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柱内的蓝色液体开始沸腾，杨晓芸的辫梢在涡流中散开成水草状。袁冉的紫外线手电扫过控制台，发现银杏叶标本下方压着半张泛黄的试卷——正是她高三物理月考最后一道大题，题目要求计算混凝土承重极限。

    "密码是荷载系数。"袁冉突然抢过键盘，手指在沾染钢屑的数字键上快速敲击，"七年前结案编号里的英文字母对应希腊字母β，也就是竖向力修正系数0.927。"随着回车键重重落下，玻璃柱底部突然弹出环形卡扣，三十七条胶管同时脱离加压泵。

    苏梦的配枪始终对准西北角通风管道："林丛，检查液体成分！"她的战术背心被冷汗浸透，布料摩擦声在寂静的泵房格外清晰。林丛的镊子夹起溅落的液滴，显微镜下显现出双螺旋结构缠绕的金属微粒：“活性细胞正在吞噬重金属离子，这是生物工程的逆向净化…”

    "是救赎。"江延珩的声音突然从玻璃柱内置扬声器传出，"袁警官应该记得，当年化学实验室的镉污染事件。"袁冉的指尖骤然收紧，紫外线光束在操作台照出细密裂纹——那些蛛网状的纹路与七年前实验楼坍塌的混凝土裂缝如出一辙。

    杨峰用战术匕首撬开玻璃柱时，蓝色液体突然退潮般涌入地下管道。杨晓芸跌进父亲怀里，湿透的连衣裙下摆露出脚踝处的电子镣铐，倒计时显示还剩47分23秒。林丛的激光笔圈住镣铐内侧的编码：“和铜牌生辰八字对应的二进制代码，需要…”

    "需要受害者家属的忏悔。"袁冉扯开小女孩的衣领，锁骨下方烙着盛开的银杏叶图案，"这是当年镉中毒事件的标志。"她的声音突然卡住，苏梦战术背心的纤维裂缝里，正渗出与蓝色液体相同的荧光物质。

    泵房突然剧烈震颤，生锈的管道喷出混着铁锈的水雾。江延珩的笑声夹杂着金属摩擦声："袁警官不妨看看加压泵现在的功率。"林丛扑到控制台前，瞳孔被飙升的数值映成血红色：“他在把净化后的重金属离子反向注入全市输水管！”

    苏梦的子弹击碎通风管道的瞬间，袁冉看见飘落的文件碎片——1998年盛世集团环境评估报告的影印件，签名栏里赫然是她父亲袁明德的笔迹。泵房照明突然全部熄灭，应急灯亮起的刹那，杨晓芸脚镣的倒计时突然加速十倍。

    "带她去城南污水处理站！"袁冉将车钥匙抛给杨峰，"那里的沉淀池能中和…"她的话被突然爆裂的管道打断，苏梦拽着她滚向安全通道时，林丛的白大褂被飞溅的钢片划出十七道裂口。

    警车冲破厂区围栏的瞬间，袁冉在后视镜看到江延珩的宾利车尾灯。苏梦猛打方向盘避开路障，轮胎碾过散落的施工图纸，袁冉看清图纸边角的批注——“荷载系数修正值0.927”，正是她高考前夜在父亲书房见过的数据。

    "他在复原当年的污染事件。"林丛在后座用平板解析电子镣铐，"所有时间节点都对应七年前…"他的声音突然停顿，放大百倍的镣铐内部结构显示，核心部件竟是袁冉高中时丢失的怀表齿轮。

    杨晓芸在昏迷中呢喃着童谣，杨峰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导航红点。苏梦闯过第三个红灯时，袁冉突然抓住她的手：“绕道平安大街！江延珩在诱导我们走最短路线，前面立交桥的承重柱…”

    爆炸声验证了她的判断。立交桥坍塌的瞬间，苏梦将油门踩到底，警车擦着坠落的混凝土块冲进辅路。后视镜里，印着盛世集团logo的钢梁插入他们半秒前所在的位置。

    污水处理站的消毒灯将沉淀池照成惨绿色。林丛的解剖刀精准挑开电子镣铐外壳，冷汗顺着银丝眼镜滑落："需要同时输入七位受害者生辰和…"他的镊子突然颤抖，在电路板夹层发现半枚带血智齿——正是杨峰妻子难产那夜丢失的结婚信物。

