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实验楼外墙的爬山虎，那些暗绿色藤蔓在雨幕中扭曲成血管状纹路。楚涧被盛宗架着胳膊往体育场方向拖行，失去视觉后，他能清晰听见言佳帆布鞋踩碎积水里菌丝孢子的脆响。

    "手机电量还剩7%…"盛宗的声音在雨声中发闷，"月牙群主发来课程表补丁。"他沾满泥浆的镜片倒映着屏幕蓝光：【心血管压力测试规则：1.全员心率不得低于120次/分；2.禁止用手触碰胸口；3.看到红色积水请闭眼十秒】

    体育场铁门在风雨中发出呻吟，陈文三天前钉在门上的篮球服已经被菌丝腐蚀成碎布条。言佳突然抓住楚涧的手腕，她的指尖比雨水更冷：“东南角单杠区…积水是红色的。”

    楚涧的耳廓微微颤动。失去视觉后，听觉神经异常敏锐，他能分辨出三十米外锈蚀单杠的吱呀声里，夹杂着类似心脏瓣膜开合的粘腻响动。盛宗突然将他拽向左侧，一根断裂的爬绳擦着后颈掠过，绳头滴落的液体在积水里晕开荧光蓝。

    "规则第三条补充说明！"言佳的声音带着哭腔。她的手机屏幕在雨中忽明忽暗：【红色积水倒映的人影不属于现实维度，注视超过三秒者将进行器官匹配】

    张振海的笑声从扩音器里炸开，混杂着体育场老式广播的电流杂音："同学们，今天教大家——剧烈运动后的心率恢复！"生锈的篮球架突然九十度翻转，露出内部密密麻麻的玻璃培养舱，每个舱内都漂浮着类似心肌组织的肉块。

    "后退！"盛宗突然将楚涧推向双杠区。他沾满雨水的镜片倒映出东南角积水的诡异变化——红色水洼正在膨胀成心形，水面倒影里的言佳正在撕扯自己的校服。

    真实的言佳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叫。她的帆布鞋陷入积水，鞋带正被某种无形力量系成外科手术结。楚涧循声摸到她颤抖的肩膀，指尖触到校服下凸起的疤痕——是月牙形灼痕在暴雨中肿胀发烫。

    "我爸爸…三年前在这埋过东西…"言佳的声音被雷声劈碎，"他说如果哪天突然失踪…就挖开沙坑…"她的手机突然从指间滑落，屏幕在积水里映出血色倒计时【00:14:29】，月牙群主的新消息框正在渗出淡黄色液体。

    盛宗用圆规挑开沙坑表面的菌丝膜，金属尖端突然迸发火星："下面有铅盒！"他的校服袖子被腐蚀出蜂窝状孔洞，小臂皮肤正在渗出类似心肌细胞的粉红色组织液。

    楚涧的太阳穴突突直跳。虽然看不见，但他能闻到沙坑里泛起的腐臭味中混杂着陈文的篮球护腕气息。盛宗突然闷哼一声，铅盒开启的瞬间，三十七枚手术刀片暴雨般激射而出，在双杠上刻出心血管解剖图。

    "是冷藏的心脏切片…"言佳颤抖着捡起被菌丝包裹的玻璃片，"我爸的笔迹…"她的哮喘突然发作，喷雾罐在掌心打滑。楚涧精准接住的刹那，摸到罐体表面新浮现的刻痕——是陈文用钥匙划的求救信号。

    张振海的声音突然在身后炸响："原来藏在这儿啊。"他的白大褂下摆滴着猩红液体，手里握着的不是哨子，而是半截仍在跳动的心脏组织，“言建国当年偷走的实验样本，终于物归原主了。”

    言佳突然暴起，沾满泥浆的帆布鞋踹向张振海膝盖："把我爸还来！"体育老师轻松侧身避开，却没想到楚涧的盲杖精准戳中他腋下穴位。盛宗趁机抢过心脏切片，菌丝却在接触皮肤的瞬间缠住他手腕，在脉搏处烙下心电图纸纹路。

    广播突然播放校歌，曲调被拉长成濒死者的呻吟。所有篮球架同时翻转，培养舱里的肉块开始剧烈抽搐。月牙群主的通知覆盖了每个人的手机屏幕：【压力峰值突破临界值，启动紧急匹配程序】

    楚涧的手表突然发出刺耳蜂鸣，表带缝隙渗出暗红色菌丝。他在暴雨中转身，精准扣住言佳的手腕："东南方向十五步，有排水口！"虽然看不见，但他记得三天前和陈文来修篮筐时，那里留着维修通道。

    盛宗边跑边用圆规在掌心划等压线："气压骤降，排水管要反涌！"他的警告被淹没在雷鸣中。言佳突然踉跄着栽倒，积水里的红色倒影正死死拽着她的脚踝。真实的菌丝从她虎口灼痕里钻出，在暴雨中疯长成血管网络。

    "闭眼！"楚涧突然将言佳扑倒在地。红色积水迸发的强光中，他听见张振海的注射器扎入肉体的闷响。盛宗的圆规擦着耳畔飞过，金属与玻璃碰撞的脆响里，培养舱的碎片如刀雨般倾泻。

    当楚涧摸到排水口铁栅时，指尖传来陈文的口香糖残留——是他们上次逃课时留下的。盛宗用菌丝缠住的消防斧劈开栅栏，腥臭的污水裹着手术手套涌出。言佳突然将哮喘喷雾砸向追来的张振海，银色罐体在雨幕中划出抛物线，被体育老师用培养舱碎片击碎的瞬间，淡蓝色气雾触发了菌丝的大规模自燃。

    火光照亮体育场外墙的瞬间，楚涧的视网膜残留影像里，看到陈文浑身是血地站在看台最高处，手中握着被菌丝腐蚀的冠军奖杯。这个残像转瞬即逝，却让他在暴雨中发出困兽般的低吼。

    排水管深处传来齿轮转动的轰鸣，月牙群主的倒计时突然重置。张振海的笑声在火焰中扭曲：“下节课我们学…神经突触的…”

    他的宣言被言佳的尖叫声切断。少女正疯狂撕扯头发，发丝间渗出的不再是菌丝，而是类似心肌纤维的红色丝状物。盛宗突然将圆规扎进她虎口灼痕，迸发的火星在空中组成三年前的日期——正是言建国失踪那天的气压数据。

    "你爸把证据藏在…"盛宗的话被反涌的污水淹没。楚涧在黑暗中摸到管壁的刻痕，那是陈文用篮球鞋钉划出的逃生箭头。当三人挤进维修通道时，张振海的手电筒光束擦着言佳的小腿掠过，照亮她脚踝处正在形成的第二个月牙形烙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