也不需要我做太多的引导,咔咔拍就行了。
“休息三分钟可以吗?”熟悉的感觉又来了,我说完这句话,迅速放下手上的相机,转而冲了一杯热水,动作熟练地往水里倒下一包药。
“这是什么?”
“水。”
“你知道我不是问这个。”孟质固执地追问。
我依旧低头:“胃药。”
“许深浅,你还有胃病?我怎么不知道。”他有点诧异。
“和你离婚前就有了,您贵人事忙,没时间关心这种小事。”我淡淡开口,随即把药一饮而尽:“我们继续吧。”
谁知道,孟质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不想拍了。”
发什么神经?
我皱了皱眉:“行,那我收工了。”
“你只能选择坐到五点,或者拍到五点,。”孟质一动不动看着我。
还真是……
“你不是最抓紧时间的吗,怎么要在这里浪费一个小时?”
孟质微微一怔,叹了口气:“人是会变的。“
这话一出,我也愣住了。
还以为他又要说什么大道理讽刺我,这是……示弱了?
“确实,人是会变的。“
这三年,我不是也变了很多吗?
“你……还好吗?“
“马马虎虎吧,还过得去。你呢,和俞悦结婚了吗?“
“结婚?”他愣住了:“许深浅,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你们不是感情很好吗,俞悦早就警告过我,我配不上你,她才是你的良配。结就结了吧,反正和我没关系,我就八卦问问。”
谁知道,孟质腾的一下站起来,伸出手扣住我的手腕:“什么叫没关系?”
“你说我和你没关系了?”语气莫名地愤怒。
说话间,孟质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是俞悦。孟质没有接,随手按下屏幕上的一个按钮,熟悉的女声再次传来:AI已经为您自动回答并进行录音摘要……
不只是对我,原来他对谁都用AI回答吗?
我眨了眨眼。
“我们只是普通同事关系。”
“俞悦年初已经和薛哥结婚了,你不知道吗?”
结婚了?
行吧。
这俩毒舌二人组,倒是挺般配的。
“你……是跟黎晨在一起了吗?”他犹豫了一下,艰难地开口。
“没有,”我老老实实摇头:“他太优秀,以后还要读博士,我配不上。”
我苦笑:“你们这些天才的世界,普通人是走不进去的,我还是当个平凡的普通人好。”
“你怎么知道走不进去?”
“我试过了。”
…………
孟质的下巴紧了紧,右手的手指不停搓揉着,似乎在做很大的心理斗争:“不是,你已经走进来了。”
他的笑容竟然有些悲伤:“是我发现的太晚了。”
13.
“在想什么?”黎晨的大脸一整个占满我的视线。
“没……”吃饱喝足,我看着窗外的大雨发呆。
“你还是忘不了他对不对,我就知道。”黎晨有些受伤地看着我。
“我跟你告白那么多次,你每次都用各种方式拒绝,说白了,你还喜欢他。”
真是这样吗……
明明已经过去了,但是为什么看见他,还是会轻而易举被伤害,听到他没有再婚的消息,还是会觉得窃喜?
可是,人不该犯两次错不是吗。
“你好,请问是黎晨先生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服务员转向我:“那你是许深浅小姐吗?”
“呃,对。”
“我们前台打来电话,说您先生身体不舒服,让您赶快去酒店一趟,这是地址。”她递过来一张纸条,上面写着酒店和房号。
我先生?
孟质?
对了,他不知道我的电话号码,所以直接让酒店打到了餐厅吗?
“你要去吗?”黎晨定定看着我。
我果断摇头,转而拨通俞悦电话:“他有自己朋友。”‘
如果真是不舒服,赶来K城也不过一个小时,这么多年朋友,来一趟也正常吧。
谁知道,无人接听。
再打,挂断。
继续打给薛哥。
关机。
…………
黎晨开口:“打120吧,不是说人不舒服么。直接把地址报给他们。”
“不好吧……也不知道具体什么情况,如果只是小病,岂不是占用医疗资源。”
“你就是不想打吧?”
“刚才你打电话的时候,是不是希望打不通?”
