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将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录音里的“嗒、嗒”声在清晨的客厅里格外清晰，每一声落下都拖着金属般的震颤余音。她灌下一杯冷水，指尖仍微微发凉——昨晚录到的拖拽声经过放大，更像厚重的布料在粗糙地面上摩擦，带着滞涩的“沙沙”声，绝不可能是中介所说的“积水流动”。

    上班路上，她点开租房软件，找到中介小林的对话框，将录音发了过去：“你确定只是天台防水层的问题？这声音不对劲，今天必须安排人来检查。”半小时后，小林才敷衍地回复：“姐，真不是大事，老小区顶楼都这样。等下周物业统一检修就好，我这边正忙着带客户呢。”

    林薇盯着屏幕皱起眉，指尖在输入框上悬停片刻，最终什么也没回——她明白再追问下去也是徒劳，不如自己寻找线索。

    午休时，她抱着电脑溜进公司茶水间，反复听着那段录音，又翻出小区业主群的聊天记录。群里大多是老人询问“谁家被子掉了”“物业何时修路灯”，偶尔有年轻人抱怨停车难，却没人提及3栋402室，更没人说起那个“走了”的前租客。犹豫许久，她还是发了条消息：“请问有邻居认识3栋402室之前的租客吗？一位姓陈的小伙子。”

    消息发出后，群里静默了三分钟。随后弹出一条群主的回复，头像是物业logo：“@林薇 业主群禁止传播无关人员信息，如需了解房屋情况，请联系中介或物业，谢谢配合。”几个业主随即附和“群里别发这些”。林薇看着屏幕，心里莫名发堵，默默撤回了消息。

    下班后，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绕到小区门口的保安亭。老李正坐在里面看报纸，见她进来便放下报纸笑了笑：“姑娘，又来问滴水声的事？”

    “李叔，”林薇拉过椅子坐下，递去一瓶矿泉水，“我想问问402室之前的租客，那位姓陈的小伙子，您还记得他吗？”

    老李的笑容顿了顿。他拧开瓶盖却没喝，目光飘向远处的单元楼：“记得，二十多岁，戴眼镜，斯斯文文的，做程序员，天天抱着电脑进出。”

    “他是怎么‘走’的？”林薇追问。

    “唉，突发心梗。”老李压低声音，“半年前夏天，特别热那天。早上八点多，中介去收房租，敲门没人应，用备用钥匙打开门，就看见小伙子倒在客厅地板上，脸都紫了。赶紧打120，医生来时已经没气了。警察也来了，看了现场，查了尸检报告，说是心梗，没他杀痕迹，就没再查。”

    “他身边没人吗？家人没来？”

    “好像是外地来的，父母在老家。出事后第三天赶来的，哭得天昏地暗，后来把房子托付给中介就走了。”老李说完又补了一句，“姑娘，你问这些干嘛？这房子没问题，就是空久了有点潮气，别想太多。”

    林薇没再多问，谢过老李后回了家。刚进门，她想起衣柜最底层还没整理——昨天搬进来时把冬天的衣服随便塞在了里面。拉开抽屉正要整理，指尖突然触到一个硬物——抽屉夹缝里卡着一张半透明的便签纸，边缘卷曲，像是被人故意塞进去的。

    她用指甲小心地将纸抠出。上面用黑色马克笔写着一行字，字迹潦草，笔锋极重，仿佛写字的人用了全身力气：“302的灯，每天晚上11点准时亮”。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她走到阳台，扒着护栏向下望去——302室的窗户拉着深色遮光帘，厚重得连里面是否开灯都看不出。她想起搬来那天，在单元楼门口遇见过302室的住户：一对中年夫妻，男的身材魁梧，脸上有道浅疤，女的始终低着头。擦肩而过时，她闻到男子身上有股铁锈味。

    当晚10点50分，林薇搬了张凳子坐在阳台，眼睛死死盯住302室的窗户。11点整，深色窗帘后突然透出一点微弱的灯光，昏黄昏黄的，在帘布上投出模糊的光斑。她屏住呼吸，看着那光斑——整整十分钟后，灯光准时熄灭，窗帘恢复成一片漆黑。

    这太奇怪了。林薇皱着眉回到客厅，刚要坐下，手机突然震动。是中介小林发来的消息：“姐，天台检修的事，物业说下周才能安排。你再忍忍，实在不行我给你减免50块房租？”

    林薇盯着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下一行字：“不用减免房租。我只要知道，402室的备用钥匙，除了你和我，还有谁有？”

    消息发出后，小林再没回复。客厅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林薇走到窗边，望向302室的方向——黑暗中，那扇拉着窗帘的窗户，像一只紧闭的眼睛，藏着她无法看透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