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翊的解剖刀尖悬在冷藏箱密封条上，金属冷光映出他眼底的暗青色。医用冰柜发出持续的嗡鸣，三十七份器官保存袋在低温白雾中若隐若现，每个标签都印着仁和医院废弃住院部的楼层编号。

    "供体血型全是Rh阴性。"他对着耳麦说话时，白炽灯在防护面罩上投下细密水珠，"保存液里的免疫抑制剂浓度超标十二倍，这会导致受体术后出现严重溶血反应。"

    孟瑶的战术手套擦过冷藏箱边沿，蹭下片蓝绿色藻类："和走私船底附着的微生物种类相同。"她将采样棉签塞进证物袋，腕表定位光标显示邮轮正朝公海边界移动。

    解剖室突然响起刺耳的仪器警报。顾翊转身时撞翻不锈钢托盘，手术钳叮叮当当滚落在地。监护仪上的生命体征曲线剧烈波动，本该躺在解剖台的巡查员尸体正诡异地抽搐，被切开的气管涌出淡粉色泡沫。

    "神经毒素反应！"顾翊扯开尸体衬衫，肋下条形码状淤青已变成紫黑色，"有人在尸体内置入缓释胶囊，遇到低温就会溶解。"

    邮轮突然剧烈晃动，孟瑶扶住冷藏箱才没摔倒。战术平板弹出姜小满的紧急报告——底层货舱发现成捆的医疗耗材包装，生产批号与三年前某民营医院火灾中焚毁的记录完全一致。

    "让技术科查包装膜成分。"顾翊的声音混着金属切割声传来，"如果含有聚四氟乙烯..."

    他的话被爆炸声打断。邮轮左舷炸开冲天火光，浓烟中传来密集的枪响。孟瑶翻滚到掩体后方，夜视仪里闪过改装巡逻艇的轮廓，艇身崭新的红十字标志在火光中狰狞如血口。

    "是周慕白基金会三个月前捐赠的救护艇！"老周在通讯频道里怒吼，背景音是海警船的鸣笛，"他们在用救援通道运货！"

    顾翊的镊子夹起尸体鼻腔里的透明薄膜："船用防水材料，和走私船货舱发现的密封膜一致。"他突然停顿，"薄膜内侧有压印痕迹，是医疗器械注册码的前五位。"

    邮轮医务室突然陷入黑暗。孟瑶贴墙移动时，鞋底踩到黏腻的液体。战术手电扫过地面，成串血脚印延伸向通风管道——42码橡胶底，与民营医院院长发布会录像里的皮鞋尺码相同。

    "目标进入B区货舱！"姜小满的呼吸声在耳机里急促起伏，"这里有二十个未启封的集装箱，电子锁温度显示内部恒温4℃！"

    顾翊将保存液样本注入色谱仪，屏幕突然跳出警告弹窗："含有船用防冻剂成分，这和三个月前港口冷藏车失踪案缴获的违禁品..."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监控画面里三个黑影正在破坏解剖室的门禁系统。

    孟瑶踹开货舱铁门的瞬间，福尔马林的气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成排的玻璃罐在应急灯下泛着幽光，每个罐底都沉着银灰色金属碎屑——与巡查员骨髓里检出的重金属成分完全一致。

    "这不是简单的器官走私。"顾翊的解剖刀扎进证物台，刀刃微微震颤，"他们在利用医疗运输链处理工业废料，重金属污染源应该就在..."

    邮轮再次剧烈倾斜，集装箱锁链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孟瑶的夜视仪捕捉到通风管道的异样反光，当她举枪瞄准，某节管道突然脱落，砸出的窟窿里露出半张熟悉的面孔——正是卫生局档案科失踪半年的文员。

    "活体证据！"顾翊的喊声与枪声同时炸响，"他手背的针孔排列规律，是长期接受静脉采血的痕迹！"

    海警的探照灯刺破浓雾，孟瑶看见改装救护艇正在倾倒黑色集装箱。当某个集装箱撞上邮轮舷梯，盖板崩裂的瞬间，成堆的医疗废物包装袋喷涌而出，每个都印着民营体检中心的logo。

    "闭环产业链。"顾翊的镊子夹起包装袋碎片，"体检中心采集血液样本，医院处理医疗废物，基金会提供运输渠道..."他突然扯开尸体腹部缝合线，"胃里残留物检测出抗辐射药物成分，这批货要过核污染区！"

    邮轮底舱突然传来沉闷撞击声。孟瑶顺着铁梯滑下去时，海水已经漫过脚踝。当她用手电照亮渗水点，瞳孔骤然收缩——铆钉孔里嵌着枚熟悉的翡翠戒指，戒面裂纹与李红霞婚戒的损伤痕迹完全吻合。

    "这不是意外触礁。"顾翊将邮轮结构图放大十倍，"吃水线以下的破损切口呈锯齿状，是专业切割工具造成的。"

    姜小满的惊呼从上层甲板传来。她举着辐射检测仪，屏幕数值正在疯狂攀升："走私的医疗废物里混有核污染区土壤！他们用铅制集装箱..."

    邮轮广播突然响起悠扬的钢琴曲，盖过了所有嘈杂。孟瑶的战术匕首挑开控制面板，线路板深处粘着枚微型存储器——插入平板后跳出的加密文件，正是二十年前仁和医院扩建工程的验收报告。

    "建筑承包商是周慕白父亲的公司。"顾翊的解剖刀在图纸上划出裂痕，"地下室承重墙填充物检测出辐射性物质，和这批医疗废物的辐射源相同。"

    海面突然升起刺目的信号弹，改装救护艇调头冲向公海。孟瑶的狙击镜锁定驾驶舱，十字准星里闪过民营医院院长的金丝眼镜，镜腿的防滑套纹路与手术室血案遗留的压痕完全一致。

    "收网！"她扣动扳机的瞬间，邮轮所有照明系统同时熄灭。咸涩海风里，顾翊的解剖刀精准扎进偷袭者的手腕，黑暗中传来金属物坠地的脆响——是把印着仁和医院标志的手术钳。

    当应急灯重新亮起，孟瑶的枪口已经顶住偷袭者太阳穴。对方扭曲的脸上浮现诡异笑容，被撬开的齿缝间露出闪着蓝光的胶囊："你们永远找不到..."

    顾翊的镊子快如闪电，在牙齿闭合前夹出毒囊："氰化物缓释装置，和尸体体内发现的相同型号。"他扯开偷袭者衣领，锁骨处的条形码刺青正在渗血，"这不是个人行为，是系统化的清除程序。"

    邮轮突然发出钢铁扭曲的呻吟，船体开始以诡异的角度倾斜。孟瑶拽着嫌疑人撞进货舱，成堆的医疗包装袋如雪崩般倾泻而下。当她扒开某个破裂的集装箱，防辐射铅板内侧的刻痕令血液瞬间凝固——正是李红霞失踪案现场墙上的血字变形体。

    "让痕检科做笔迹鉴定。"顾翊的声音裹挟着电流杂音，"如果和二十年前的医疗事故投诉信笔迹相同..."

    海警的快艇终于靠拢，探照灯照亮邮轮侧舷的破洞。孟瑶看见浑浊海水中漂浮着成片的医疗包装袋，某个半透明的袋子里，隐约可见染血的财务报表残页——周慕白基金会与民营医院的资金往来数字正在海水中渐渐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