“许深浅,你承认吧,你就是放不下他。”
黎晨白了我一眼:“拜托,直面真心。”
“我……”
“对不起,那,我先走了。”
“嗯哼,拜拜。”黎晨点头,潇洒地朝我挥挥手。
14.
打开门,我发誓,那是我见过孟质最落魄的样子。
领带被扯松,衬衫歪歪扭扭,上面布满褶皱,头发也像鸡窝一样缠成一团,脸颊烧得通红。
我疑惑:“你怎么找到我的?”
“这个城市有音乐表演的西餐厅就那么几家。”孟质淡淡开口:“问一下有没有黎晨的预约就知道了。”
好吧,逻辑严谨,我转而看向他:“你发烧了?”
孟质倚在门边,有气无力道:“我没带伞,估计淋雨感冒了。”
“那我去买药。”
“不行。”孟质猛地伸手,把我死死扣住,砰的一声关上房门。
“我……我再不想放你走了。”
“许深浅,我后悔了。”他的嗓子哑得厉害,眼角膜因为充血而布满红血丝,盯着我一字一顿道。
我沉默了片刻,没有正面回答:“那我外卖买吧。”
“我以为你走了我会解脱的。”他看着我,完全不接我的话:“但是你走以后我才开始明白,我只是……”
“可以了,孟教授,”不知道为什么,鼻子居然酸酸的:“现在再说这些话,有意义吗?我们都离婚三年了,追忆往昔不是您最不耻的,浪费时间的行为?”
“不是。”这回孟质毫不犹疑。
“我变了。”
“许深浅。”
“我真的变了。”
他蓦得看向我,然而这些话语在我听来如此苍白。
说完以后,大概是烧的温度太高了,他阖上了眼睛,沉沉睡去。
我打开自己的手机,哎,怎么会这样?
只能伸手去够孟质的口袋,点亮屏幕,屏保居然是……我?
那是应该是唯一一张孟质给我拍的照片,那天孟质的实验特别顺利,下班的时候甚至太阳还没下山,路过街心公园的时候,刚好看到妈妈在给秋千上的孩子拍照片,我就缠着孟质也要拍。
“人家是小孩子,你一个大人,还要拍秋千,好幼稚。”
“我不管,我就是要拍……”
“浪费时间。”
“就拍一张嘛,很快的。”我缠着孟质,一遍又一遍恳求他。
“好吧。”回忆里,孟质不情不愿地拿出自己的手机,敷衍地帮我照了两张。
因为拍的不满意,我根本没让他传我照片,没想到他竟然拿来做屏保了。
我记得他之前的屏保,是一张勇攀高山的照片来着。
轻触屏幕,输入密码。
孟质的手机密码,我从来都不知道。
偶尔被我看见了手势密码,隔一段时间,孟质也会及时更换掉。
我从来都打不开他的手机。
“孟质,你为什么不给我看手机,是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没有秘密,都是工作。”
“那你把密码设成我的生日好不好,我的密码一直都是你的生日哎。”
“不要,这种密码安全系数太低了,很容易被破解。密码要定期更换才安全。”
……
对了,他总是设置我想不到数字。
我看着六位的密码,没办法,随便试试吧,不对就叫前台打电话。
他的生日——
错误
门牌号——
错误
单位工号——
错误
那……实验室门牌号——
错误。
“警告,再输入错一次,手机将会被锁定。”
不会吧。
我几乎是下意识,输入了我自己的手机密码——我的生日。
解锁成功。
啊?
他的密码,是我的生日?
15.
身旁的孟质已经沉沉地睡着了,我从没见过他那么安详的样子,好像每一次他睡在我身边,都紧锁眉头,有很多烦心事。
要跟我睡在一起,本身就是一件烦心事吧。
我这样想着,打开手机。
“测试”APP依旧在最显眼的位置,只是已经变成了一串英文名,大概是已经发布的成熟软件了吧。
我不懂这些,从来都不懂。
回忆潮水一般涌上心头,那些痛楚的感觉又重新回到了我身上。
我尝试打开,居然没有单独设密码,最近更新的时间是……今天?
