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跌入谷底时，让这个他“亲手资助”的女孩以救赎者的姿态出现，用温柔和善良来感化他，让他对她感恩戴德，甚至爱上她？

    好一招攻心之计！

    如果不是苏暖暖这个最大的变数出现，如果他真的和林清雅走到了一起……

    那他卫修瑾，将一辈子活在敌人的掌控与监视之下，成为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卫修瑾的手，猛地攥紧了电报，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一股从未有过的寒意，从他的脊椎升起。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直直地射向还站在院子里的林清雅。

    那个眼神，不再是过去的冷漠和审视。

    那是一种看穿了所有伪装，直抵内里最深处阴谋的冰冷与杀意。

    林清雅被他这个眼神吓得心头一颤，手里的篮子“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鸡蛋碎了一地。

    “修……修瑾大哥……”

    她不明白，为什么他要用这么可怕的眼神看着自己。

    苏暖暖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我去，这瘸子什么情况？】

    【看个电报而已，怎么跟要杀人似的？】

    【他看林清雅的眼神，比看我还吓人……这剧本不对啊！他不应该对女主心存愧疚和一丝好感的吗？】

    卫修瑾没有理会她们。

    他缓缓转动轮椅，回到书房，将那张薄薄的电报纸，放在了煤油灯的火苗上。

    火光升腾，瞬间将那些惊心动魄的字迹吞噬，化为一缕青烟。

    他看着窗外，夕阳正缓缓落下，给整个院子镀上了一层血色的光。

    他明白了。

    蔡师长的目标，从来就不是让他倒下那么简单。

    他是要他死。

    不是肉体的死亡，而是精神和尊严的彻底湮灭。

    而他，卫修瑾，过去一直在被动地防守，被动地拆招。

    他以为自己看清了棋局，实际上，他一直都在别人的棋盘上。

    现在，棋盘该换了。

    导演和主角，也该换了。

    卫修瑾的薄唇，勾起一抹冰冷到极点的弧度。

    他知道，被动挨打的日子，到此为止了。

    是时候，主动出击，将这条盘踞在暗处，吐着信子的毒蛇，连根拔起了。

    夜里，卫修瑾破天荒地没有看书，而是摊开一张地图，指尖在上面缓缓移动。

    他的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带着一种军人特有的稳定与力量。

    苏暖暖躺在床上装睡，眼皮底下，眼珠子却在滴溜溜地转。

    【大半夜不睡觉，看地图干嘛？】

    【还看世界地图？他想干嘛？难道想搞偷渡？】

    【也是，毕竟在这个年代，他一个瘸子，处处受限制，说不定是想出国治腿。】

    她天马行空地想着。

    卫修瑾的指尖，在听到“出国治腿”四个字时，微微一顿。

    他缓缓抬起头，看向床上那个装睡的女人，墨色的眼眸里，第一次有了一种奇异的光。

    那是一种被猎物无意中指明了方向的锐利。

    对。

    治腿。

    蔡师长处心积虑，不就是建立在他“再也站不起来”这个前提之上吗？

    一个废了的卫修瑾，一个沉沦的卫家，才是他最乐意看到的结局。

    那么，如果这个前提被动摇了呢？

    如果那个被他踩进泥里的卫修瑾，有了重新站起来的希望呢？

    一条再毒的蛇，发现自己的猎物即将挣脱陷阱时，也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探出头来，补上最致命的一口。

    他要的，就是它探头的那一瞬间。

    第二天，卫修瑜就被卫修瑾叫进了书房。

    “大哥，什么事？”

    卫修瑜现在对自家大哥是百分百的信服，尤其是见识过他对付林清雅时那股杀伐果决的劲儿。

    “我要你帮我放个消息出去。”卫修瑾的声音压得很低。

    “就说，我联系上了一位海外归来的腿伤专家，医术高超，我的腿……有希望治好。”

    卫修瑜的眼睛瞬间瞪大了，呼吸都急促了三分。

    “大哥！真的吗？！”

    他的声音里满是狂喜。

    “是假的。”卫修瑾平静地打破了他的幻想。

    卫修瑜脸上的喜悦瞬间凝固，转为不解。

    “为什么？”

    “钓鱼。”卫修瑾只吐出两个字。

    卫修瑜不是蠢人，他瞬间明白了大哥的意图。

    这是要做个局，引蛇出洞！

    “我明白了！大哥，这事包在我身上！”他重重点头，“我认识几个跑长途的司机，还有在火车站倒腾票的，消息最灵通。我保证，三天之内，这消息能从咱们镇传到省城！”

    卫修瑾看着他干劲十足的样子，补充了一句。

    “要传得像那么回事，就说……那个专家，是我过去在战场上救过的一个华侨的亲戚，现在人就在港城，正在想办法入境。”

    每一个细节，都编造得天衣无缝。

    这不仅仅是一个谣言，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诱饵，每一个环节都散发着足以乱真的香气。

    接下来的几天，卫家表面上风平浪静。

    赵淑芬依旧每天变着花样给苏暖暖炖汤，卫秀秀没事就缠着她聊天，卫修瑜则早出晚归，神神秘秘。

    只有苏暖暖，敏锐地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暗流下涌动。

    卫修瑾变得更沉默了。

    他常常坐在院子里，看着那棵老槐树，一坐就是一下午，周身的气场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凛冽。

    【这男人又在憋什么大招？】

    【这几天总感觉家里气氛怪怪的，一个个都跟要上战场似的。】

    【特别是卫修瑜，神神秘秘的，不会是又出什么事了吧？】

    【哎，我这操心的命。】

    卫修瑾听着她的心声，嘴角勾起一个几乎无法察觉的弧度。

    他的小妻子，总是能用最离谱的猜测，精准地概括出事情的本质。

    他确实是在准备一场战争。

    而卫修瑜，就是他的先锋官。

    消息，像被风吹起的蒲公英，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扩散开来。

    先是镇上的邻里，再到县里的供销社，然后是省城的各大单位……

    “听说了吗？卫家那个瘸了的团长，腿有救了！”

    “真的假的？他不是都废了好几年了吗？”

    “说是联系上了海外的神医！人家马上就要过来给他治了！”

    流言蜚语，总比真相跑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