    "这是要活剖人心啊。"杨峰的战术匕首在掌心转出寒光，刀尖却稳稳停在镣铐传感器前。袁冉的紫外线灯照亮池底，忽然跪在潮湿的水泥地上——沉淀池斜坡用荧光涂料画着三十七个等比例缩小的墓碑，每个碑文都对应着七年前镉中毒事件的死者。

    苏梦的枪口突然转向东南角："出来！"她的低喝在空旷的厂房荡起回音。江延珩从阴影中踱步而出，西装口袋插着的银杏叶标本还沾着夜露：“袁警官还没发现吗？你父亲修正的荷载系数，才是实验楼坍塌的真正推手。”

    林丛的激光笔点在墓碑群中央："这里的土壤样本显示，二十年前就存在重金属污染。"他的平板调出环境监测报告，“盛世集团接手前，这片地属于袁氏建筑公司。”

    袁冉的指甲陷入掌心，童年记忆突然闪回——父亲总在深夜对着一叠投诉信抽烟，书柜最深处锁着标有"平安大街"的工程图纸。她转身凝视江延珩：“当年主动请缨处理污染事件的，是你父亲。”

    "而袁总工程师给出了完美的解决方案。"江延珩抚摸着生锈的管道，"用混凝土封印污染源，就像用棺椁装殓活人。"他的皮鞋尖踢开池底碎石，露出半截儿童骸骨，腕骨上套着刻有生辰八字的铜环。

    杨峰突然暴起，却在离江延珩三米处硬生生刹住脚步——女儿脚镣的倒计时开始疯狂闪烁。苏梦的配枪保险栓发出清脆声响：“解药。”

    "净化从来都需要祭品。"江延珩的袖口滑出微型遥控器，"就像七年前那三十七个自愿喝下中和剂的孩子。"他的拇指按在红色按键上，“袁警官现在有两个选择：让杨警官的女儿成为第三十八位净化者，或者…”

    袁冉的紫外线手电突然照向他身后，斑驳的墙面上浮现荧光路线图："或者找到你藏在污水处理站的真正底牌。"她的指尖划过还在滴水的管道，“这些排污管的走向，和当年实验楼地下管网完全一致。”

    林丛的平板突然发出警报，他扯开领带砸在控制台上："他在把全市输水系统切换成七年前的污染管网！"苏梦的子弹擦着江延珩耳际飞过，打碎了他身后的液晶显示屏。飞溅的玻璃碎片中，袁冉看到父亲年轻时的照片一闪而过。

    "你们还剩十一分钟。"江延珩退向暗门，遥控器的红光像嗜血的瞳孔，"足够上演最后的忏悔戏码。"暗门闭合的瞬间，杨晓芸脚镣的倒计时突然恢复正常，林丛的镊子夹起从江延珩西装掉落的金属片——正是袁冉高中怀表缺失的齿轮。

    "拆解密码是怀表停摆的时间！"袁冉扯断颈链，将锈迹斑斑的怀表按进镣铐凹槽。当分针指向她当年昏倒在化学实验室的时刻，电子锁突然迸出火花。杨峰扯碎镣铐的瞬间，林丛在平板输入最终指令，全市供水系统的切换进度定格在99.7%。

    苏梦的子弹打穿暗门锁芯，江延珩的宾利却早已消失在晨雾中。袁冉站在沉淀池边缘，看着初升的太阳照亮池底墓碑群。林丛默默将父亲的环境报告塞进她掌心，而苏梦的战术刀正挑开某块松动的墙砖——后面藏着二十年前签署的污染处理协议，乙方签名处是江延珩父亲颤抖的字迹，而见证人栏里，袁明德的印章鲜红如血。

    杨晓芸在父亲怀里苏醒时，第一缕阳光正穿透破碎的玻璃穹顶。袁冉握紧那枚染血的智齿，忽然听见江延珩留在遥控器里的最后留言：“真正的荷载系数，藏在袁警官锁了十年的日记本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