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生日那天，我在班群相册里看见男友沈愿出轨现场。

    视频里的男友抱着隔壁班的班花，二人吻得激烈。

    第二天我还没发作，他先来找我。

    “昨晚我们只是在玩真心话大冒险，你不要太计较。”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拉黑他的联系方式。

    1

    沈愿很满意我的态度，摸摸我的头，离开教室。

    我抬头看去，只见隔壁班班花林晓清自然地挽住他的手。

    沈愿满脸宠溺地笑着。

    离开之前，林晓清状似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向我挑眉。

    我移开目光，看着手中的练习册，心中五味杂陈。

    说不难过，那是不可能的。

    我和沈愿从小一起长大，两家人很熟悉。

    虽然没有确定关系，但家长很早就说过，等我们大学毕业就结婚。

    当时，我一脸羞赧，沈愿则是摸摸我的头，信誓旦旦地道：“我会好好照顾小芷的。”

    “小愿哥哥，爸妈跟叔叔阿姨开玩笑呢！”

    我捂住脸，不敢看他的眼睛。

    “管他们是不是开玩笑，反正我不是开玩笑。”

    我到现在都难以忘记当时他那双深邃又明亮的眼睛，既带有坚定和果敢，又不乏温柔与深情。

    就是那一刻，我彻底陷进去了。

    为了他能够顺利考上大学，我不辞辛劳，将每节课的笔记认真抄下来，并加了许多注解，让他可以更好理解。

    他请假出去疯玩，我用课余时间帮他补习，生怕他落下一点。

    他抱怨学校的自习太早，没时间吃早餐，我便天天帮他带早饭，无一日间断。

    我沉溺在爱情的海洋中，不能自拔。

    我以为我们是双向奔赴。

    没想到将我从这场梦幻之中拖离出来的，也是他。

    我走到教室外的走廊，沈愿和林晓清正牵着手在操场漫步。

    微风吹起林晓清漂亮的红色裙摆。

    我深吸一口气，又用力呼出去。

    “沈愿，你骗我。”

    2

    【明天开始，你多给我带一份早餐。】

    沈愿的信息发来，熟悉的命令式发言。

    我一直很习惯他的差遣，将他的指令看作对我的依赖。

    但，沈愿，你凭什么那么自信？

    被我看到了出轨现场，却还认为我会死心塌地？

    【为什么？】我问他。

    【给我们班的林晓清带一份，她肠胃不好，你记得给她带小米粥。】

    我眼神一黯，心脏像是被人揪起，一阵尖锐的疼痛。

    也许这才是真正的喜欢吧？

    喜欢她，记住她的每一件事情，不舍得让她劳累。

    亲吻她，牵着她的手，在微风徐徐的草地上悠闲漫步。

    直到浑身抖得拿不住手机，我才发现脸上全是泪痕。

    脑海里全是沈愿和林晓清拥吻的画面。

    这时，又有信息发来。

    “你今天怎么没把上课笔记给我啊？记性这么差吗？”

    我看着对面发来的这几条消息，久久没有回复。

    心仿佛沉入寒潭之中，霎时凉了一片。

    一直以为沈愿只是太直男，不懂得关心人。

    但三条信息，每条都在关心人。

    前两条关心林晓清，最后一条关心他自己。

    早起的是我，跑腿的是我，抄笔记的是我！

    沈愿，你为什么不关心关心我呢？

    “叩叩。”

    敲门声响起，我赶忙用袖子擦去脸上的泪水。

    “妈妈，怎么了？”

    “你沈叔叔阿姨今天不在家，我本来想请小愿过来吃饭，但他硬要在自己家里吃，你帮妈妈送些红烧肉过去给他！”

    “好。”

    尽管我现在不想看见他，但不得不应下。

    我总不能让辛苦一天的爸妈跑一趟。

    我家和沈家离得不远，但怕肉凉掉，我把食盒抱在怀里。

    按动门铃，好久之后，他家的门才打开。

    “文芷，你怎么来了？”

