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明理走调的生日歌最后一个音节卡在生锈的消防喷淋头里，袁冉看见林丛的镊子尖正悬在那枚铂金戒圈上方。江延珩后颈的缝合疤痕随着呼吸起伏，像条蛰伏在皮肤下的百足虫。

    "2019年仁和医院扩建工程，"林丛的白大褂下摆扫过周明理胸牌，"混凝土样本里的臼齿属于第七个失踪的流浪汉。"他的紫外线灯突然转向通风管道，血痂路线图某个节点突然显现出牙科诊所的放射片编码。

    苏梦的配枪保险栓发出金属摩擦声，杨峰女儿的发卡碎片在她掌心折射出冷光。袁冉注意到江延珩的鳄鱼皮鞋尖正指向车库东南角的消防示意图——用红色马克笔圈出的区域恰好是盛世乐园儿童泳池的位置。

    "三年前浇筑地基用了1800立方混凝土。"周明理突然停止哼歌，圆框眼镜后的瞳孔收缩成针尖，"每立方掺入200克特殊骨料。"他说话时左手小指在承重柱上敲击，节奏与ICU心电监护仪停跳前的波形重合。

    物证室突然传来玻璃器皿爆裂声，林丛耳麦里炸出实习生带着哭腔的报告："冷藏柜温度失控，胰岛素样本…"他转身时带起的风掀开江延珩的衬衫下摆，袁冉看见他后腰处有片暗红色胎记，形状与三年前停尸间无名尸的尸斑完全吻合。

    "杨警官女儿现在应该到家了。"江延珩的腕表突然发出整点报时声，鳄鱼皮鞋碾碎地面散落的抗抑郁药片，“盛世乐园的旋转木马地基里，藏着比混凝土更有趣的东西。”

    苏梦的战术靴突然踹飞周明理手中的微型搅拌器，金属零件撞在消防栓上迸出火星。袁冉在爆开的火花中看见搅拌器内壁附着着某种荧光粉末——与游乐场失踪儿童衣服上的夜光涂料成分相同。

    "仁和医院停尸间冷柜温度被篡改的时间，"林丛的镊子夹住从通风管坠落的头皮屑，"正好是杨警官妻子出现宫缩征兆的时刻。"他的银丝眼镜蒙上白雾，“22.3度会加速胰岛素失效，就像…”

    杨峰突然暴起揪住江延珩的衣领，执法记录仪的红光在对方领带夹上折射出诡异光斑。袁冉看见那个蛇形领带夹的瞳孔部位，嵌着与张德发扳手上相同的血痂碎屑。

    "丫丫的儿童手表定位在盛世乐园。"苏梦按住杨峰颤抖的肩膀，黑色战术手套沾着车库顶棚滴落的冷凝水，“消防通道第三个检修口，三年前被封进混凝土墙体的地方。”

    警笛声撕裂晨雾时，袁冉的指甲掐进江延珩后颈缝合疤痕。那道疤痕在警车顶灯下泛着尸僵般的青灰色，与她记忆中无名尸体颈后的缝合线走向分毫不差。周明理突然发出尖锐的笑声，被塞进警车前还在用门牙磕碰手铐链子，发出混凝土搅拌机的撞击声。

    盛世乐园的彩虹拱门在晨光中泛着不真实的色泽。袁冉看着旋转木马顶棚的镜面装饰，那些扭曲的倒影里，林丛的白大褂正在取样地基裂缝里的苔藓。杨峰的执法记录仪镜头对准被封死的消防通道，镜头里突然闪过半片粉色蕾丝裙角。

    "地质雷达显示墙体内部有30厘米空腔。"林丛的声波探测器在混凝土表面划出网格，“湿度超标正常值七倍，符合尸体腐败产生的…”

    苏梦的破拆锤已经砸向标着"2019.03.15"的混凝土块，飞溅的碎屑中突然露出半截塑料发卡。杨峰扑上去的瞬间，袁冉看见他后颈暴起的血管与三年前攥着妻子病危通知书的指节同样惨白。

    "丫丫失踪当天戴的兔子发卡。"林丛的紫外线灯照亮塑料断口处的组织液残留，"卡齿间提取到皮屑，DNA与…"他的声音突然被混凝土墙内传出的电子音打断，生日歌旋律裹着潮湿的腐臭味涌出裂缝。

