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你不知道自己怎么磕到脑袋的？”陆清音打量着她反问。

    对于郑莞盈因为磕坏了脑袋而导致性情大变的事，她半信半疑。

    “我之前……”郑莞盈认真地努力回想了一下，“为了应付考试我晚睡了好几天……考完以后，又为了及时更新账号，熬了两个晚上剪视频——我知道了！”

    她一边思索一边说。

    “一定是熬夜造成的。可见熬夜对身体的伤害确实——”她一抬头，正对上陆清音的一脸茫然。

    “呃……我刚才可能是……头脑混乱，胡言乱语……请表姐别介意，我确实是想不起来了……”郑莞盈只好赶紧改口。

    看来确实伤得不轻，都胡言乱语了。陆清音想。

    虽然以前郑莞盈对自己的态度相当恶劣，但现在她不想和一个病人叫劲。

    于是陆清音将郑莞盈受伤的经过告诉了她。

    据陆清音所说，郑莞盈是乘坐马车去城郊荷园赏花，路过一段比较狭窄、拥挤的道路时，对面来了一辆旧马车。

    这时正好走到路中间，谁要先过，对方必须后退一大截，退到路口去。

    作为清平侯府的大小姐，在京城里她都没给几个人让过路，何况这儿只是扬州？

    在她看来，对方让路理所当然，甚至还应该感到荣幸。

    没想到，对方还真不肯让。

    其实也不是不肯，只是对方声称马车上拉着病人，重病发作，得立即送到医馆去救治，不能耽误工夫。

    郑大小姐才不在乎什么病人。一看对方那破马车就知道是没钱的穷人，不知道从哪找来的破车，挂的帘子都是补丁，套的也是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马。

    想让侯府的马车让路？怎么可能！她坚持要先过。不仅不后退，还命车夫硬往前赶。

    对方也急了，说人命关天，也要往前冲——

    这下可好，大概郑府的马也耀武扬威惯了，没见过这样没眼色的，不怎么就被惊到了，跃起前蹄，嘶鸣扭动间，马车就侧翻了。

    郑大小姐脑袋硬生生撞在厢板上，晕了过去。

    昏迷了三天，这才醒过来。

    陆清音说幸亏你醒了，我爹妈都吓坏了，怕跟侯爷没法交待。

    噢，这事也不能怪姨夫、姨母。郑莞盈回答。姨夫姨母不仅请了最好的大夫，还让表姐照顾我，还安排好几个丫鬟伺候，我心里十分感激。

    陆清音还是觉得难以接受：“你这么……通情达理……简直……太不像以前的你了。”

    郑莞盈心想，以前的我得有多不讲理啊？

    她请陆清音陪着她去给老夫人——也就是郑大小姐的外祖母——请安时，自责道：

    这事怪不得别人，都是自己任性，害得外祖母和姨夫、姨母担忧，实在不应该，以后自己一定更加稳重、小心。

    这话本来就够堂上众人震惊的了，她又接着说：

    幸有外祖母、姨夫、姨母疼爱，请了好大夫，自己已经没什么大事了，希望此事就不要惊动父亲了，以免父亲焦急。

    以往郑大小姐要出什么事，非得闹的全天下都知道不可，陆清音的爹妈也是因此悬着心。此刻听她这么说，两人也像陆清音一样觉得难以置信。

    倒是老夫人见多识广，虽然也觉得她这性情变得匪夷所思，但倒不像众人那么诧异。见她身体无大碍也放下心来，对她的一番话语更是十分满意：

    “莞儿懂事了。此事你姨夫姨母确实想立时命人送信给你父亲，但我拦下了，想让大夫看看再说。你父亲年纪也不小了，再跑到扬州来，奔波这一趟也是辛苦。”

    “多谢祖母。祖母最疼爱莞儿，还为父亲考虑如此周到。”郑莞盈笑盈盈地捧着老夫人的手说，嘴上抹了蜜一样。

    这两天她旁敲侧击的打听，得知自己的祖父母已经过世，于是索性便将外祖母直接称为祖母，显得亲近。

    何况这莫府大宅中，外祖父也已经过世，莫老夫人便最年长最有权威的人，讨得她的欢心必然有利于自己。

    此时的陆清音彻底相信了，这位郑大小姐脑袋确确实实磕坏了，她自己都忘了自己原先什么样儿了。

    虽说以前她在老夫人跟前还算有几分礼数，但也时不时闹个小脾气，说话也不讨人喜欢。老夫人对此也很无奈：这孩子真是被惯坏了！

    随后郑莞盈又当面给姨夫、姨母行了礼，感谢他们照顾自己，又说这些天表姐日日相伴，还陪自己说笑解闷，辛苦了。

    甚至还夸赞姨母派过来端水送药的婆子和丫鬟们细致周到，体贴能干。

    这番话说的，周围的佣人们眼珠都要掉地上了。

    郑大小姐自到莫府来，理所当然享用一切，甚至还有点看不起莫府的人——毕竟人家是京城侯府的大小姐。对下人们更是正眼都不带瞧的，吆五喝六，十分嫌弃，没一句满意的话。

    今儿倒好，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不仅当着主子的面夸人，还为了表示感谢，拿出银子来赏——众人都懵了，也不敢接。

    连陆氏夫妇一时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此时只有陆清音清醒：“大小姐赏的，你们就拿着吧。大小姐毕竟是大家闺秀，知书达礼。”

    但愿你这知书达礼不仅仅是这几天的事。

    哄得全府上下高兴，郑莞盈才暗自放下心来，至少自己在莫府日子应该更好过一些。

    从老夫人的院里出来，迎面遇上一位华服公子。

    此人唇红齿白，衣饰也十分华贵，但是顶着两个黑眼圈，却显得不怎么精神。

    一见她，那人立即凑上前来：“表妹，你可算没事了，这些天我可是日日担心——”

    离近便闻到一股酒气，郑莞盈赶紧后退了两步，心想你谁啊，担心我？我这些天根本没见过您这号人啊？

    “表哥……”她行礼回答。反正对方叫自己表妹，那就应该是表哥吧？

    “……表妹果然是大家闺秀，今日竟也客气起来！”那人也愣了一下，但显然他根本没像陆清音那样多想，随即干笑起来，又凑上前一步：

    “表妹来到莫府，表哥理当尽地主之宜——要不今日我带你出去逛逛？”

    说着，就要伸手来拉她。

    郑莞盈见他表情猥琐，不由自主皱了下眉，后退躲开，刚要开口，身边莫府的丫鬟上前拦住年轻公子：“大少爷，大夫说了郑小姐还需休养，不能出门。”

    “我跟表小姐说话，轮到你插嘴吗？滚开！”对方毫不客气，伸手抓住丫鬟手臂便将她推到一边去。

    “表哥，我确实需要休息，不能出门。”本来见这人厚颜无耻郑莞盈看在莫府的份上还能忍，但是见他对侍女如此态度，心中不快，脸色也冷下来。

    “呵，表妹，不要拉着脸嘛，你虽然是侯府的千金，但毕竟是个女人，将来怎么着也得依靠男人不是？”

    对方也不掩饰了，一脸嫌弃地瞥着她。

    “虽说你这一脸麻子——但看在你爹是侯爷的份上，我就不计较了。咱两虽然品貌不相当，可也算是门当户对，你还摆什么架子啊？”他扬着头，相当不屑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