    开门的是林晓清。

    大脑刹那间一片空白。

    我呆呆地看着她精致的面庞，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

    她穿着漂亮的粉裙子，扎起高马尾，脸上还有淡淡的妆容。

    而我穿着最普通的卫衣和帆布鞋，头发用鲨鱼夹简单夹住。

    一时间，强烈的自卑感涌上心头。

    林晓清身后传来沈愿的声音。

    “晓清，是谁啊？”

    林晓清抬手掩住唇边的嘲笑，但眼中全是不屑的讥讽。

    “小愿，是文芷。”

    闻言，沈愿立刻冲到门口，他让林晓清进屋坐着，关上门，站在我面前。

    明亮的路灯照在沈愿脸上，他的表情带着愠怒。

    “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跑来了！”

    不等我回答，他不耐烦地伸出手。

    “笔记拿来。”

    我摇摇头：“我不是来送笔记的。”

    沈愿顿时怒不可遏：“那你来干嘛？你是不是闲得慌啊！”

    “我……”

    “嘭！”

    沈愿根本不给我解释的机会，猛地将门关上。

    这清脆的关门声，犹如打在我脸上的巴掌，那样响亮，那样无情。

    我的身体像是被点穴了一样，无法动弹，呆愣地站在门口，好半晌才无力地坐在台阶上。

    当年对我温柔似水的少年，什么时候变成如此陌生的样子？

    到底是他变了，还是我停滞不前？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咔哒”一声。

    门开了。

    是沈愿吗？

    我期待地回头，希望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

    可却是林晓清站在门口。

    我往她身后看了一眼，没看到沈愿的影子。

    “别看了，小愿去厨房给我切水果了，一会儿我们还要一起出去吃饭。”

    林晓清脸上带着嘲讽的笑，双手环抱在胸前。

    她比我高，此时向下俯视，无形之中让我倍感压力。

    林晓清朝我走来，我不知所措地后退两步。

    见状，她眼中的得意更加明显。

    “文芷，一直以来你都像跟屁虫一样跟着沈愿，但现在他是我男朋友，请注意你的身份。”

    “再让我看见你跑来他家勾引他，我就不客气了！”

    “不是，我……”

    我刚想拿出怀中的食盒解释，沈愿突然出现。

    “晓清，你怎么在门口？”

    林晓清顿时笑得像一朵纯良的小花：“小愿，文芷一直在门口不肯走呢。”

    沈愿一把搂住林晓清的腰，将她护在身旁，看着我的眼神极其不耐烦。

    “我家里有客人你没看到吗？快点走！”

