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风管内的锈蚀声突然变得急促，苏梦的枪口随着声源移动划出四十五度弧线。袁冉的瞳孔在应急灯重启的瞬间收缩成针尖——林丛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通风口，沾着暗红色铁锈的医用镊子正夹着半片断裂的指甲。

    "东南方向三十米。"林丛的声音像是从解剖室冷藏柜里飘出来的，银丝眼镜反射着物证室狼藉的地面，“通风管道接缝处有新鲜皮脂分泌物。”

    杨峰的战术靴已经踏上铁质梯架，他摘执法记录仪的动作让袁冉想起三年前撕下产房陪护证的瞬间。江延珩腕间的手铐撞在排水管上发出闷响，锁骨下方的注射痕迹在冷光下泛着青紫。

    "让我猜猜，"江延珩的后脑勺抵着渗水的墙壁，"你们在找那个偷换胰岛素冷藏温度计的维修工？"他说话时喉结擦过苏梦的枪管，“盛世集团三年前的工程监理，现在在城北汽配城当保安队长。”

    袁冉的指尖陷进掌心，监控视频里周明理调试混凝土配比器的画面突然闪过。她弯腰捡起滚到脚边的紫外线手电，光束扫过通风管拐角时，几缕藏青色化纤布料在气流中轻轻颤动。

    "聚酯纤维，出租车座套常用材质。"林丛的镊子突然转向，夹住一片飘落的头皮屑，“最近接触过染发剂，苯二胺含量超标三倍。”

    苏梦的战术匕首已经插进通风管卡扣，金属变形声惊飞窗外枯枝上的夜枭。杨峰突然从梯架跃下，带倒的金属架砸在江延珩脚边：“行车记录仪显示那辆搅拌车去过仁和医院停尸间！”

    袁冉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她想起张德发审讯时第17次在笔录上留下的顿点——那形状像极了停尸间冷柜的锁扣。当通风管盖板被整个掀开时，霉味混着柴油味涌出的气浪掀翻了物证台上的PH试纸。

    "别动！"苏梦的暴喝让所有人定格。她的枪口下方，蜷缩在管道里的男人正在抓挠左耳后的瘢痕，藏青色工作服胸口绣着"盛世物业"的logo正在褪色。

    林丛的紫外线灯照亮男人指甲缝里的混凝土残渣："与游乐场泵房样本的二氧化硅含量吻合。"他的镊子悬在男人颤抖的右手上方，“食指第二指节有长期操作液压杆形成的茧。”

    袁冉注意到男人的皮鞋底纹与审讯室水渍脚印完全重合。当苏梦扯下他的工作牌时，塑封套边缘的医院消毒贴纸让杨峰突然踉跄着扶住冷藏柜——那是他妻子临终时住过的私立医院标识。

    "周明理雇你修改冷藏温度记录？"袁冉将物证袋里的哮喘喷雾瓶举到男人眼前，瓶底钢印在紫外线照射下显出盛世药业的防伪码。男人突然剧烈咳嗽，喷出的唾沫星子沾在林丛镜片上形成细密光斑。

    苏梦的膝盖压住男人后背时，战术腰带上的对讲机炸出电流声："车库C区发现血衣！"杨峰已经冲出门的背影与三年前奔向产房的身影重叠，执法记录仪的红光在墙面投下跳动的阴影。

    江延珩的笑声突兀地刺破凝滞的空气："现在去还能看到混凝土试块上的生日蜡烛。"他腕间的十字瘢痕在挣扎中渗出血珠，“杨警官女儿今年三岁了吧？”

    金属撞击声在楼梯间炸响，苏梦的配枪保险栓弹开声惊飞窗台上最后一只麻雀。袁冉追着杨峰来到地下车库时，潮湿的水泥地上赫然散落着沾血的童装碎片，每片布料边缘都参差不齐像是被混凝土搅拌机绞碎的。

    林丛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地面积水，紫外线灯照亮墙缝里半截粉红色发卡："幼儿园统一采购的款式。"他的镊子尖沾着荧光试剂，“发丝毛囊DNA与杨副队女儿…”