记录的是拨出电话的语音内容,是我曾经的号码,早就已经空号了,所以被系统识别后自动记录了下来。
“许深浅,我今天终于见到你了,你瘦了很多,午餐怎么能只吃饭团呢,你明明自己跟我说要好好吃饭,现在怎么轮到你不好好吃饭了?还好我聪明,给你点了外卖,我见到黎晨了,他算什么,你快点和他分开啊……哎,不,你也需要人照顾,我太自私了,但是,我希望照顾你的人是我。”孟质的声音已经有了一点点鼻音。
“许深浅,我今天开始种花了,你喜欢白玫瑰,我就在家种满了白玫瑰,我控制不住自己的职业病,发生任何事都想着用人工智能去解决,但是为你养花这件事,我发誓自己动手。你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玫瑰今天开了哦,你来看看吧。”这个声音醉醺醺的,孟质是喝酒了吗?
“许深浅,该死的,你他妈的给我回家啊,谁让你走了,你不是很倔的吗,为什么这次这么听话,我让你离婚你就离婚?”
“别走,浅浅,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宝宝,你回家好不好?”
我没听错吧?
他居然叫我浅浅。
孟质从来都是,一字一顿,冷酷无情地叫我“许深浅”。
这些对话,从我离开后的一周开始陆陆续续地记录,从凌晨一两点,到中午十二点,几乎分布每一个时间段。
甚至还有开会间隙摸鱼给我发的抱怨短信。
这个人不是最重视工作,开会从来都是屏蔽一切消息的吗?
床上躺的这个人,真的是孟质吗?
身后发出一声呜咽声,孟质醒了。
“呃,啊,那个,”我紧张地手不知道忘哪里放:“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看你手机的,我手机没电了,要点外卖买药,只好用你的手机,然后我还以为在用自己的手机,一不小心输了自己的密码——”
“没关系。”他温柔地摇头,笑道:“你想看什么都可以。”
“呃,那个,我先买药吧。”
“支付密码也是你的生日。”他的声音更加温柔,简直要把人融化:“所有的密码都是你的生日。”
“许深浅。”
“呃?啊?嗯?”我已经语无伦次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以后中饭不能那么敷衍,记住了吗?”
16.
孟质确实是我见过行动力最强的人。
退烧的当天,就去家政市场找了最贵的做饭阿姨,还给我买了保温饭盒和各种高档食材,堆满了我小小出租屋的每个角落。末了,还把一只智能手表戴在我的手腕上。
“好好吃饭,我会等你,一直到你回家。”
走之前,孟质只留了这一句话。
“如果我不呢?”
“那就永远等你,永远守护你。”他轻描淡写地回答。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有些恍惚,孟质的确变了很多,但是,我还有多少勇气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呢?
我反反复复问自己的内心,却始终没有答案。
不论如何,现在还有一项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的眼神望向了桌子上的一张纸——《全球纽赛摄影比赛——中国区参赛邀请函》。
这是全球级别最高的摄影赛事,每年只定向优秀的摄影师发出邀请函,从比赛设立至今,从来没有华人获得过相关奖项。
为了参加这个比赛,我从一年前就开始筹划拍摄项目,从选题,时间规划,天气选择,装备检查,机位确定……整个计划,复盘了一遍又一遍。
只因为我想去的地方异常凶险,
达瓦村。
这是全国海拔最高的村子,有着绝美如画的天空和冰川,但同时也是全国最凶险的村落,冬天的气温达到零下20度,当地村民均寿命只有四十岁。
那里交通不便,山路崎岖,光是去达瓦村,就至少要花上三天时间。
但是时间不等人,一年当中最佳的拍摄时间点只有几天,我不能错过。
背上重重的行李,我准备出发。
17
行程过半,我才知道我大大低估了这趟旅行的凶险程度。
一直以来,我都生活在高楼林立的城市,对气温的理解仅限于冷了多加一件羽绒服,从来都没有考虑到山区另一个问题——大风。
我的衣服根本没有考虑防风的设计,几乎要把人吹走的狂风从袖口领口呼呼灌进,几乎刮过我身体表面的每一寸皮肤,我感觉自己像没穿衣服一样。
冷得浑身发抖。
这是山区,可不是什么繁华商圈,物资紧缺,很多当地人甚至连生活用品都没有,自然没有多余的衣服能卖的,只能借了一件毛毡毯子披在身上。
起初只是觉得有点凉意,可是往上走,越觉得冰冷刺骨。
照这样下去,我还没走到目的地,就已经冻死在路边了。
如果这时候放弃,一年的准备工作就白费了。
参赛的梦想就破灭了。
我不甘心。
“姑娘,大雪,不能去,不能,不不不!”我寄宿人家的村民很热情,只是口音浓重,我只能模模糊糊听懂这几个词。
雪确实比我想象的更大。
原定的向导也因为大雪封路而来不了了,连对方也在卫星电话里再三劝阻我不要冒险上山。
“每年都有冒险上山失踪的人,小姑娘,你别犯傻。”
“明年来也行,什么时候都行。”
真的要放弃吗?
