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单面玻璃反射出刘美玲冷峻的侧脸。

    她今天换了一身藏青色套装，头发一丝不苟地挽在脑后，嘴唇上那抹暗红色的口红像是干涸的血迹。

    “刘总监，又见面了。“林涛将一叠文件放在桌上，金属椅腿在地面刮擦出刺耳的声响。

    他故意选了这张不太稳当的椅子，这是审讯的小技巧——不适感会加速嫌疑人的心理崩溃。

    刘美玲终于抬起头，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林警官，我以为是来协助调查的，怎么感觉像是被当成犯人了？“她的声音依然悦耳，但尾音有一丝几不可察的颤抖。

    林涛没有接话，而是按下录音机的播放键。

    赵岩嘶哑的哭诉声立刻充满了狭小的审讯室：「她逼我的那些照片她说怀了我的孩子」

    录音放到一半，刘美玲突然笑出声来，涂着指甲油的手指轻轻掩住嘴唇：“赵医生是不是精神出了问题？我和他根本不熟，就吃过几次工作餐而已。“她调整了一下坐姿，左腿优雅地叠在右腿上，“他这样诽谤我，我的律师会处理的。“

    审讯室的空调出风口嗡嗡作响，林涛注意到刘美玲裸露的小臂上泛起了一层细小的鸡皮疙瘩。他慢条斯理地从文件夹里取出一张照片，推到对方面前：“这是三个月前市中心医院年会，你和赵岩的合影。“

    照片上，刘美玲正凑在赵岩耳边说着什么，两人的姿态亲密得不像普通同事。

    更引人注目的是她手腕上那块闪亮的卡地亚手表。

    “普通同事会送十几万的手表吗？“林涛又推出一张珠宝店的发票复印件，“这是去年十二月赵岩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同一家店，同一天，消费金额正好是那块表的价钱。“

    刘美玲的瞳孔微微收缩，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赵医生确实追求过我，但我拒绝了。手表是他硬塞给我的，我正准备退还。“

    林涛突然换了个话题：“昨晚11点07分，你在哪里？“

    “我已经说过，在家睡觉。“刘美玲的右手无意识地摸向左手手腕，却发现今天没戴那块表。

    “有趣的是“林涛从证物袋里取出那支被调包的胰岛素笔，“这支笔的记忆芯片显示，最后一次使用是在昨晚11点07分，注射了100单位。“他又调出手机上的监控截图，“而周永昌家的门廊监控显示，11点05分时他已经回卧室就寝了。“

    刘美玲的手指突然绞在一起，骨节泛白：“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有人在他睡着后，又给他注射了胰岛素。“林涛向前倾身，“更巧的是，小区监控拍到你的车在10点48分进入地下车库，11点23分离开。“

    一滴汗珠从刘美玲的鬓角滑落，她精致的妆容开始出现细小的裂痕：“我我是去送文件“

    “半夜11点送文件？“林涛冷笑，“送什么文件需要戴乳胶手套？“他突然拍下一张照片，画面中是刘美玲家垃圾桶里发现的手套，法证报告显示上面有胰岛素残留。

    审讯室的灯光在这一刻似乎变得更加刺眼。

    刘美玲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但她仍然强撑着最后的体面：“这些都是间接证据“

    林涛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按下遥控器，墙面上的显示屏亮起，播放起一段监控视频。画面中，刘美玲正从周永昌的床头柜抽屉里取出胰岛素笔，动作熟练得像是做过无数次。

    “这是“刘美玲的声音突然哽住。

    “周永昌女儿偷偷安装的摄像头。“林涛平静地说，“她怀疑父亲的外遇对象会来家里，想拍下证据劝父母和好。“

    刘美玲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整个人瘫在椅子上。

    她昂贵的套装起了褶皱，精心打理的头发散落了几缕在额前。

    当林涛将赵岩的完整供词放在她面前时，她突然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笑。

    “那个懦夫！“她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说什么爱我，结果连这点压力都承受不住！“

    林涛静静地看着她崩溃，直到她的抽泣声渐渐变小，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杀周永昌？“

    刘美玲抬起头，妆容已经全花了，黑色的眼线晕染开来，让她看起来像个可怖的木偶：“他答应离婚娶我的我为他挪用公款填补亏空他却突然说要回归家庭“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后来我发现他根本没钱！公司早就资不抵债，他只是在利用我！“

    审讯室的灯光在她脸上投下诡异的阴影。

    林涛注意到，即使在崩溃的时刻，刘美玲依然保持着某种可怕的优雅，就像一条濒死的毒蛇，仍然不忘展示它美丽的斑纹。

    “那块卡地亚手表，“林涛突然问，“其实是周永昌送你的，对吗？“

    刘美玲的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又变成苦涩：“你怎么“

    “赵岩的信用卡消费是假的。“林涛推出一份银行流水，“他当天确实去了珠宝店，但实际消费只有三千多。是你让他配合做假账，为了向周永昌施压。“

    刘美玲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像是要笑又像是要哭：“周永昌那个吝啬鬼送我的表是A货我让赵岩做假发票，本想逼他买个真的“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结果他查账时发现了公款的事“

    林涛合上文件夹，金属扣发出清脆的“咔嗒“声：“刘美玲，你涉嫌故意杀人罪，现在正式逮捕你。“

    当女警给刘美玲戴上手铐时，她突然问道：“周婷那丫头早就知道？“

    林涛没有回答，但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刘美玲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在审讯室里回荡，直到变成呜咽：“我居然输给了一个黄毛丫头“

    走出审讯室，林涛长舒一口气。

    透过单面玻璃，他看到刘美玲被押走的背影，那身昂贵的套装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小张递来一杯咖啡，他这才发现自己的手也在微微发抖。

    “林队，结案了？“小张兴奋地问。

    林涛这个时候笑了笑，新的一天又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