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陈言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我答应你。在东南亚，我们暂时合作。但是，苏恋恋，你最好记住今天说的话。如果让我发现你在背后耍花样”

    “彼此彼此。”苏恋恋打断他，端起柠檬水，朝着他举了举杯，“那么，陈总，预祝我们合作愉快？”

    陈言没有动，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苏恋恋也不在意，自顾自地喝了一口水，然后站起身：“东南亚分公司的资料，我会让陈文稍后发给你。下周一启程，希望陈总提前做好准备。哦，对了，”她走到门口，忽然又回过头，对着陈言露出一个灿烂而妖媚的笑容，“作为新任副总裁，我做的第一个人事调整，就是将陈文调到副总裁办公室，担任我的行政秘书。我想，陈总应该不会有意见吧？”

    陈言的脸色再次一沉。陈文是苏恋恋的心腹，把她放在身边，苏恋恋等于在公司内部安插了一个稳固的眼线和信息中转站。这个女人，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没等陈言回答，苏恋恋已经踩着高跟鞋，摇曳生姿地离开了咖啡厅。阳光照在她身上，仿佛为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铠甲。

    陈言独自坐在咖啡厅里，望着窗外苏恋恋远去的背影，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他拿起桌上的水杯，狠狠灌了一口，冰凉的液体也无法浇灭他心中的那股邪火。苏恋恋，这个女人，就像一株美丽的毒藤，一旦被她缠上，就再也无法摆脱。

    他知道，东南亚之行，绝不会像她说的那么简单。那将是一场更凶险，也更刺激的博弈。而他与苏恋恋之间，既是暂时的盟友，也是最危险的敌人。

    一周后，江城国际机场。

    苏恋恋一身黑色束腰风衣，内搭同色系高领羊绒衫，下身是紧身皮裤和过膝长靴，勾勒出她完美的身材曲线。脸上戴着一副宽大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精致的下颌和烈焰红唇。她拉着一个简约时尚的行李箱，站在VIP候机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起起落落的飞机。

    陈言比她晚到了几分钟，依旧是一身深色西装，神情冷峻。两人之间隔着几步的距离，没有过多的交流，仿佛只是两个恰好同行的陌生人。

    陈文也来送行了。她眼圈红红的，显然是哭过。苏恋恋升任副总裁后，立刻兑现承诺，将她调到了自己办公室。这几天，陈文忙着帮苏恋恋处理各种交接事务，同时也为她的远行感到担忧。

    “苏副总，陈总，一路顺风。”陈文将两份文件递给苏恋恋，“这是东南亚分公司最新的财务简报和阮文雄的背景资料，您在飞机上可以看一下。”

    苏恋恋接过文件，摘下墨镜，对陈文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笑容：“辛苦你了，小文。我不在的时候，公司这边就多靠你盯着了。有什么重要的消息，及时向我汇报。”她伸手轻轻拍了拍陈文的肩膀，“别哭丧着脸，我又不是不回来了。等我在那边站稳脚跟，说不定还要把你调过去帮我呢。”

    陈文用力点了点头，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一旁的陈言冷眼旁观，没有说话。

    登机提示音响起。苏恋恋重新戴上墨镜，对陈文挥了挥手，率先走向登机口。陈言默不作声地跟在她身后。

    头等舱的座位宽敞舒适。苏恋恋选了靠窗的位置，陈言则坐在她旁边的过道位。空姐送来香槟和坚果，苏恋恋婉拒了香槟，只要了一杯温水。

    飞机起飞，巨大的轰鸣声过后，逐渐平稳下来。苏恋恋打开陈文准备的文件，仔细阅读起来。阮文雄，四十多岁，越南华裔，早年在码头靠走私起家，后来搭上了荣昌实业这条线，逐渐洗白，成为荣昌在东南亚地区的代理人，负责管理当地的航运和物流业务。此人手段狠辣，在当地黑白两道都颇有势力，但也贪婪成性，据说这些年没少中饱私囊。

    苏恋恋的指尖在“贪婪成性”四个字上轻轻划过，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有弱点，就好办。

    她又翻开财务简报，眉头微微蹙起。东南亚分公司的账目看起来很漂亮，利润率甚至高于国内的一些业务板块。但苏恋恋敏锐地察觉到，这漂亮的账目背后，隐藏着不少猫腻。很多成本支出含糊不清，应收账款的周期也过长，这其中，恐怕有不少是阮文雄做的手脚。

    “看出什么门道了？”身旁的陈言突然开口，声音低沉。

    苏恋恋合上文件，侧过头看向他，墨镜后的眼神让人看不真切：“陈总有什么高见？”

    “阮文雄是条养不熟的狼。”陈言淡淡说道，“谢董用他，不过是权宜之计。这些年，他借着荣昌的势，在东南亚坐大，尾巴早就翘到天上去了。我们这次去，名为拓展业务，实则，恐怕也是谢董派去敲山震虎，甚至取而代之的。”

    苏恋恋有些意外地看了陈言一眼。没想到，他看得倒也通透。

    “看来，陈总对这次的‘任务’，已经有了自己的理解。”苏恋恋不置可否地说道。

    “苏副总不也一样吗？”陈言反问，“否则，你也不会在临行前，特意去拜访海关总署的那位张副署长，还送上了他太太最喜欢的限量版爱马仕铂金包。”

    苏恋恋的身体微微一僵，墨镜后的眼神骤然变冷。她去见张副署长的事情做得极为隐秘，陈言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他一直在派人跟踪自己？