我试着打电话给黎晨,但是自动转接到了电话答录功能,他这几天估计在忙着升博的事,没空搭理我。
孟质……
要联系吗?
“许深浅这个人,孟质招招手就来了,就是一个舔狗恋爱脑。”
薛哥的话没由来地浮现在我的脑海。
对着那一串号码犹豫了许久,终于还是没有打出去。
不管了,去吧。
我咬牙,下定决心。
按照我现在的装备,坚持一个小时不成问题,一个小时,让我拍到梦想中的旷野和雪山吧。
我决定无视所有的警告,勇敢一次。
然而到了目的地,我已经冻得脸上毫无知觉的时候,上天又跟我开了一次玩笑。
18.
天,居然下起了冻雨。
天气软件预测的是晴天,出发前我也多次确认,然而高山上的天气变幻莫测,刚刚还万里无云的好天气,等我踩好点,架好三脚架,竟然乌云密布,下起了冻雨。
冻雨落地成冰,像是一柄柄冰锥重重砸在地面上,别说被砸到,就算是被飞溅起的碎冰轻轻划过皮肤,也会迅速流下一道长长的血痕。
我已经领教到了。
好在,脸上已经完全冻僵了。感觉不到疼,血也几乎在瞬间就凝固住。
又等了十分钟,冻雨依旧没有停的迹象。
原定一小时的拍摄时间,已经过去了大半。
天气再不转晴,我就根本没有拍摄时间了,一分一秒的时间在流逝,雨却丝毫没有暂停的迹象。
在冰天雪地里,万籁俱寂,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还有越来越快的心跳。
最佳的日照拍摄点,按照气象学的研判,只能是今天。
我不甘心。
已经走到这里了。
已经付出那么多了。
眼前的视线开始渐渐模糊,我试着活动僵硬的四肢,用力捶打胸口让自己保持清醒,但是逐渐加重的寒意在快速透支我的生命力。
冻雨还在下。
我看着周围望不到边的黑云,这天气,怎么看都不会转好了。
再坚持一分钟。
再坚持一分钟。
……
不行,还是不行。
放弃最佳天气吧,明天再来。
19.
我收起设备,灰心丧气地准备下山。
刚走没两步,就觉得肩膀传来一阵剧痛。
扛了几年的设备,我的肩膀常年有炎症,不过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每次休息个几天,做做针灸就好了。
偏偏,在这个关键时刻犯病。
又冷又疼。
只有一只手能动的话,我根本不可能把这么多的设备带下山。
更重要的是,设备如果丢在这里,很可能会被冻雨砸坏,如果只是现在离开,明天还能再来,可以设备坏了,今年就别想拍了。
该死。
我就不信了。
我固执的伸手,可是一提起重物,整个右肩膀就像是扎了无数钢针般刺痛。
“许深浅——”
“浅浅——”
怎么好像有人在叫我名字?
难道我快死了,都产生幻听了?
我抬头,不远处的地平线上,一个红色的小点慢慢出现。
小点移动的很快,看见我,几乎是飞奔朝我而来。
是孟质。
他怎么会来?
我根本没有联系他啊?
“一个人来这种地方,你是不是不要命了啊。”看见我的瞬间,一如既往的孟质式大声责备。
唔。
“你的脸怎么回事?”
“怎么弄得?”
“什么时候弄得?”