    门又被重重关上。

    我的心早已堕入不见底的深渊，眼前一阵阵发黑。

    原来，沈愿也会帮人切水果啊……

    一直以来我都像个丫鬟一样为他服务。

    别说他想吃水果，就算是想要天上的月亮我都会努力想办法做到。

    月光淡淡，晚风微凉。

    泪水从脸颊滑落，冰冰的，激起一身寒颤。

    原来，一切的答案只有一个。

    不爱。

    屋内暖光明亮，传来二人嬉笑打闹的声音。

    我逃也似的跑回家，不敢回头。

    我没有完成任务，妈妈惋惜地接过食盒。

    不忍见她伤心，我撒谎说沈愿被同学叫出去玩了。

    食不知味地结束晚餐。

    坐在书桌前，看着眼前白色墙壁上贴着许多我和沈愿的合照。

    每个假期我都要和沈愿一起出去旅行，这些照片就是那些时候留下的。

    照片里的我笑得很开心。

    脑海中不断涌现出过去的记忆，记忆里的我多开心，现在就有多难受。

    一股热气上头，我猛地起身，将墙上的照片全部扯下来。

    胶水留在墙壁上的痕迹触目惊心。

    我拿起尺子，一点一点铲去那些凸起。

    尽管很艰难，尽管留下了一地粉尘。

    但我总不能让漂亮的白墙毁在这些陈旧的残余之中。

    这一干就到半夜。

    我将地上的粉尘打扫干净，又将房间里关于沈愿的物品打包，塞进纸箱里。

    从抽屉里拿出我的计划本，翻开到第十三页。

    六月十三日是沈愿的生日。

    当初我沉浸在这场虚妄的爱恋之中，生活的一切都追随于他。

    如此可笑的牵强附会，被我当成浪漫巧思。

    我毅然决然撕下第十三页，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重新翻开一页，提笔，在本子上写下两个字。

    “海大”。

    3

    “啪！”

    课间，我在解数学题，沈愿冲进教室，一掌拍在我的桌上。

    桌上垒得高高的课本应声倒下，砸在我脚边，吓得我差点将手中的试卷撕了。

    沈愿脸上带着愤怒的神情。

    我抬眼看向他。

    “什么事？”

    “什么事？你还问我？”

    “我让你给晓清买早餐，你居然没买！”

    他义正辞严，高高在上地俯视我，反而像是我没道理。

    我不甘示弱地起身，抬头与他对视。

    “我是林晓清的仆人吗？”

    “那我的那份呢！”

    “我是你的仆人吗？”

    我不紧不慢地反问。

    沈愿咬牙，脸涨得通红。

    “文芷，你突然发什么神经？”

    我没有理会他，蹲下来捡起课本，整理好，摆回桌上。

    见沈愿还没走，眼神死死地盯着我，我毫不心虚地盯回去。

    “沈愿，我以后也不会帮你带早餐的，你走吧。”

    沈愿愤愤离开。

    同学们不敢出声，只在背后议论。

    “文芷和沈愿分手了？”

    “可能吧，最近沈愿和隔壁班的林晓清不是走得很近吗？”

    我抬头看向议论的人群。

    “我和沈愿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

    除此之外，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4

    晚上，沈愿突然跑到我家来吃饭。

    妈妈欣喜不已，做了一大桌子菜。

    “阿姨，你做的饭真好吃，我这辈子都吃不腻！”

    “你爱吃，我就把我的手艺全部传授给小芷！以后她做给你吃！”

    “那太好了！”

    沈愿看向我，满眼都是温柔。

    爸妈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流连，沈愿也时不时看我。

    我被看得浑身不适，很快离开餐桌。

    谁承想，沈愿居然跟了进来。

    他毫不客气地找把椅子坐下，高高翘起二郎腿。

    我瞥了他一眼，不想理会，直接拿出试卷开始解题。

    “你墙上的照片怎么都收起来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沈愿走到我身后。

    我头也不抬，淡淡道:“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影响我学习。”

    “嗯，学习重要。”

    沈愿不疑有他，在我房间里乱晃。

    见我怎么都不理他，便蹲在我身边，把头靠过来。

    “小芷，你怎么不理我？”

    我正计算到关键的时候，没有搭理他。

    沈愿一把扯开我的试卷，竟直接坐到桌上。

    “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你生我的气了？”

    我看着他，疑惑地皱眉。

    这家伙是怎么回事？一会儿对我发脾气，一会儿又温和如水。

    这难道就是打一个巴掌赏一颗甜枣吗？

    想到这，我猛地愣住。

    这好像是他一贯的套路。

    平时把我当作一块随用随扔的破布，偶尔才对我说些甜言蜜语。

    为了他稀有的言语奖赏，我对他唯命是从，无微不至。

    这一切都包装在恋爱的糖衣之下，扒开彩色的外壳，内里居然是这么蹩脚的情感陷阱。

    我不禁笑起来，暗嘲自己过去的愚蠢。

    见我有了笑脸，沈愿嘴角勾起，伸手想摸摸我的头。

    我低头后退，躲开他的手。

    沈愿不高兴地眯起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