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发现令人毛骨悚然：王小雨的骨髓配型检测是三个月前做的，而提议做全员配型筛查的，正是陈哲。他以“公司关爱员工子女健康“为由，说服李国豪出资为全体员工子女做免费体检，其中就包括骨髓配型。

    更可怕的是，李国豪的配型检测样本，是陈哲亲自送到检测中心的。这意味着，他早就知道结果会是什么。

    “他在复制当年的情景，“林涛喃喃自语，“同样的白血病患儿，同样的配型成功，同样的“

    话没说完，法医室的电话打了进来。

    张建国的声音异常凝重：“我们在陈哲公寓发现的血迹，DNA比对结果出来了。不是陈哲的，也不是李国豪的。属于一个叫陈婷的女性，死亡时间超过十五年。“

    林涛猛地站起身，撞翻了椅子。他想起那份骨髓配型报告上的血迹，想起背面那行被擦得几乎看不清的字迹“她当年也是10岁“。

    陈哲不仅保存了妹妹的血样，还特意将它抹在报告上。这是复仇的仪式感，他要让李国豪在死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

    “通知所有单位，“林涛抓起外套，“陈哲很可能会去一个地方——他妹妹的墓地。“

    当警车呼啸着驶向城郊公墓时，林涛翻看着陈哲的日记复印件。最后一页写着：“二十年了，婷婷。哥哥终于可以让那个人尝尝，眼睁睁看着希望被夺走是什么滋味。“

    字迹力透纸背，最后一笔甚至划破了纸张。

    这边林涛下命令针对机场的监控画面一帧一帧地回放，林涛的眼睛死死盯着屏幕。

    陈哲的身影出现在值机柜台前，穿着深灰色的风衣，戴着墨镜，左手腕上的百达翡丽在机场灯光下泛着冷冽的光。他办理了飞往曼谷的航班值机，却在安检口前突然转身，朝着另一个方向快步离去。

    “他根本没打算登机，“林涛猛地拍下暂停键，“这是在迷惑我们。“

    技术科的小王迅速调出机场平面图：“机场地下二层有个货运通道，直通码头区。最近一周有三艘货轮要离港，其中一艘\\\\\\\'新海明珠号\\\\\\\'一小时后启程前往马来西亚。“

    林涛的无线电突然响起，是守在码头区的侦查员：“林队，发现目标！码头3号仓库，有人看见一个穿风衣的男子往集装箱区去了！“

    警笛声划破夜空，五辆警车呈扇形包抄码头区。咸腥的海风裹挟着柴油味扑面而来，巨大的集装箱像钢铁迷宫般矗立在黑暗中。探照灯的光柱扫过，在集装箱的金属表面投下变幻的光影。

    “A组封锁东侧出口，B组控制吊装区，“林涛对着无线电低声部署，“狙击手就位，注意，目标可能携带武器。“

    林涛带着突击队悄无声息地接近3号仓库。

    潮湿的木板在他们脚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仓库门虚掩着，里面黑得像是另一个世界。林涛打了个手势，队员们立即分散站位，枪口对准各个角度。

    “陈哲！“林涛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你已经被包围了！“

    回应他的是一声金属碰撞的脆响。声音来自仓库深处的集装箱堆场。林涛示意队员保持警戒，自己缓步向前。转过一个堆满渔网的角落，他看见了——

    陈哲就站在那里，背后是漆黑的海面。

    他依然穿着那件风衣，但摘掉了墨镜。月光下，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眼睛却亮得异常。他的左手搭在一个集装箱的门把手上，右手自然下垂，没有武器。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左手腕上依然戴着那块豪表。表盘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

    “林队长，“陈哲的声音出奇地平静，“你来得比我想象的快。“

    林涛的枪稳稳指着他：“陈哲，你涉嫌谋杀李国豪，现在“

    “我知道罪名，“陈哲打断他，嘴角浮现出一丝古怪的微笑，“谋杀、伪造现场、栽赃陷害要加上盗窃吗？“他晃了晃手腕上的表，“毕竟这不是我的东西。“

    集装箱区的探照灯突然全部亮起，刺目的白光将两人笼罩。

    突击队员从四面八方围上来，枪口的红点激光在陈哲胸口织成一张网。

    陈哲却像没看见一样，自顾自地抚摸着表盘：“知道这块表值多少钱吗？李国豪买它花了三百八十万。正好是他当年撤销给我妹妹医疗资助金额的十倍。“

    林涛注意到陈哲右手一直插在风衣口袋里：“把手拿出来！慢慢来！“

    陈哲耸耸肩，缓缓抽出右手——握着的是一份泛黄的文件。

    他轻轻一扬，文件飘落在两人之间的空地上。林涛一眼认出，那是医院的骨髓捐赠同意书，签署人李国豪，日期是二十年前。

    “他签了字，又反悔了，“陈哲的声音突然变得嘶哑，“就因为我妹妹是工人的孩子。“

    林涛向前一步：“王海生女儿的事，是你设计的？“

    陈哲突然笑了，那笑声在寂静的码头显得格外刺耳：“你们真以为，王海生是\'意外\'坠楼？“他猛地撸起左袖，露出手腕内侧一道狰狞的疤痕，“知道这是什么吗？二十年前，我妹妹需要骨髓移植的时候，李国豪说\'穷人的命不值钱\'。我在医院天台割腕，血都流干了，他们才勉强同意减免部分费用。“

    海风突然变得猛烈，吹乱了陈哲的头发。他的眼神变得恍惚：“我活下来了，婷婷却死了。从那天起，我就发誓“

    “所以你就复制当年的情景？“林涛打断他，“让另一个工人家庭经历同样的绝望？“

    陈哲的表情突然扭曲：“不！我要让李国豪亲身体会那种痛苦！“他的声音陡然提高，“你知道最讽刺的是什么吗？这次他居然同意捐赠了！“他疯狂地大笑起来，“二十年过去，他居然良心发现了！所以我必须阻止，必须让他也尝尝希望破灭的滋味！“

    集装箱上方突然传来脚步声，狙击手已经就位。

    陈哲似乎察觉到了，他后退一步，半个身子已经悬在码头边缘。

    “别动！“林涛厉声喝道，“王小雨已经找到新的配型者了！手术就在明天！“

    陈哲的身体明显僵住了。月光下，林涛看见他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是释然？是悔恨？还是更深的痛苦？

    “是吗“陈哲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那很好“

    下一秒，他突然做出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摘下腕表，用力抛向林涛。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前，他的身体已经向后仰去，坠入漆黑的海面。

    “救人！“林涛冲向码头边缘。探照灯的光柱刺破海面，只见陈哲的风衣在浪花中一闪，随即被翻滚的黑色海水吞没。

    那块豪表躺在林涛脚边，表盘背面朝上。刻着的“LGH“三个字母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字母间还沾着一点暗红色的痕迹——不知是陈哲的血，还是二十年前那个没能活下来的小女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