    “陈总的消息，似乎比我还灵通。”苏恋恋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寒意。

    “彼此彼此。”陈言将她的话原封不动地奉还，“苏副总能查到我的底细，我自然也能知道你的一些小动作。我们现在是‘盟友’，不是吗？多了解一些对方的底牌，有助于我们更好地‘合作’。”

    苏恋恋沉默了。陈言的这番话，既是示威，也是一种警告。他在告诉她，他并非任由她拿捏的软柿子。

    “张副署长主管东南亚片区的关务协调。我在那边要开展业务，提前拜拜码头，疏通一下关系，不是很正常吗？”苏恋恋淡淡解释道。

    “当然正常。”陈言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笑容，“只是，苏副总的‘拜码头’，手笔未免也太大了些。那款铂金包，市面上至少要这个数吧？”他伸出五根手指。

    “五百万？”苏恋恋挑了挑眉，“陈总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张副署长了。我说的是美金。”

    陈言的瞳孔微微一缩。五百万美金的包？这个女人，果然是疯子！为了打通关系，竟然下这么大的血本。

    “苏副总果然有魄力。”陈言意味深长地说道，“只是不知道，这笔钱，是从盛唐的账上走，还是苏副总自掏腰包？”

    “这就不是陈总需要关心的问题了。”苏恋恋靠回椅背，闭上眼睛，不再理会他。

    飞机在云层中穿行，朝着遥远的南方飞去。一场新的风暴，正在热带的暖风中悄然酝酿。苏恋恋知道，抵达目的地后，她将面对的，不仅仅是阮文雄这条地头蛇，还有陈言这个深不可测的“盟友”，以及隐藏在暗处的更多未知敌人。

    但她无所畏惧。因为她苏恋恋，从来都是在刀尖上跳舞的女人。越是危险的游戏，越能激起她的斗志和欲望。

    数小时后，飞机降落在H市国际机场。

    一股湿热的空气扑面而来，夹杂着浓郁的热带花香和淡淡的海洋咸味。苏恋恋和陈言走出机场，一眼就看到了前来接机的人。

    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微胖，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穿着花哨的丝质衬衫，脖子上戴着一条粗大的金链子，手上套着好几个镶满宝石的戒指，一副典型的暴发户打扮。他身后跟着七八个黑衣保镖，个个神情彪悍。

    “想必这位就是阮总吧？”苏恋恋摘下墨镜，脸上露出职业化的笑容，主动伸出手。

    中年男人哈哈一笑，露出满口金牙，握住苏恋恋的手，却不急着松开，反而用粗糙的拇指在她细腻的手背上暧昧地摩挲着：“苏副总真是年轻有为，比照片上还要漂亮得多啊！一路辛苦了！”他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苏恋恋玲珑的曲线上来回打量，带着毫不掩饰的垂涎。

    苏恋恋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但脸上的笑容依旧不变，不着痕迹地将手抽了回来：“阮总过奖了。这位是陈言陈总，以后我们三人，还要在东南亚多多合作，仰仗阮总的地方还很多。”她巧妙地将陈言推了出来。

    阮文雄这才将目光转向陈言，脸上的热情明显淡了几分，只是敷衍地伸出手：“陈总，久仰大名。”

    陈言面无表情地与他握了握手，声音冷淡：“阮总客气了。”

    “苏副总，陈总，车子已经备好了。我特意在H市最顶级的湄公河酒店为二位接风洗尘，请！”阮文雄热情地招呼着，亲自引着两人走向停车场。

    三辆黑色的奔驰S级轿车早已等候在那里。苏恋恋和陈言被请上了中间那辆加长版的。阮文雄也跟着坐了进来，挨着苏恋恋坐下，一股浓烈的劣质香水味扑鼻而来，让她几欲作呕。

    车子启动，平稳地驶离机场。阮文雄一路上都在喋喋不休地介绍着H市的风土人情和他的“丰功伟绩”，言语间充满了炫耀和自得。苏恋恋只是微笑着倾听，偶尔附和几句，目光却在不经意间打量着车窗外的景象。

    H市比她想象的要繁华，但也更加混乱。高楼大厦与低矮破旧的贫民窟交织在一起，现代化的商业街区旁边，就是尘土飞扬的集市。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躁动不安的气息。

    “苏副总，今晚的洗尘宴，我可是特意请了H市几位有头有脸的人物作陪。有我们商务部的阮次长，税务局的陈局，还有警察总署的黄帮办。这些人，以后对苏副总在H市开展业务，都会大有帮助。”阮文雄凑近苏恋恋，压低了声音，语气中带着一丝邀功的意味。

    苏恋恋心中冷笑。这些人，恐怕都是阮文雄的利益共同体吧。他这是想在第一时间，就给她一个下马威，让她知道在H市这片地界，谁才是真正说得上话的人。

    “那真是太感谢阮总的周到了。”苏恋恋妩媚一笑，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寒光，“只是，我初来乍到，对这边的情况还不熟悉。今晚还是以简单一些为好，免得失了礼数。等过几天，我对H市有所了解之后，再由我做东，回请各位领导，如何？”

    阮文雄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他没想到苏恋恋会如此直接地拒绝他的“好意”。这个女人，看来不像表面上那么好对付。

    “苏副总太客气了。既然如此，那今晚就我们自己人简单吃个便饭。”阮文雄很快又恢复了笑容，只是眼神深处，多了一丝阴沉。

    一旁的陈言始终没有说话，只是冷眼旁观着两人的交锋。他知道，苏恋恋和阮文雄之间的第一回合较量，已经开始了。

    湄公河酒店是H市最豪华的五星级酒店之一，金碧辉煌，极尽奢华。阮文雄在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包下了一个视野最好的包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