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翊的解剖刀擦着引爆器金属外壳划过，刀尖在院长手背犁出三厘米血线。倾斜的甲板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咸涩海水灌进防毒面具的呼吸阀，带着铁锈味的窒息感涌进气管。

    "周慕白基金会三年前就注销了。"孟瑶的枪口随着船体摇晃，战术手电光柱钉死院长抽搐的右脸，"但李红霞主治医师的海外账户，上个月还在接收民营医院的转账。"

    院长金丝眼镜滑到鼻尖，镜片裂纹里映着货舱漂浮的医疗废物。某个印着"98-03"编号的防护服残片撞上舷窗，数字与李红霞X光片的拍摄日期完全吻合。他突然发出夜枭般的笑声，缺失臼齿的牙龈泛着死灰色："二十年前的手术同意书，家属签的是周慕白父亲的名字。"

    货舱深处传来金属撞击声，姜小满的惊呼混着浪涛传来。顾翊的镊子夹住院长领口沾着的蓝纤维，防护服袖口的海水在地面汇成蜿蜒的溪流："仁和医院手术室窗帘的尼龙材质，与李红霞指甲缝里的完全一致——你上周去过案发现场。"

    船体突然九十度侧翻，成箱的医疗记录撞破玻璃窗倾泻入海。孟瑶抓住悬垂的钢索，看见院长随倾斜的办公桌滑向裂开的船体。那张1998年的合影从他西装内袋飘出，周慕白父亲扶着的医院模型沙盘里，分明藏着间没有标注的地下室。

    "辐射物处理室。"顾翊的防水手电照亮照片边缘，他的靴子卡进变形的舱门，"当年你们用李红霞的甲状腺癌变数据，伪造放射性治疗事故骗保。"

    院长残缺的食指扣紧引爆器，倒计时红光在浸水的液晶屏上跳动。货舱顶部的通风管突然炸裂，暴雨裹着海警的扩音器轰鸣灌进来："立刻释放人质！"

    这声暴喝让顾翊瞳孔骤缩。他看见孟瑶战术背心的反光条在黑暗中明灭，她耳麦里传来技术科同事的喊叫："李红霞女儿提供的录音笔里，有周慕白秘书承认篡改病历的......"

    引爆器坠落的瞬间，顾翊的解剖刀扎进院长腕动脉。那个金属方块擦着孟瑶的肩胛骨飞过，在撞上舷窗的前一秒被姜小满用防爆毯裹住。实习生颤抖的手指划过倒计时屏幕："是仿制品！真货早就......"

    货舱地板轰然塌陷，所有人坠向底舱的瞬间，顾翊抓住悬垂的电缆。防水手电在剧烈摇晃中照亮墙壁抓痕——四十二码鞋印的纹路间，沾着仁和医院地下停车场特有的沥青颗粒。

    "七号仓库。"孟瑶的子弹打断锁链，生锈的闸门被海浪冲开，"三年前火灾当晚的监控......"她的话被扑面而来的咸腥海风撕碎，月光下，成排印着基金会的集装箱正在海面漂浮，某个敞开的箱体内，1998年的患者档案正随着浪涛上下沉浮。

    顾翊的橡胶手套擦过漂浮的病历本，泛黄的纸页上，李红霞的过敏史被红笔着重圈出。"术前用药记录被修改过。"他的镊子夹起张浸泡发胀的处方笺，"原本应该使用头孢曲松钠，实际注射的是会导致休克的庆大霉素。"

    货舱水位升至脖颈时，海警快艇的探照灯刺破黑暗。院长在强光中蜷缩成虾米状，手指疯狂抠抓胸口的金丝绒内衬——那里缝着张微型存储卡，边缘还沾着手术室特有的消毒水结晶。

    "二十三年四个医疗事故。"孟瑶的匕首挑开针脚，存储卡落入防水袋时溅起细小的水花，"伪造病历骗保，再利用基金会慈善项目洗钱。"她的枪管突然转向右侧舷窗，某个随浪起伏的黑色集装箱正自动解锁，成捆的欧元现钞在密封袋里泛着死鱼般的惨白。

    顾翊的防水平板突然亮起红光。物证科刚复原的监控录像里，院长正在地下车库与某人交接文件箱——那只扶在箱角的手戴着劳力士切利尼，表面镌刻的英文花体与周慕白父亲的遗嘱签名完全一致。

    "卫生局档案科的碎纸机，"姜小满突然指着漂浮的碎屑喊道，"上周刚报修过！"她浸湿的笔记本上粘着块特殊的纸屑，锯齿状裂痕与李红霞案卷里的残缺文件完美拼接。

    货舱最后一块干燥区域消失时，海警的救生索破窗而入。顾翊在攀爬中回头，看见院长正把某个金属物吞进口中。他的解剖刀在千钧一发之际划过对方下颌，带血的假牙落入网兜，舌面上用微雕技术刻着的数字，正是民营医院海外账户的密码。

    暴雨砸在救援直升机舱门时，孟瑶的平板接收到完整证据链。二十三家空壳公司的资金流向图中，李红霞女儿的名字突然在某个节点闪烁——她三年前注册的慈善基金会，办公地址正是仁和医院废弃的地下室。

    "心理医生提供的诊疗记录。"顾翊将湿透的物证袋摊在金属地板上，"李红霞女儿接受过三年创伤治疗，但她每次噩梦重复的都是同一句话——'他们在妈妈喉咙里放了东西'。"

    直升机掠过海岸线时，探照灯照亮了民营医院楼顶。某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在焚烧文件，跳动的火光照亮他尾指的银戒指。当所有警车包围住院大楼时，顾翊的解剖刀正划开假牙的树脂层，藏在其中的微型胶卷显影后，正是周慕白父亲与卫生局官员签订的秘密协议。

    孟瑶的枪口撞开地下室铁门的瞬间，年久失修的排风扇突然转动。二十三年积灰被气流卷起，在战术手电的光柱里，成排的冷藏柜如同墓碑般森然矗立——每个柜门都贴着泛黄的标签，李红霞的名字下方，用红笔标注着"声带样本保留"。