    杨峰的怒吼在车库顶棚激起回音，他砸向水泥柱的拳头被苏梦用手臂格挡。鲜血顺着警服袖口滴在童装碎片上，袁冉看见他后颈暴起的青筋与三年前产房外崩溃时一模一样。

    "这是凶手在挑衅。"苏梦扯下战术背心拍在杨峰胸口，"你要让丫丫看见父亲失控的样子吗？"她转身时黑色短发扫过袁冉鼻尖，带着当年体育馆储物柜里的铁锈味。

    江延珩的鳄鱼皮鞋踩碎积水中的月光，腕间手铐与车库卷帘门链条发出相同频率的声响："混凝土浇筑需要持续震动排除气泡，就像…"他的声音突然被物证室传来的玻璃碎裂声打断。

    林丛的解剖刀插在冷藏柜缝隙里，柜门弹开的瞬间涌出大团白雾。袁冉看见108个胰岛素样品瓶排列成生日蛋糕的形状，每个瓶身的标签都印着仁和医院扩建工程的日期代码。

    "三年前的今天，"江延珩的袖扣刮过袁冉手背，"杨警官收到过匿名短信吧？‘手术室空调故障已修复’。"他的呼吸喷在袁冉耳后激起细小的战栗，“当时手术室温度是22.3度。”

    杨峰突然安静得像具尸体，他执法记录仪的红光扫过冷藏柜，袁冉看见108个瓶子里有3个装着带血痂的指甲——与张德发工具箱发现的完全匹配。苏梦的配枪突然指向东南角承重柱，子弹穿透塑料布的声音惊起藏在里面的鸽群。

    "出来！"她的低喝声与十八岁那年踹开体育馆霸凌者的门时如出一辙。承重柱后慢慢举起的手电筒光斑里，周明理的白大褂下摆沾着游乐场吉祥物贴纸，胸牌上的"混凝土质检员"字样正在剥落。

    袁冉的瞳孔突然放大，周明理左手无名指戴着与江延珩同款的铂金戒圈。当林丛的镊子夹住他袖口的纤维时，杨峰突然发出野兽般的低吼——那抹藏蓝色与停尸间裹尸布的材质完全一致。

    "温度每升高1度，混凝土凝固时间缩短12分钟。"周明理的圆框眼镜滑到鼻尖，"就像孕妇体温升高会加速宫缩。"他说话时手指在承重柱上敲出ICU心电监护仪的节奏。

    苏梦的战术靴碾碎地面散落的药片，袁冉认出那是杨峰抗抑郁药的碎片。当周明理从白大褂口袋掏出微型混凝土搅拌器时，江延珩突然挣开林丛的钳制，铂金袖扣划过袁冉锁骨留下一道血线。

    "游戏该升级了。"江延珩的鳄鱼皮鞋踩住杨峰的执法记录仪，"丫丫的幼儿园秋游安排在盛世乐园怎么样？"他腕间的十字瘢痕渗出组织液，“那座摩天轮的地基用了1.8吨特殊配比的…”

    枪声突然炸响，子弹擦着江延珩耳畔钉入承重柱。苏梦握枪的手稳得像当年护住袁冉的课桌，硝烟味混着地下车库的霉味灌入每个人的肺叶。袁冉在耳鸣中看见周明理的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注射器，针头沾着的混凝土浆正在凝固。

    林丛的紫外线灯突然扫过通风管道，照亮某段用血痂画出的路线图——蜿蜒的曲线连接着仁和医院停尸间与盛世乐园地基。袁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看见每个转折点都对应着杨峰女儿生日蛋糕上的蜡烛数量。

    当警笛声撕破晨雾时，袁冉的指尖触到江延珩后颈的旧伤疤。那里有圈细密的针脚痕迹，与她三年前在停尸间见过的某具尸体缝合手法完全一致。周明理突然哼起生日歌，走调的音符撞在车库顶棚的消防管上，震落积蓄三年的灰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