    江延珩的鳄鱼皮鞋踩过满地狼藉，铂金袖扣刮开墙面青苔："游戏厅抓娃娃机的钢爪，和混凝土搅拌机的抓斗原理相同。"他弯腰时后颈缝合线擦过袁冉手背，“你们猜丫丫最后抓到的玩偶，肚子里有没有藏搅拌机操作手册？”

    物证科的新人突然跪地呕吐，林丛的镊子从她脚边夹起半枚乳牙。紫外线照射下，牙根处的褐色沉淀与失踪儿童资料照片上的蛀牙完全匹配。苏梦的破拆锤第二次落下时，墙体内部传出重物坠地的闷响，像是装满砂石的麻袋砸在停尸间不锈钢台面上。

    "消防通道监控硬盘在三年前2月28日格式化。"袁冉的平板电脑屏幕映出杨峰扭曲的倒影，"那天正好是仁和医院停尸间温度异常报警的日子。"她突然放大某帧画面，混凝土搅拌车驾驶室侧窗映出半张戴着蛇形领带夹的脸。

    江延珩的笑声混着旋转木马的音乐声飘过来："温度记录仪和监控摄像头，都需要定期更换存储元件。"他的鳄鱼皮鞋尖点着地面裂缝，“就像混凝土墙体每隔三年就会出现结构性裂痕。”

    杨峰突然安静得像具尸体，他的警用匕首正在剐蹭墙体钢筋。随着锈屑簌簌飘落，袁冉看见裸露的螺纹钢上刻满正字标记，每个凹槽里都嵌着不同颜色的碎玻璃——与游乐场鬼屋地面收集的儿童眼镜碎片材质相同。

    "第108道刻痕用的是手术室无影灯碎片。"林丛的激光笔光束穿透墙体裂缝，"折射率与杨警官妻子手术台上方…"他的声音被突然爆裂的混凝土块打断，飞射的碎石在苏梦战术靴上擦出火星。

    墙体破洞涌出的腐臭气流中，半截粉色书包带垂落在晨光里。杨峰嘶吼着扒开碎砖时，袁冉看见他指甲缝渗出的血珠滴在书包拉链上——那上面凝结的脑组织残留物，与仁和医院地基里发现的完全一致。

    江延珩的腕表突然发出急促提示音，蛇形领带夹的瞳孔部位弹出微型投影。蓝光映照的施工图纸上，用血痂标注的路线图正与物证室通风管里的图案重叠。袁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她看见每个交叉点都标着杨峰女儿生日数字的变体。

    "盛世乐园的摩天轮有108个轿厢。"苏梦的战术手套碾碎地面蠕动的蛆虫，"每个轿厢装过1.8吨特殊配比的混凝土。"她拽出墙体里的粉色书包时，带出的尸水正顺着防滑砖缝隙流向彩虹拱门。

    林丛的试管突然从指间滑落，摔碎的玻璃片上粘着半片带编码的指甲。当紫外线灯扫过编码时，物证室冷藏柜里那三个血痂样本突然在袁冉脑中旋转起来——它们拼出的图案，正是江延珩后颈缝合疤痕的等比放大图。

    杨峰抱着粉色书包跪在废墟里的身影，与三年前产房外的剪影重合。袁冉感觉江延珩的呼吸喷在她耳后："袁警官不觉得混凝土凝固的过程，很像记忆在脑沟回里成型的样子？"他的铂金戒圈擦过她无名指关节，“那些失踪的孩子，可都成了城市记忆的一部分。”

    苏梦的暴喝声炸响在摩天轮阴影下，她扯开书包外层时飞出的作业本上，丫丫用蜡笔画着戴蛇形领带夹的男人。画纸边缘的褐斑在晨光中舒展成仁和医院的平面图，输液架的位置正好对应此刻众人站立的坐标。

    "游戏该通关了。"江延珩的鳄鱼皮鞋突然踩住作业本，铂金袖扣刮开蜡笔涂层，"旋转木马地基层的108具尸体，会在正午温度达到22.3度时…"他的声音被螺旋桨轰鸣打断，盛世集团的直升机正将阴影投在裂缝深处的森森白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