我正想回嘴,谁知道走到我跟前的瞬间,他张开双臂,用力把我抱在怀里,不停反复念道:“算了,算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我找黎晨要了你的电话,但是一直打不通。”
“许深浅,我好担心你。”
“你千万,千万不能有事。”
听声音,孟质……好像哭了?
“呃,你……”我的脑袋好像也被冻僵了。
“冷不冷,我带了衣服,快穿上。”他快速卸下背包,从里面掏出一件厚厚的外套,随即塞了一大块巧克力进我嘴里。
“还能走吗?”
“能……”
“走吧,我们回家。”他两只手提起我的所有设备,一声不吭就往前走。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你怎么会来?”
孟质往前走了两步,又回头:“我不是说了吗,我会永远守护你的。”
20.
当地医院的医疗水平一般,只做了简单的包扎和伤口处理,肩膀的问题要去市里的大医院治疗。
拍摄计划彻底泡汤了。
从睡梦中昏昏沉沉醒来,我看见孟质正睡在不远处的木椅子上。
手表亮了起来,显示已经自动发送的求救信号。
原来是这样,大概这个手表能记录什么身体数值,检测到危险的时候,自动发生定位出去吧?还是说……黎晨那小子把我的行踪透露出去的?
不过……幸好啊,我看了一眼熟睡的孟质,心底某个地方慢慢柔软了起来。
低头,我继续往下滑动手表的页面,显示还有一条未读的记录语音。
是我在山上,手机没信号的时候,孟质留的。
只有三秒。
我试着打开,却显示对方已经撤回,无法浏览。
切!
还撤回!
不听就不听!
有点饿了,没带吃的,我只能起身,揣着水杯去楼下的开水房打水。
七拐八拐找到开水房,接了一杯开水静静坐着,窗外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一朵雪花挂在枯枝之上,恍惚间竟然像是一朵白玫瑰,西北风呼呼吹着,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惧感。
我已经明白,这种安全感是哪里来的。
相机不知道被放到哪儿去了,我掏出手机,记录下窗外这一刻的瞬间,大雪,狂风,镜子倒影前的我,一杯热水。
门外忽然响起一阵骚动,然后就听到一阵杂物落地,发出乒呤乓啷的声音。
我走出门,看见孟质像个失控的机器人一样到处跑来跑去,看见一个人就逮住,比划着说些什么这么高,这么瘦,对方摇头,他就马上冲到另一个人面前,满脸焦急,说话也是语无伦次,颠三倒四,撞翻了一地的办公文件也也完全顾不上。
“孟质?”
“孟质——”
他扭头,看见我的瞬间,脸终于松了下来,随即长长舒了一口气,像是子弹一样飞奔到我跟前。
“你——”
“唔——”
孟质的大手按住我的后脑勺,不由分说,居然直接吻了上来。
微凉柔软的唇瓣,淡淡的薄荷柑橘味,慢慢传了过来。
我的双手,也不知不觉,慢慢攀上了他宽阔的后背。
“以为你又走了。”孟质的声音极尽温柔,宠溺地责备道:“我年纪大了,禁不住吓。”
我不敢相信自己耳朵,这么严肃的人,什么时候开始……会开玩笑了?
还有点不好意思,我转移话题:“话说,我看见你的一条语音留言被撤回了,你说了什么?”
“你想听吗?”
“嗯……”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凑近我的脸,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畔,语调温柔至极。
“浅浅,回家吧,我爱你。”
21.
“早点回家,晚上我定了你喜欢的餐厅。”
“傍晚可能会降温,你穿的多不多?”
“听说夜晚有无人机表演,我们吃完饭一起去看吧。”
一年了,孟质的短信轰炸就没停过。
“好,今天很忙,晚一点。”我言简意赅。
“没关系,我等你下班哦。”还配上一个可爱的表情。
真是……
难以想象,如果孟质带的博士生,知道自己的地狱魔鬼导师竟然还有这样一面,是怎样的表情。
不不不,回神,没时间瞎想了,今天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干呢。
我抬头,看着墙上挂着的《全球纽赛摄影大赛-银奖》的证书。
获奖作品,是我在医院开水房用手机拍的那张照片。
作品名称:《如果玫瑰不存在》。
如果玫瑰不存在,还会有人给我新的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